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前,李楷親眼所見,尉遲寶琳就是如此得了便宜還不肯罷手,最終被暴起的李善兩下子擊暈倒地。
退避三舍、示敵以弱……呃,這些李善前世就玩的很溜,幾乎每次校內發生毆斗,他總吃小虧但最后占便宜,而且還能占據道德高地。
簡而言之一句話,都是你們逼我的!
李楷一把推開死死拉著自己的大兄李嘉,神情焦急,放聲高呼道:“快住手!”
和當年的尉遲寶琳一模一樣,羅陽得了便宜哪里肯住手,更是變本加厲……李善已經瞄準了幾處,但就在這時候,拐彎處繞出了兩人,為首一人約莫二十左右年紀,身形瘦削,只看了一眼,上前攔在中間,厲聲喝道:“此乃禁苑,膽敢在此毆斗,爾等何人?!”
已經發了性子的羅陽不管不顧上去就是一腳,對方勉強躲開一個踉蹌……圍觀的人群中登時響起一片嘈雜聲。
李嘉已經放開了弟弟李楷,一直旁觀的溫振附在羅壽耳邊道:“乃南安郡侯長子。”
羅壽眼睛大亮,疾步上前勸道:“大郎快快住手!”
有意無意之間,羅壽攔住了那位年輕人,卻沒攔住羅陽……后者瞧準機會狠狠一拳砸在了對方的臉頰處。
李善無語的看著被打倒的這位……您老上前湊什么熱鬧呢,我技能條馬上就要讀完了,你上來打斷。
以為你是個王者,弄了半天卻是個青銅!
聽見旁邊的議論聲,李善剛開始還有點懵懂,南安郡侯……那是誰?
但下一刻,李善兩手合攏架住了羅陽的拳頭,心里一個激靈,居然是南安郡侯張琮!
張琮張文瑾,秦王府左三總管,隨李世民平定王世充、竇建德、劉黑闥,授上柱國,封南安郡侯。
秦王府內,房玄齡、杜如晦、長孫無忌三人公認為李世民的心腹,前兩者是因為能力,而后者至少有一部分是因為姻親關系。
而張琮也被公認為李世民的心腹,至少是鐵桿部下,因為他和李世民是連襟。
被打倒的這位年青人是張琮的長子張永,其母長孫氏是秦王妃的堂姐。
周圍一片嘩然,李嘉上前要勸住還在動手的羅陽,冷不丁卻被李楷拉住了衣袖。
“三弟,張家大郎……”李嘉有些焦急,他的母親長孫氏是張永母親的堂姐。
“大兄且慢。”李楷冷笑看著被羅陽一路逼的往池邊退去的李善。
如果說只是張文瓘,那還好說,但如今秦王府左三總管,秦王連襟的長子張永被羅陽毆打,那就不能就此罷手了。
畢竟李客師如今在天策府任職,畢竟李嘉、李楷是有著自己的政治立場的……而且恰恰和羅家站在對立面。
而且張永的身份也不僅僅是李世民連襟的長子,其祖母出身扶風竇氏,是竇皇后的堂妹,其曾祖母是圣人李淵的姑姑。
三代均與皇室有姻親關系,張永就這么被揍了一頓……而羅陽卻安然無恙,這會引起一場巨大的政治風波。
所以,接下來,李善雖然不像李楷想的那么多,但很確定,自己需要做出抉擇。
下一刻,一直保持守勢的李善突然挺住了腳步,左手架住,右手迅速抓住對方的拳頭。
羅陽還在心里冷笑,跟我比氣力嗎?
但是,人家壓根就沒打算比氣力,李善右手幾根手指迅速一繞,已經抓住了羅陽的食指……然后直接掰到了手背上。
一聲慘呼聲驟然傳來。
面無表情的李善不禁吐槽,娘的嘞,女人生孩子都沒你叫的慘……心里想著,動作一點都沒停下,右手牢牢抓緊,左腳揣在了羅陽的膝蓋上。
然后,李善往后退了半步,手一松,抬起了右膝。
一聲悶響,用臉狠狠砸了李善膝蓋的羅陽搖搖欲墜,隱隱看得見臉上血光,李善轉過身,輕輕加了一腳。
即將倒地的羅陽終究沒有倒地,而是栽進了池中,登時水花四濺,
周圍一片寂靜,好些人神情愕然,張大的嘴巴都合不攏了。
剛剛還沒被打的連連后退,都快被逼的跳池了,轉眼間李善不過三拳兩腳,看似彪悍的羅陽已經人事不省的跌入池中。
正在照看被打撈上來的張文瓘的楊思誼嘖嘖低聲道:“懷仁看似與人為善,實則……”
張文瓘吐出一口水,恨恨道:“以德報德,以直報怨!”
張文瓘一肚子的火氣……他雖然年紀小,但向來不惹是生非,結果莫名其妙挨了頓打,還被踹進池子里。
面無表情的李善嘴角露出一絲笑意,朝著不遠處的羅壽揚了揚下巴……挑釁意味溢于言表。
羅壽怒吼一聲撲了上來,跟在身后的還有兩個羅家子弟。
李善嗤笑一聲,忽左忽右,一個假動作閃開,順手將一個沖的過猛的貨掃下了池子。
溫挺、盧承基等世家子弟自然不會出手,后者仔細看去,李善下手干脆利索,熟練之極……顯然,這位是打慣了架的。
看李善進退之間,對手要么被掃落下水,要么挨了一拳兩腳就忍不住呼痛,溫挺哭笑不得,“如此,可稱文武雙全否?”
一刻鐘后,太子妃、秦王妃、齊王妃三位站在岸邊楊柳樹下,無語的看著撈起來后鼻子還在不停冒血的羅陽……那張臉都不能看了。
東邊是幾十個世家子弟,有的沉默不語,有的面色凝重,但更多的是興奮的嘰嘰喳喳……這一個多月來,羅家人在長安的風評太糟糕了點。
西面是幾十個女眷,好奇的看著柳樹邊……躺著的羅陽,張永,以及羅壽、李善等人。
太子妃皺眉道:“不過口角而已,何至于此?”
“大庭廣眾之下如此毆斗,豈是君子所為?”齊王妃哼了聲,她看李善不太順眼。
羅壽嘆道:“大郎不過嬉戲,卻遭……”
“哈哈哈……”李善的長笑聲打斷了羅壽的扯淡。
“今日之事,錯全在某!”
李善高聲道:“張稚圭無故被毆打落水,張家大郎仗義執言而臉頰紅腫,在下義憤出手,皆為吾一人擊倒,皆吾一人之過!”
這幾句話一說完,羅壽的臉黑的都沒法看了,但這是事實……好幾十人親眼看到的。
今天算是丟人丟干凈了,文的玩不過,被人踩著臉,武的輸的更慘……羅陽現在還人事不省,看這模樣,鼻梁骨好像斷了。
說起來羅藝入京至今,囂張跋扈,只吃了兩次虧,卻都是栽在同一個人手中。
太子妃也沒話說了,她清晰的看見,清河崔氏的媳婦張氏、隴西李氏的媳婦長孫氏正面色不善的疾步而來……張文瓘是張氏的侄兒,張永是長孫氏的外甥。
周圍眾人或坐或站,大都身上濕漉漉的,唯獨李善長身而立,身上不沾池水,視線落在了不遠處的崔小娘子身上。
今兒這一架,可是為你打的。
崔舍人……不,崔伯父應該滿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