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貨？”
蘇淮挑起眉頭問了出來，孫經理細聲細氣的回道：“沒有沒有，主要我們門店實在沒有現貨……”
“外面柜臺里不是有各種表款嗎？”
孫經理繼續和顏悅色的笑著，很恭謹：“對不起，蘇先生，那些只是展品……”
“只能看，不能買？”
面對蘇淮的問題，孫經理笑而不語。
蘇淮是第一次接觸高端表，但他入職MCN機構時在抖音上學到了太多沒用的知識。
于是，馬上把握住了關鍵，直奔主題。
“我想再買一塊限量的皇家橡樹概念系列，需要溢價多少，你給個數字。”
結果不知道是店規的限制，亦或者是孫經理有什么忌憚，總之這家伙各種含糊其詞。
“正常而言，您需要排隊等號……”
蘇淮靜靜的看著他，等著下文。
孫經理猶豫了一下，轉頭講起了裴姝虞是怎么買到這塊表的。
“裴女士最開始直接來到店里，看了圖冊，挑中了那塊26228OR，但是沒有現貨，于是退而求其次，先登記排隊，然后在一個收藏家那里以原價購買了一塊千禧系列，后續又購買了一塊經典系列的女表，因此那位收藏家讓出了他提前預訂的26228OR……”
好家伙，原來這塊表來的這么不容易？
乖女兒，你有心了。
蘇淮皺眉問：“那個千禧系列和經典系列，二手市場保值率很低吧？”
孫經理馬上打太極：“二手市場的價格受到多種因素的影響，我們愛彼的手表，保值率一向高于同業……”
扯淡！
這不純屬硬往自己臉上貼金嗎？
含含糊糊的，那倆玩意一聽就是low逼。
蘇淮大致明白怎么買表了，但是尚未想清楚孫經理在整個利益鏈條里的位置——或者淺顯點兒講，他的好處在哪里。
于是，試探問道：“孫經理和那位收藏家很熟悉？能不能幫我問問，他還有沒有概念系列的名額或者現表了？”
孫經理繼續笑，但是笑容真心了一些。
“或許有吧？我和他的關系還不錯，可以幫您介紹一下，有什么問題，您直接問他。”
喲，這是要把自己往外摘了？
蘇淮意識到了其中的貓膩，但也懶得理會，雷厲風行，起身便要走人。
“行，那就這樣。”
蘇淮拿上了亂七八糟的東西，叫了輛滴滴，然后給那個二手表商打電話。
狗屁的收藏家，仗著關系做生意的中介而已。
結果那地方和SKP就隔著兩條街，在建外樓下，是一家二手奢侈品門店。
到了地方，蘇淮見到的是一個地道的老帝都中年胖子，笑起來跟個彌勒佛似的，卻不動聲色的磨刀霍霍。
剛開始的時候，每句話都帶著試探，看似是天南海北的閑聊，其實一直在探蘇淮的底。
蘇淮一口純正的京片子，嘴上卻說著“我就一個小北漂，幫領導跑跑腿”，沒一會兒就跟對方共同感慨天上人間惜哉惜哉了。
于是聊了半天，滴水不漏，純磨嘴皮子。
不過彌勒也因此定下章程了——探底這種事兒，并不是非得直接問明白你背后是誰、混哪個圈子的、有什么關系。
老油條玩這套，多半還是想弄明白三個要點——實力、性格、需求程度。
實力決定要不要下大力氣來正經對待。
性格決定用什么方式下刀子。
需求程度決定割多深。
彌勒意識到蘇淮不是一般的年輕小毛頭，成熟深沉，態度自然就端正了。
“爺們兒，您先對著冊子挑好表款，然后我幫您琢磨琢磨，看看能不能搞來，能，咱們再往下面聊，不能，也別耽誤您的時間，好吧？”
如今不是十五年后，概念系列也沒有多少款式可以挑。
蘇淮早都看好了，26228BC.SS.D314CR.01，和26228OR.ZZ的區別是，淺藍色鱷魚皮表帶配梯形切割藍寶石，是一只通體淺藍的鉑金表。
數字后面的BC、OR等字母，是愛彼用來標注表圈材質的專屬簡寫，BC白金、OR玫瑰金，OO鋼圈……
貴金屬材質的表款，相對于鋼和陶瓷肯定更保值一些，不過嚴格來講，裴姝虞給蘇淮挑的這塊表，易損易壞，保值率墊底，于是才有現表。
概念系列除了鈦合金和鋼圈表，幾乎都有同樣的毛病，這玩意里面的鏤空結構太精密了，特別不經戴。
同理，蘇淮挑的同款，也不是那么受歡迎，因此也有現貨。
“爺們，巧了不是？我一發小剛好訂了一塊兒，您要是誠心想要，三天內準給您送過來！”
什么發小，經典的你朋友就是你。
蘇淮也懶得搭理他的掩飾，直奔核心：“價格怎么講？”
“嘿嘿……”
彌勒搓了搓手，笑得滿臉油光：“愛彼的皇橡概念真不好弄……我也不跟您玩虛的，在我店里挑幾塊愛彼的表，讓我跟孫經理有個交待，也賺您點手續費，剩下的我來搞定！”
其實蘇淮挺不滿意的，就感覺這品牌太套路了，比愛馬仕的配貨還套路。
如果不是有白嫖功能在，不需要花自己的錢，蘇淮肯定轉身就走——我TM非得買愛彼啊？百達翡麗不香嗎？
不過現在他只想給裴姝虞回贈一塊同系列的女表。
情侶款嘛，女孩子都吃這套。
反正不用自己出錢，越難搞到手，越能體現誠意和實力，甚至可以把好感度再往上推一推。
所以也就懶得計較了。
“行，我也不和您廢話。”
蘇淮沒怎么思考，直接就講了句嚇人一跳的話。
“一口價400萬，您想怎么配售或者怎么處理都隨便，3天后讓我看到表，在專柜驗了貨我直接付款，簡單吧？”
彌勒懵嗶了一瞬間，繼而大喜過望。
“您的意思是……隨便我怎么操作？”
“對。”
蘇淮痛快點頭，意味深長的道：“您和孫經理怎么分錢管我什么事？我就是替領導置辦回禮而已，400萬不是我權限的上限，但是領導也沒指定愛彼……成交么？”
“爺們，局氣！”
彌勒使勁一拍大腿，馬上樂不得的同意了：“那咱們這就說定了，麻煩您給我留下10萬定金，我馬上去給您張羅！”
也不怪他開心，這塊表，如果從別的渠道淘騰，到手也就370多萬，三天凈賺25萬。
如果從孫經理那里搞，用官方公價弄到手，340萬出頭，兩人分錢也能各得30萬。
正常而言官方渠道是沒有現表的，反正各大專柜都是這么說的，但是，這話也就只能騙騙那些購買基礎款的普通顧客。
全世界的專柜，哪里都沒有存貨，哪里都得排隊，可是有一個問題特別矛盾：如果愛彼真的那么火爆，為什么帶著表膜的95成二手表會直接折價那么多？
千禧部分款二折多、經典部分款三折多、離岸部分款五折多、皇橡概念基本八折……
只有極其熱門的皇橡和離岸才會出現超價現象，被人積極搶購，一表難求。
所以才出現了想買熱門款，就必須配售的情況。
當然了，人家不直接說，像孫經理那中含含糊糊的暗示才是正規玩法——隔一段時間發個朋友圈，寫著店里到了什么什么款，懂事的人這時候就知道自己該掏錢了。
十幾二十萬的垃圾表買了幾塊，下塊熱門款就輪到你了。
而那些登記了之后就一直傻傻排隊的，對不起，真沒貨，騙伱我是狗！
至于彌勒這種二手表商存在的意義……
一方面是幫助官方托價兜底，守住二級市場基本盤，一方面也借著熱門款斂財。
就好像大A的二級市場是為韭菜而生的一樣，里面套路多了去了。
但是，不管怎么套路，最終的目的仍然是賺錢，蘇淮直接把錢砸到位了，而且不是砸給官方的，也砸對了人，那自然可以拿到想要的表。
這社會始終如此魔幻，很多時候有錢并不一定能夠花出去，需要洞徹事物的本質，才有用武之地。
裴姝虞就是典型的不太會花錢，所以最終用了450萬才弄到同樣的表。
蘇淮不一樣，他直接扎人麻筋，一扎一哆嗦。
彌勒當然想多敲點，可想了，但是那句“權限的上限”太精髓，直接打消了他所有過界的貪婪。
“蘇總，您等我好消息，三天是個約莫數，最遲三天！”
“那就交給您嘞，行了，留步，不用送了。”
蘇淮拎著盒子瀟灑走人，只留下了一個高深莫測的背影……
彌勒在門前駐足許久，搖著頭回店里時，嘴上還在嘀咕著：“嘿！邪了門了……誰家的孩子啊？才19歲就這么老道？”
蘇淮把身份證復印件拿回來了，可是孫經理已經看到了出生日期。
19歲，沒足年，正是上大學的年紀。
但是他支配財富的數量和能力，讓彌勒不敢生出絲毫搞鬼的心思。
那塊表，可是需要官方出證書和保卡的……
算了算了，正經搞已經不少賺了，老孫也不可能跟著胡鬧，抓緊落袋為安才是正事。
彌勒回到店里，撥通了孫經理的電話，沒聊正事，只是約了今晚的飯局。
蘇淮難得出來一趟，索性又在建外soho買了幾套秋裝。
兩套運動服，李寧的。
一套休閑，七匹狼。
一打冰絲內褲反倒最貴，單條129。
現在正是積累財富的時候，蘇淮不想在奢侈品上花太多錢。
買好內褲是因為發育得太好，高彈性面料才能提供最貼蛋又不壓迫的保護感，懂的都懂，不懂的趕緊反省一下是不是自己太小。
拎著大包小包，去品嘗了一下帝都排名第一的美食——麥當勞。
麥當勞、達美樂、南城香、米村、必勝客……陪蘇淮度過了打工的艱苦歲月。
按說他現在不缺吃飯的錢了，可是在食堂里混了半個多月，米飯不香、饅頭不萱、蔬菜沒味，最終想念的還是麥當勞和海底撈。
就挺可笑的。
炫了三個堡和各種小吃，蘇淮拎著大包小包回校，寢室里一個人都沒有。
剛好，他把表戴上拍了張照片，發給裴姝虞。
“虞虞，上手之后好看嗎？反正我很喜歡。”
裴姝虞樂得在床上直打滾，回復消息時帶了好幾個錯別字。
“是吧是吧？我也覺得你戴會很好看！”
“哇！我的眼光簡直覺了！”
“其實我是想著你肯定有很多正裝表和運動表，所以特意給你挑了一個比較時尚前衛的，爸比你的年紀又不大，以后也要勇敢向我們95后看齊7啊！”
“嘻嘻，開心開心！”
蘇淮笑瞇瞇回復道：“我也給你準備了一份回禮，你也可以猜猜看。”
“啊？！”
裴姝虞又激動又惶恐：“爸比，我給你送禮物只是想感激你，真沒有這個意思啊！”
土狗爸比：“我當然知道，但是表現好就要獎勵。”
土狗爸比：“14號就定下了吧？那時候你的總分成也才不到500萬，居然花了這么多錢給我買禮物，爸比很感動。”
裴姝虞把腦袋埋在枕頭里，捂著頭，感覺臉蛋都要燒紅了。
爸比發現了！
真細心，真體貼，真溫柔，真……
此刻，蘇淮也覺得這個小女孩可交。
能把所有錢都拿出來給他買禮物，而且是在沒有結算的時候，需要向公會借錢，這不止是一種果斷，更是感恩知報的最好體現。
從人品上來講，她合格了。
值得蘇淮為她繼續護航，繼續投喂，推她提前走上巔峰。
大部分女主播對錢都很謹慎——你可以睡我，但是不能惦記我的錢。
這不是壞事，但是卻不適合作為合作伙伴。
拎不清，善財難舍，是做MCN的大忌。
因為這個行業一方面和人打交道，一方面和平臺打交道，需要舍得花錢，舍得分享，懂得將心比心。
李子柒和杭州微念誰贏了？
兩敗俱傷。
而且是毫無意義的兩敗俱傷。
在李子柒停更的500多天里，沒有任何人能夠復刻她的成功，以那種潤物細無聲的方式向世界傳遞華夏傳統文化。
可以說，她是一面對外輸出的旗幟，然后被資本砍倒了，她因此停更損失大量價值，而微念受到了很多壓力。
有些意會不方便細講，但這種結果沒有贏家。
其實如果微念老劉退半步，把主導權讓出來，控制欲別那么強，那么一定會成為MCN史上一段佳話。
但是很可惜，沒有如果。
并不是誰都能夠做到足夠尊重合作伙伴。
太多人以為主播只是資本捧出來的工具了——有些確實是，但事實證明，主播、網紅乃至明星到底能不能紅，資本只占一小部分因素。
而在這種大環境中，格外清醒格外有魄力的裴姝虞就顯得特別難能可貴。
她現在能夠如此尊重蘇淮，未來就可以做到足夠尊重旗下網紅。
蘇淮甚至動了一個新的心思——要不然，干脆把杭州微念收購了？
主播有裴姝虞，博主有李子柒，回頭再劃拉兩個長盛不衰人品過硬的頂流，比如董宇輝女流張大仙……
這家公司得鋒利到什么程度啊？
東方小孫也別浪費，弄過來搞供應鏈，回頭再讓虞虞找個由頭斬了……
我可真是個機靈鬼！
想到此處，蘇淮激情澎湃的打字發送：“虞虞，我有一個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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