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來到了競拍當天。
路易佩戴上了小丑面具，來到了拍賣會現場。
這一次的拍賣會只能說是人山人海。
來自世界各地的富豪們匯聚于此，讓整個藝術之城都比往日熱鬧了不少。
路易冷眼看著這一切。
光是坐著馬車來這里的路上，他逸散出去的精神力就捕捉到了周邊不少的消息。
絕大部分都是在說今天拍賣會的盛況。
藝術之城已經向外界披露了不少參與本次拍賣的豪強。
其中甚至有不少讓路易聽了都要捏一捏眉心的頂尖富豪。
“規模比之前調查時大太多了。”
路易暗道。
幸好提前調集了資金。
見到這場面，路易基本能肯定，安姆帝國那邊耍了一點小花招。
——比如說聯系和自己對接密切的大商會，透露一些《雪國邊境》的口風。
以路易對那些頂尖富豪們的認知，他們絕不介意花一點點時間來藝術之城湊一湊熱鬧。
如果《雪國邊境》真的如同傳言一般具有這樣的價值，那么他們真可能會豪賭一場。
小日子過得不錯的家伙們喜歡玩賭國運？
這種傾其所有的賭博，在這幫商人中屬于常態。
什么小賭怡情，大賭傷身？
玩商的，最不缺的就是梭哈的怪胎。
——前提是《雪國邊境》那邊的消息是真的。
所以今天他來到了現場。
這場拍賣會邀請人員數量不少，而且不乏業界的頂尖富豪，自然不會像普通拍賣會一樣直接開場。
藝術之城拍賣會的負責人選擇了高檔次的宴會，作為拍賣會正式開啟前的熱場。
比較有意思的是，這次熱場的宴會是假面舞會。
路易在以梅耶身份前往此地時，甚至不需要做過多的裝扮。
畢竟梅耶先生最為外界所知的，就是那張小丑面具。
路易是選擇在宴會入場中間時間節點到訪的。
入場時候，有人下意識地將目光看向路易。
如果是檔次比較低的假面舞會，可能還會出現小丑面具這樣，相對比較滑稽的面具。
但這次假面舞會檔次比較高，參加舞會的這幫人，雖然私底下玩得要多花有多花，但在佩戴面具的時候依舊會追求優雅和美感。
這幫尤其看重臉面的人，是不太可能選擇小丑假面的。
而敢以這樣的形象參加舞會的人里……
還沒等路易走到場內，就有人迎了上來：
“莫非是梅耶先生嗎？”
路易看了這人一眼，點了點頭：
“阿迪亞商會的洛達閣下？”
攔住路易的人有著豎起來的長耳朵和金色頭發，還有一雙墨綠色的眼睛。
很顯然這是一位半獸人。
能來參加這場宴會的半獸人豪強數量不多，而墨綠色的眼睛在半獸人中極其罕見。
在很多半獸人盛行的國家，金發墨綠色眼眸一般都指向同一個家族。
坐擁十二座大型礦脈的半獸人家族——洛達。
假面舞會通常會隱藏來訪者身份。
戴上了假面，背后是人是鬼都很難知曉。
如果路易僅僅只是梅耶，那顯然沒那么容易認出來者。
但路易還有個比梅耶更高的身份。
不知道假面舞會具體人員名單，難道還能不知道參加拍賣會的人員名單？
恩瑟帝國又不是吃干飯的。
所以事實是……路易在入場之前，就已經將參與舞會的每個人的特征都記了一遍。
玩弄社交界，靠的主要不是嘴皮子，而是情報優越性。
果不其然，見到梅耶一口道出了自己身份，半獸人洛達露出了謹慎又滿意的笑容：
“正是，安西·洛達，見過帝國之狐。”
周圍傳來了隱晦的議論聲。
路易笑著接過了侍從托盤里的紅酒杯說：
“為西琳女士干杯，能夠讓塵封的神跡再次現世，沒有什么比這個更高興的了。”
洛達愣了一下：
“坊間傳聞，您這次前來拍賣會的目標，是《雪國邊境》，竟是真事？”
路易輕笑道：
“當然，大王女和路易殿下對西琳女士的作品愛不釋手，過來就是為了將《雪國邊境》弄到手。”
他的紅酒杯與安西·洛達相撞，露出了一個自得的笑容。
安西心中無比吃驚。
安西·洛達家族擁有傳說中某個神獸的血脈，每隔幾代，就會誕生出一位具備“洞察人心”恩賜的后裔。
最近這一代具備這能力的人，就是安西。
也正是因為這能力，讓原本商業天賦相較平庸的他，從兄弟姐妹中脫穎而出，成為了洛達家族這一代的掌權者。
當然，洞察人心對于那些強者，其實沒那么有用。
就比如說這位傳言是藍寶石龍的梅耶先生，他就只能感受到隱晦的情緒。
洞察人心的力量能感受到，這位梅耶先生說的是真事。
這讓安西感到不可思議。
果不其然，在路易說出這句話后，參加假面舞會的人群中有很多人目光都尖銳了起來。
貝雅特莉絲王女和路易親王都想獲得《雪國邊境》，莫非真如安姆帝國那邊說的，恩瑟掌握了《雪國邊境》的使用方法？
如果是這樣，他們就真的要搶一搶了。
安西都感覺腳下地板都變燙了。
他只是想過來和傳說中的梅耶先生聊聊天。
畢竟洛達家族擁有的礦脈不少，完全可以成為梅耶商會的重要原材料供應商。
他這一過來，竟然從梅耶先生這里知道了一個爆料。
“您、您這……不是給您爭奪《雪國邊境》增加麻煩嗎？”
看著周圍如狼似虎的人群，安西頭皮發麻。
如果說一開始僅僅只是安姆帝國下場，那現在來自世界各地的豺狼虎豹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拍賣會上。
可以說，光是他這一句話，就為梅耶商會成功拿下《雪國邊境》增加了巨大障礙。
如果這是自己手底下的人說出這話，他會直接罵一句傻逼。
但說這話的人，是現在商業領域的弄潮兒梅耶。
這就讓他不知道說什么好了。
“是不是覺得我給自己增加競爭對手的行為很奇怪。”
路易抿了口紅酒，笑瞇瞇地說。
安西·洛達點了點頭。
路易失笑道：
“你們中不少人來這里，是因為聽到了傳聞吧？”
安西下意識低下頭，心中有些許尷尬。
不過，也僅僅只是尷尬。
路易搖晃著紅酒杯說：
“無論《雪國邊境》最終成交價是多少，對我來說都沒有區別。”
安西說：
“我可以理解為您這是對梅耶商會現金流的絕對自信嗎？”
路易輕笑：“當然……不是。”
他掃了一眼周邊人，笑瞇瞇地說：
“梅耶商會的現金流強大，但也不是當世最強，我這樣說是因為……”
“當諸位來到了拍賣會現場，我就已經是贏家了。”
安西瞳孔皺縮，平靜道：
“您還真是自信。”
但他心中卻有一個念頭在野蠻生長，他感覺自己這次好像干了個很蠢的事情。
——比如說來到拍賣會現場。
一種好像被人用傀儡線支配的感覺，讓他產生了些許不適。
“看樣子，您是又玩了一出陽謀啊！”
路易說：
“前段時間，路易親王得到了一幅作品，叫《畫中門》，是西琳女士的作品。”
他嘴角微微勾起，就像是死咬著獵物的狐貍一般說：
“剛巧我聽殿下說，恩瑟和安姆帝國那邊協商，將《雪國邊境》放在藝術之城拍賣。”
“在知道這消息的那一刻，就注定了梅耶會入場。”
他的紅酒杯環繞周邊半圈，笑瞇瞇地說：
“如果《雪國邊境》無法拍賣出高價，那梅耶也會讓它賣出高價。”
“這世界上哪里還有哪個收藏家，擁有的西琳女士的作品，比皇室還多的？”
安西下意識地后退了一步，失聲道：
“你這是……好好好，好一個借花獻佛，外界總說帝國之狐向來喜歡陽謀，今日一見，當真是受教了。”
這時，有一位半獸人青年拉了拉安西的袖子：
“祖父，您在說什么，我怎么聽不明白？”
說話的人是安西的孫子，米洛斯·洛達也是下一代擁有洞察人心天賦的繼承人。
對于這位自己現在正在傾盡全力培養的下一代繼承人，安西苦笑道：
“我問你，西琳女士絕大部分作品都在誰手上？”
米洛斯說：“在恩瑟皇室手上。”
安西又說：“如果《雪國邊境》突破了西琳女士作品的拍賣會紀錄，會對其他作品造成什么影響？”
米洛斯愣了一下，頭皮發麻地說：
“藝術品的價值取決于外界對于作品的認知，尤其像是西琳女士這樣近百年的作者，她的作品價格其實還有不少的上升空間。”
安西滿意地點了點頭說：
“所以《雪國邊境》價格上漲，勢必帶動著市面上所有希林女士作品的價格上漲。”
“與皇室所擁有的所有西琳女士作品的整體價值增幅相比，與《雪國邊境》的那億點點價值，無關痛癢。”
“這才是梅耶先生送給皇室的禮物。”
安西捧起酒杯和路易碰了一下，一口喝干凈說：
“只是沒想到，O5的白手套謀劃將《雪國邊境》賣出天價，竟然也會成為您獻禮的一環，您可真是……傲慢啊！”
路易瞇著眼說：
“怎么能這樣說？沒準《雪國邊境》的使用方法，帝國這邊真懂呢？”
安西平靜地說：
“這重要嗎？”
“不重要嗎？”
“重要嗎？”
“……哈哈，也許真的很重要。”
路易一口喝干了紅酒，看著現場氣氛變得有些微妙，笑瞇瞇地補了一句：
“順便多說一句，梅耶商會內部對于藝術之城這一波拍賣盛世，有做過預估。”
“這幾天這座城的消費至少能暴漲100萬金幣。”
“難得安姆遞過來一個梯子，就沖著賺錢，我委屈一點，乖乖走上去給大家表演，沒問題吧。”
他眨了眨眼，轉身朝著場內拍賣行走去。
留下現場瞠目結舌的眾人。
安姆帝國那邊想將《雪國邊境》賣出高價，是一場定局。
考慮到西琳女士作品的重要性，作為西琳女士的母國，恩瑟帝國必然有不少豪強愿意一擲千金。
他們想壓價，安姆人也會想辦法抬價。
可梅耶這一波操作下來，《雪國邊境》拍賣價格創造歷史新高將成為定局，但最大贏家，只會是恩瑟皇室。
被無數頂尖富豪相互爭搶的《雪國邊境》，如果被梅耶弄到手，就相當于作品價值實質意義上提升。
和溢價收購不一樣。
這是被“大眾”認可的《雪國邊境》的價值。
就算梅耶沒將其買到手，皇室那邊作品價格的整體上漲，也將成為現實。
西琳女士作品的價值積累將提前跨越時間，完成兌現。
更不要說這一波到場的豪商，這段時間對整個藝術之城消費的增幅了。
這正是他們對那位梅耶先生最無語的地方。
絕大部分商人都習慣了用一些灰色手段額外獲取利益。
但梅耶先生，最喜歡做的就是陽謀。
以堂皇大勢，完成自己的最終目的。
這一波大勢的墊子，甚至是安姆帝國主動遞過來的。
“高，梅耶先生高啊！”
有人不禁贊嘆道。
其中目光最火熱的，不是那些從世界各地過來的頂尖豪商。
最火熱的……
是來自安姆帝國的商人。
“能現場見到梅耶先生風采，就算是死了也值回票價了。”
是的。
對于商人之土的來客，信奉著商業女神的這群人而言，梅耶在商業上的陽謀，真的是一種讓他們無法拒絕的藝術。
哪怕這陽謀的槍尖對準了自己，也是如此。
轉眼間，拍賣會就告一段落。
和眾人預料的一樣，《雪國邊境》突破了歷史紀錄。
180萬金幣的成交價，震撼了現場。
歷史上從未有任何一個繪畫作品賣出這種高價。
180萬！
小一點的國家一年的稅收能不能有這么多，都不敢保證。
但現在人們親眼見到了“國寶”的誕生。
路易現場說的話，很快也流傳了出去。
可以預料到，接下來又會有一群商人瞠目結舌地高呼“還能這樣玩”，然后成為梅耶先生的擁簇。
而此時，坐在馬車上，卸下了面具的路易笑瞇瞇地對貝雅特莉絲說：
“比你估計的多，比我預想的少，這一波，是真贏贏贏了。”
貝雅特莉絲笑了。
《雪國邊境》的真實價值要是爆出來，破千萬金幣都是很有可能的。
安姆帝國的操盤手就是試圖朝著這個方向運營。
哪承想現在因為路易，就賣了個零頭。
估計現在有人要哭出聲來了。
玩弄輿論不要錢啊！
這一波，有人贏贏贏，自然就有人輸光光。
但，反正不是他們，這不就夠了。
這一天，梅耶再續商業傳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