李淵這個大唐的開國君主顯然在政治層面是成熟的,聽到“云臺二十八將”之后就大致知道了李善的意圖,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而老神在在坐在那兒的李善……覺得自己把山上的筍都被自己奪完了,也就是這個時空的李世民不知情,不然分分鐘掐死自己啊!
歷史上的唐太宗李世民被譽為少見的明君,他給后人留下的印象中有幾個關鍵點,數度力挽狂瀾,中原一戰擒兩王,玄武門之變,渭水之盟后覆滅東突厥,善于納諫,以及凌煙閣二十四功臣榜。
現在好了,淺水原、柏壁、洛陽虎牢三戰李善是沒趕上,那時候還沒穿越來呢,后面除了善于納諫這個性格或者執政特點之外,基本全都被李善奪筍了。
天臺山一戰之后,玄武門之變基本上沒有可能出現在這個時空了,就算有,也不是李世民殺兄殺弟,逼父退位。
前段時間李善秘奏,在李世民這個原創者的面前,以及在起居郎的見證下,為李淵描繪了他日與東突厥國戰的策略。
而現在李善又提前了十多年把凌煙閣功臣榜給弄出來了……李善覺得,自己還真有點對不起李世民啊,抱歉的很,自己實在太不厚道了。
不過所謂的凌煙閣功臣榜這個操作還真不是李世民的獨創,后漢光武帝劉秀復家國社稷,大肆封賞功臣,其子漢明帝劉莊挑選二十八位大將,為其畫像置于洛陽南宮云臺閣內。
這可不是《三國演義》版本中的五虎上將,《后漢書》范曄立傳合稱為云臺二十八將。
李善估摸著李世民的靈感也應該是出自于云臺二十八將。
看李淵頗有所動的模樣,李善補充道:“臣自代州回返,得陛下于凌煙閣設宴使臣夸功……”
“凌煙閣二十八將?”李淵嘖嘖道:“懷仁實是妙思!”
說白了,李善的建言與他之前的長篇大論是聯系在一起的,那些將校一旦晉爵到國公就沒什么欲望了?
現在在他們嘴巴邊上吊一塊胡蘿卜……還怕他們不肯賣力嗎?
事實上這不是一塊胡蘿卜,而是一塊肥到不能再肥的肥肉,而且還是一塊能吃很久很久的肥肉……云臺二十八將,基本上家業都傳到了后漢末年。
即使以名望論,以青史論,哪位將領沒有這樣的奢望呢?
名列凌煙閣二十八將,與漢時云臺二十八將交相輝映,為后人敬仰,哪個將領能拒絕這樣的誘惑呢?
李淵越想越覺得這個主意好,這個主意妙,這個主意呱呱叫,看向李善的眼神都帶上幾絲今年后者很少發現的溫和,“懷仁盡可敘之。”
“臣一一為陛下敘之,若有不妥之處,還請陛下諒解,臣只是昨晚細思時突發奇想。”
“可。”李淵揮了揮袖袍,示意起居郎近前。
“其一,功當敘,功當賞,不如此,軍無戰心,將無戰意。”李善侃侃而談,“但能入選凌煙閣二十八將者,必然苛刻。”
“或能以弱勝強,力挽狂瀾;或能外擊蠻族,開疆擴土;或能獨當一面,有方面之功;或能扶危濟困,獨鎮一方;或能扭轉戰局,轉危為安。”
“非如此,不足以入凌煙閣,為后來者敬仰。”
李淵點頭道:“懷仁絕非昨晚所擬,云臺二十八將,無不是如此名將。”
的確如此,李善這個念頭很早就出現了,當時只是發現了云臺二十八將與凌煙閣二十四功臣榜的相似之處,直到前些日子開始論功,這個念頭才漸漸成型,為此他還特地去翻閱了《后漢書》。
李淵之所以做出這個判斷,是因為云臺二十八將中的確有那么幾個,并沒有特別過人的戰功,但因為獨鎮一方而得以入選,這與李善所說的扶危濟困、獨鎮一方相符合。
李淵突然笑了笑,“以懷仁所見,如今朝中,何人能入選?”
“趙郡王李孝恭、代國公李藥師,滅西梁,撫嶺南,定荊襄,平江淮,當能入選。”李善頓了頓,笑道:“陛下,臣應該能入選吧?”
“哈哈哈!”李淵放聲大笑,“若朕冊封的魏嗣王李懷仁都不能入選,趙郡王弟、藥師亦不能為之。”
的確,李善雖然資歷不夠深,直到武德六年才冒出頭來,但數年間的戰功……李孝恭、李藥師還真壓不過。
“不過趙郡王與臣無礙,若是陛下設凌煙閣二十八將,代國公李藥師需要暫緩。”李善接著說道:“一方面畢竟當年代國公為趙郡王副帥,另一方面……”
李淵了然的點點頭,如今李靖為代州總管,轄朔州、代州、蔚州、忻州四地,坐擁天下強軍代州軍,麾下多有良將,必定是他日與突厥開戰的當然主帥人選,自然是要等到戰事落幕之后才入選凌煙閣的。
而李善、李孝恭兩人已經不太可能領兵上陣了,什么時候入選都無所謂。
李淵饒有興致的問道:“以懷仁揣測,朝中還有何人或有可能入選?”
“其實延州道行軍總管酂國公竇士則此番滅梁國,收復數州,擒斬梁師都,也有資格入選。”李善不假思索的說:“其余的……任城王李道宗、趙國公蘇定方、南陽郡公張士貴、武安郡公薛萬徹、吳國公尉遲恭、定遠郡公張公瑾、霍國公柴紹,均有此能,但能不能入選,還需看他日覆滅突厥之戰,能否立下大功。”
李淵緩緩點頭,“趙郡王弟、竇士則、懷仁……”
念出的這三個名字都是毫無疑問最有資格入選凌煙閣二十八將序列中的,也是任誰都挑不出毛病的。
李善看了眼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李淵,繼續說:“其二,云臺二十八將可是沒有更替的,但凌煙閣或可分為前后兩殿。”
“前后兩殿?”李淵大感興趣,“懷仁仔細說說。”
“即使立下大功,難道就能肆無忌憚,囂張跋扈,以至于不遵律法了嗎?”李善正色道:“若有功臣處罰律法,更有甚者謀逆犯上,難道不應該裁撤其畫像嗎?”
李淵滿意的點點頭,“懷仁所言極是。”
“前殿二十八將,壽終正寢或不幸病逝,甚至戰死沙場,當移其畫像至后殿……”
“如此一來,前殿二十八將畫像就有了出缺……此為后來者計。”
雖然李善沒有說得太過直白,但李淵顯然一聽就懂了,不禁輕輕拍案叫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