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姝虞瘸得厲害。
她的潛意識在不知不覺中接受了兩件事。
第一是來自于蘇淮的肢體接觸。
一直以來她都特別抗拒同男性進行肢體接觸,隨著胸部發育得越來越引人矚目,那種抗拒心理也越來越強烈。
現在,蘇淮打破了這個忌諱。
大兒溫暖的手掌在頭頂上輕輕撫摸,她甚至感受到一種從未有過的舒適與安心,像是通過一場神秘的儀式將兩個人在心靈層面拉近,產生一種相互依存的眷戀。
第二件悄然接受的事,是顧久玥在蘇淮心中的位置沒人能夠替代。
講真,一和二多少是有點矛盾的,但是裴姝虞很好的消化掉了。
從受寵的角度講,“虞姬”當然希望“爸比”只愛自己一個人,女主播對大哥的占有欲是天然且不受控的。
然而從現實的角度出發,蘇淮更喜歡顧久玥,反而讓她松了一口大氣。
“呼……”
感受到她忽如其來的輕松,蘇淮下意識瞄了一眼系統面板,果然,好感度一個大跳,恢復到了80。
可蘇淮也很納悶:摸一下頭而已,你開心什么?
不懂就問:“怎么了?”
裴姝虞想了想,決定和蘇淮聊聊心里話。
于是她坦然開口道:“沒什么,只是發現你真正喜歡的人是顧久玥,忽然感覺不必再給自己那么大壓力了,這種感覺……嗯,特別好。”
“哦?”
蘇淮好像仍然沉浸在傷感中,沒什么興致的隨口問道:“為什么?”
他故意的。
傳達出去的信號是:我不好奇,但是如果你愿意講,那么我可以傾聽。
虞姐可太吃這套了,馬上被勾起了傾訴欲。
“蘇淮,你的精力都用在思考那些大事上了,又太有錢,所以你才不懂女孩子的心……”
蘇淮忍著笑,輕輕點頭:“嗯嗯。”
我純潔,我簡單,我天真,我確實不懂女孩子的心
裴姝虞欣慰的繼續解釋:“一個男人給一個女人花了幾十萬塊錢,正常女孩就應該感到壓力了。
那如果是幾百萬、幾千萬,壓力又該大到什么程度?
我不算是正常女孩,我是主播,所以對錢的承受力要強很多。
我個人的感覺是,如果神豪大哥因為玩得開心給我花個幾百萬,那我完全頂得住,因為這是合理的娛樂消費,他們隨便輸出去的都不止這些。
但是,當量級到了你這種程度,幾個億,我是真的扛不住。
太多了,伱知道嗎?
我是真的沒有任何東西能夠回報你,我不值那么多,把身體賣了都不值,把一輩子全搭進去都不值……
當然,現在我值那么多了,但我的身價歸根結底還是你撐起來的,所以,你能想象我心里的壓力嗎?
我可以向你發誓:現實生活中,任何男人想給我花錢,我都沒有接受過,我只能接受工作所得。
可現在,工作所得也遠遠超出了界限。
我從最初的開心變得惶恐,尤其是你每次來直播間都不久留,不像是從我的表演中得到了快樂,倒像是完成任務一樣,刷了就走,我因此時時刻刻都生活在巨大壓力中。
現在,你說你真正喜歡的人是顧久玥,我忽然感到好輕松……”
乖女兒可真夠敏感的?
蘇淮很驚訝,因為她的感覺太精準了,咱可不就是去完成任務的嘛?
什么直播的快樂,哥們早都體會不到了。
女主播?不看!
哪怕是跳脫衣舞都在國外平臺上看膩歪了,只有偶爾看那些法律主播、軍事主播、搞事主播整活的時候才會感到快樂。
所以蘇淮才從不在虞姬直播間久留。
現在,這又成為一個破綻。
蘇淮忽然一愣:好家伙,我身上怎么這么多破綻?TMD處處都是窟窿啊……
這事兒沒轍,只能繼續裝傻忽略,你不問,我就不提。
“我理解,你感覺自己得到的太多了,想要付出點什么,來拉平這種差距,不讓自己生活在不安定中。”
蘇淮低沉的嗓音讓裴姝虞一愣。
噯?我是這意思嗎?
好像差不多,又好像有哪里不太對……
沒等她反應過來,蘇淮又繼續道:“我從來沒有向你提過什么要求,你感覺這樣太虧欠我,我懂,但你其實真沒有必要這樣想。”
好吧好吧,就算是虧欠吧。
裴姝虞默認了那兩個字。
其實土狗庫庫刷錢這個事兒是他自愿的,每次聊天裴姝虞都勸他少刷點,奈何攔不住啊!
但她現在不想咬文嚼字,更不想較真,只希望狗……狗子能開心點。
叫爸爸是叫不出口了,偷偷叫狗子好了。
她在心里悄悄的想,悄悄的笑,然后……忽然被狗子拉了起來。
“別蹲那兒了,讓我抱一抱吧!”
噯噯噯?!
還沒等裴姝虞反應過來呢,整個人就坐在了蘇淮的大腿上,并且被他摟住了腰。
大虞姐渾身一僵,繼而怒火上涌。
老娘同意讓你動手動腳了嗎?!
結果,她剛剛轉過頭,一眼便看到了蘇淮緊閉著眼睛,把臉頰緊緊貼在自己肩膀上。
那是一種什么樣的表情?
棱角分明的眉弓上,一條粗直長眉斜插入鬢,可眉頭卻狠狠蹙在一起。
原本那應該是一副極其桀驁飛揚的長相,此刻卻透著令人心疼的脆弱。
雙眼緊閉,修長的睫毛輕輕貼住了下眼瞼,之前殘留的淚花碎成了一點一點,往兩側延伸出淚痕。
薄厚均勻的嘴唇抿成了一條線,倔強的掩蓋著憂傷。
房間的頂燈被她擋住一半,在少年光潔的臉上拉出條條斑駁。
這一刻,裴姝虞的心都要化了。
她從沒有見過比蘇淮更強大的男人。
現在,這個強大的男人需要我。
裴姝虞心里的火氣消弭得一干二凈,她擰了下身體,橫著坐在他的腿上,然后反手摟住了少年的脖子,讓他輕輕靠在自己懷中。
這種事根本不需要思考,在他需要的時候,為他做些什么,為什么不呢?
“沒事的,別想那么多,我在呢……我在的時候,不許你想別的女人”
在她沙沙糯糯的溫柔嗓音中,好感度逼u的一下漲回到90。
區別是,之前的90點好感,給了一個虛無縹緲的網絡形象“土狗三號”。
而現在,是重新建立在蘇淮本人身上。
狗淮什么都沒說,只是從鼻腔里發出一聲微弱的嘆息。
裴姝虞輕輕拍打著他的后背,感受到了熾熱的體溫,感受到了結實的肌肉,也感受到了一種雙向擁抱的美好。
“乖,你要學會開解自己,學會接受世上的不公,并且允許這些不公降落在自己身上。”
裴姝虞真的盡了全力。
為了安慰低落的蘇淮,她甚至把自己的事情都拿出來當成例子。
“其實我家里也是一團亂糟糟,在我父親嘴里,我媽媽是一個特別不守婦道的女人,是一個賤貨,在我媽媽嘴里,我父親是一個沒有能耐只敢在家里撒氣的孬種。
我不知道他們倆誰對誰錯,也不知道他們誰先開啟了這一切,總之,在我上小學時,他們就經常吵架。
后來又大了一些,我父親對我愈發嚴厲,他動手打過我不止一次,但我真的不知道我犯了什么錯。
再后來,他們終于離婚了,我感覺如釋重負,和媽媽一起生活。
可她經常不在家,與不同的男人周旋。
而我父親只要一有時間就去學校門口盯著我,喊我馬上回家,別在外面浪蕩,每一次送我回家都伴隨著沒完沒了的叮囑和辱罵。
區別在于他當天的心情好壞。
于是我從本地的重點初中退學去念了舞蹈藝術學校,這樣從中學開始就可以住校了。
終于,就在我升學前不久,我媽媽的錢被一個小白臉騙光了,她沒有能力再管我了,我只好壯著膽子去跟我父親要錢。
蘇淮,你永遠想不到,我再給他打電話之前,要鼓起多大的勇氣,掙扎多久的時間。
其實我們是一樣的,都是被上天遺落在苦海里的棄兒……”
好家伙,原來你這么慘?
太可憐了……
蘇淮側過頭,在她臉頰上輕輕吻了一下。
都別誤會,這是心疼。
他動情的嘆道:“原來你比我過得更苦,最起碼,我的童年是正常的。我現在特別欣喜也特別自豪,雖然我救不了自己,但我最起碼拉了你一把,這些浮財,花得比我預想中更有價值十倍百倍……”
裴姝虞被親得渾身一激靈,不過,在聽到蘇淮的感慨之后,她心里滿是感激。
“嗯。”
她歪過臉,蹭了蹭蘇淮的臉頰。
從被動到主動,她跨出了相當巨大的一步。
但是,感覺真的不壞,沒有她想象得那么為難那么不自在。
當然,蹭過之后,她的耳根都紅透了。
突破自我的學姐呢喃道:“我們各自的不幸,好像天生就能嵌在一起,但不同的是,你拯救了我,而我卻沒有辦法幫到你什么……”
有的有的!
狗淮心里那叫一個激動,特別想把需要幫忙的部位亮出來給她看看。
但是,顯然不行。
咱淮哥不是那種人。
他只是悵然的道:“我沒什么需要你幫忙的,就好像顧久玥,她也沒什么需要我幫助的,我能做什么?其實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盡可能的哄她開心,讓她的這段時間過得快樂些,讓時間不那么難熬……”
在這種時候聽到顧久玥的名字,裴姝虞心里閃過一絲不舒服。
可她完全沒有理由計較,只能陪著嘆氣。
“我也聽說過她有病,好多校友都知道她身體不太好,但是怎么都沒想到會這么嚴重……你已經做得很棒了,否則她也不會送你那么貴的生日禮物。”
“我不在乎禮物貴不貴,你知道的。”
蘇淮搖搖頭,隨后借機把下巴搭在她的肩膀上。
“只是我必須收下她的心意,開開心心接受她為我做的所有事。感情可以出于憐憫,但必須有個著落,否則就會像你和我一樣,空蕩蕩的沒個回響……”
聽到這句話,裴姝虞渾身的雞皮疙瘩全都炸起來了。
一股電流,自上而下,擊穿了她的所有防御。
“蘇淮,你講得真好,現在我們確實是這樣的,沒有更貼切的形容了。”
蘇淮用力摟緊她,悶聲道:“之前確實是,但現在,我們正在貼近彼此的心,真的,我很感激你愿意靠近……”
這不是情話,但確實給裴姝虞帶來了異常滿足的情緒。
“被需要”是一種核心情感需求。
而被蘇淮這樣的妖孽強者需要,是所有女人都不可能抗拒的毒藥。
一口尾氣吸進去,飄飄欲仙。
“我怎么可能不愿意靠近你呢?”
裴姝虞動情極了,體溫微微上升,聲音愈發真摯,胳膊用力回以擁抱。
“你是我的光,你帶我走過了最茫然的黑暗路,你把我抬上神臺,你教導我、鼓勵我、指引我,讓我從忍氣吞聲的小可憐變成虞姐,你根本不知道那時候我有多崇拜你!
我當然愿意靠近你,我夢里都在想,我要一直一直做爸比的乖女兒……
只是,我不能接受我的爸比是蘇淮,你明白嗎?
不,你不明白,其實我特別討厭又帥又花心的小白臉,我只想要一個靠得住的成熟大叔。
你是不是早都識破我了?
所有才故意裝成大叔,好靠近我,偷走我的心?”
“我沒有!”
狗淮的聲音忽然拔高,有些激動,有些熱烈。
追隨著這股熱烈,他一下一下在裴姝虞的臉頰脖頸上吻著,喘息著,然后惡狠狠的發泄著占有著。
“我只是太需要找件事或者找個人來排解內心里積壓的情緒了……
我快瘋了!
你知道嗎?
不,你不知道!
你以為我是在表演成熟嗎?成熟的思想怎么才能夠演得出來?!
別給自己加戲了!我只是憐憫你!
憐憫,懂嗎?
你叫我爸比的時候幻想著什么?我看得清清楚楚,小可憐!”
被親吻帶來的心理不適,轉瞬間便被這番話語打消。
“我可憐?!”
裴姝虞性格底層的反叛性被充分激發,她火辣身體里的狂野熱情如巖漿般噴涌,于是她笨拙但熱情的張開嘴,頂了上去。
“好啊!讓我們看看,到底誰更需要憐憫!誰更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