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外境。
某一處一望無際的云海之中。
忽然有一根少說也有二三十丈粗細,近前千丈長短,泛著墨綠色光暈的巨大藤蔓,極為突兀地憑空出現在了此地。
就仿佛是一株攀天之藤,自云上境下的世界,一路生長蔓延至此。
巨大的藤蔓上,還生長著一條條細小一些的枝丫,以及一片片比房子還要大的翠色葉片。
但對于此藤蔓的出現,一些早就盤踞于此的修士卻仿佛并不是很意外。
待到藤蔓完全舒展之后,便一個個施展法訣遁光,落到了藤蔓之上。
這一日,一道五色遁光疾馳而來,在來到那巨大藤蔓的不遠處時,驀然聽了下來。
遁光內斂后,顯露出了一位相貌俊朗體態修長著一席青衫的修士,正是一路而來的云禾。
他望著那不遠處的巨大藤蔓,表情不由的升起些許錯愕,看了許久才慢慢回過神。
“這便是‘羅天秘境’的入口?”
取出“羅天令”,只見其原本蜷縮的樣子也已經完全舒展而開,伴著的微微綠色熒光也指向了那不遠處偌大的參天之藤。
‘看來,就算不從輕鈴仙子那里獲得‘羅天秘境’的入口位置信息,‘羅天令’也會帶著持有者指向秘境方向。’
他再次掃了眼藤蔓后,并未馬上靠過去,而是盤膝在此地的云層中調息了起來。
數天時間的趕路,再加上“擎妖甲”的煉制,他此刻體內的法力不足一半,還是先調整好狀態再過去不遲,同時也可以觀察一下先后趕來的修士。
念頭升起間,他就似有所感。
抬眼望去。
只見一道黑色流光迅速由遠及近,待到靠近巨大藤蔓時,黑霧散去,走出一位滿頭白發但模樣年輕,嘴角酌著陰冷笑意的青年模樣修士。
視線環顧,當看到遠處的巨大藤蔓時,眼睛微微一亮,衣袖一斂再次化作黑芒,最后輕飄飄地落在了藤蔓之上。
‘結丹中期。’
感受到對方的修為,云禾暗自松了口氣。
這么看來他的判斷是正確的,“羅天葫蘆藤”半殘之后,應當是對元嬰修士的吸引力大減了。
就算秘境內的確有凝嬰至寶,此秘境于云上境中存在這么多年下來,凝嬰至寶說不得也被人取得差不多了。
哪怕是還有,尋找起來肯定也極為不易。
而且。
又有多少元嬰修士會浪費自己的時間,甘愿冒著一定風險去幫小輩奪取凝嬰至寶?
但肯定不會多。
之后,云禾一邊調息恢復法力,一邊默默觀察。
短短三四天的時間里,便陸陸續續來了不少結丹修士。
其中大部分都是結丹中期修士,還有少數的結丹后期,以及極少數的結丹初期修修士。
‘差不多了。’
云禾再也按捺不住。
恢復了自身的法力之后,也離開云海,朝著那巨大藤蔓飛去。
越是靠近,就越是覺得此藤蔓之巨大,除了一些看似微不足道的支蔓與無數細小的葉片外,共有八片相對而言較為巨大的葉片,而在這些葉片上待著的修士也是最多的。
‘好在提前找輕鈴仙子了解了情況。’
這八片巨大的藤蔓葉片,其實分別代表著“羅天秘境”內的八個地方,并且每一個地方都有各自的特點,以及對應產出的寶物、資源。
其實曾經有大神通者做過合理的推測。
之所以秘境內會存在八個完全不同的地界,是為了滿足“羅天葫蘆藤”那極為苛刻的生長條件。
更重要的是,“羅天葫蘆藤”上最后結出的葫蘆,也與這八大地界有著莫大的關聯。
也就是說,雖然“羅天秘境”每五百年開啟后“羅天葫蘆藤”所結出的葫蘆都有所不同,但若是將整個歷史長河中所有的結出的葫蘆都整個起來進行歸類,也就只有八種。
所以這一推測,幾乎獲得了所有修士的認可與贊同。
唯一讓每次進入“羅天秘境”的修士感到無奈的是,他們至今都還未能找到每一次葉片所對應的秘境內地界。
選擇哪一片葉片,最后又會進入哪一處地界,完全就憑個人運氣。
而五百年的時間,說長不算很長,說短也不短,乃是大多數結丹修士的一輩子。
因此就算有一些勢力的“老人”,在進入秘境后努力試著做記錄,想將一些能產出寶貴寶物的地方記錄下來,可在這五百年的時間里能發生的事情太多太多,絕大多數所謂的“記錄”,到最后都成了無用功。
這讓很多勢力感到無奈,卻也成了不少散修的契機。
當云禾落向葉片時,并未引起多大的注意。
畢竟在場的結丹修士,已經不下四十人。
不過,從一些修士所站的位置中,他還是讀出了不少東西的。
比如說,有幾名結丹修士顯然關系密切,聚集在一起盤膝而坐,雖然大部分的人都處于單獨盤坐的樣子,但也有人嘴唇不斷翕動,似是在傳音。
而最讓云禾忍不住側目的,便是極少數周圍幾乎沒有半個人的修士。
在第三片藤蔓葉片上,一名模樣清秀但留著一頭醒目紅色長發的青年,一只手里抓著塊看起來有些特殊的木頭,另一只手則拿著把刻刀一般的工具,漫不經心地雕琢著。
‘元嬰老怪!’
云禾心中微凜。
對方根本就沒有掩飾修為與氣息。
也正是因為如此,他所處的葉片上根本就沒有任何別的修士,所有人都與他保持著距離。
似乎是注意到了云禾一掃而過的視線。
那紅發青年斜向云禾,當看清他的模樣時,露出了個溫和的笑容,甚至還朝著云禾微微頷首。
明明是看起來顯得極為友好的行為,但不知道為什么云禾卻覺得脊背發寒。
對于這名元嬰老怪物,云禾隱隱覺得仿佛有點熟悉,但不論他如何絞盡腦汁都想不出此人的身份。
畢竟,這還是他第一次真正見到元嬰修士。
云禾隱晦地行了一禮。
除了此人外,在第一片藤蔓葉片上,一老一少兩名修士也占據著一片葉子。
那老者滿頭灰發,留著灰色長髯,穿著一襲灰白樸素長袍,坐在另一名青年的身后閉目養神。
而坐在他身前的青年,比第三片葉片上的紅發青年看起來更加年輕,身形不大,皮膚雪白,五官精巧,穿著身極為奢華的袍子,一眼就能看出此袍之不凡,恐怕還是一件防御類法寶。
不過,云禾的視線在其衣袍上的一個日月星交匯的徽記停留了短暫的片刻。
這兩人,是云上殿的修士!
那青年修為倒是沒有掩飾,乃是結丹中期,而那老者云禾猜測大概率是元嬰修士!
可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云禾總覺得那元嬰修士更像是那青年的仆人.不,說仆人有點夸張,但至少是其護道之人!
‘不愧是云上殿,竟然讓元嬰老怪護道,這青年該不會是云上殿的三大圣子之一吧?’
云禾暗自腹誹。
云上殿有“日月星”三大元嬰后期殿主,同時他們所欽點的傳人,便是“日月星”三大圣子。
若非這種身份,豈能令元嬰修士甘心護道?
這就至少有兩名元嬰老怪物了。
‘好在,八處地界,只要不自己主動去找死,想要碰到也很難。’
“羅天秘境”這特殊的進入方式,也是云禾決定冒險走一遭的原因。
隨著云禾的視線掃過,他很快又看到了一人,也是在場為數不多的熟人。
“懸鏡湖砍柴人”的后人,木海棠!
而她自然也注意到了云禾,兩人的視線在空中交匯,但都只是點了點頭,并未進行任何的交流。
對于木海棠這個人,云禾其實還是比較欣賞的。
別的不說,至少此人每次與自己做交易時,都表現得還算不錯,都是較為順利的交易過程。
除此之外,此人的修為與斗法能力也都十分不俗,面對四名結丹中期修士的追殺游刃有余,雖然有那四人互有“齷齪”的原因,卻也展現出了其能力。
只不過,對方身上藏著的“大秘密”,讓云禾下意識地選擇敬而遠之。
而木海棠其實也差不多。
對于自身秘密能被云禾探查而對他抱有一定的忌憚。
其實。
不只是對木海棠,對在場的所有結丹修士,云禾都抱有一定程度的忌憚。
能弄到“羅天令”,要么自身實力出眾,要么就是背景身后,又或者是機緣不俗,但不論是哪一種,都不會好惹。
誰也無法知道,在這群人中,是否存在幾個扮豬吃老虎這樣的家伙。
更甚至,是否會有某些擁有“小癖好”的元嬰老怪物藏在其中。
總之,這次進入秘境,云禾必須小心小心再小心,能不動手就絕對不動手。
哪怕,將來在許多人的眼里,他也會是那個扮豬吃虎的存在。
就在云禾默默觀察的同時,遠處又有一道流光迅速而來。
原本他并不是很在意,但當看到來人,以及對方也投來的驚喜視線時,云禾不由地怔了一下。
“云道友!”
一道帶著幾分蒼老的聲音在他耳畔響起。
緊接著便有一名穿著道袍留著三條長髯,手持著拂塵的老道士落在了他的身旁,眼中帶著驚喜。
“李道友?”
來人,竟是當初一起闖過古煉丹師秘境的老道士李遠帆。
這倒是有些在云禾的預料之外。
李遠帆雖然也有意外,但還是直接落到了他的身旁。
“沒想到云道友修為竟已突破結丹中期,貧道只能在此恭賀道友,仙途再進一步,還望道友莫要嫌貧道恭賀遲了。”
說著,李遠帆拂塵一甩,行了一禮。
面對老道士的恭喜,云禾只是笑笑,擺手道:
“沒想到李道友會來此處。”
李遠帆捋了下長髯,搖頭道:“說實話,貧道卻也未曾想到,幫一個筑基家族驅邪,竟能獲得一塊‘羅天令’。”
對此,云禾抿了抿嘴唇,也不知道該說恭喜還是什么。
但李遠帆一個結丹初期的老道士,在這“羅天秘境”絕對是屬于最“底層”的修士了。
似是看出了云禾的意思,李遠帆倒是很看得開,再甩拂塵后,頗有幾分神棍模樣。
“貧道多少也算懂點卜卦之術,因此在得到此令后,便給自己卜了一卦。”
“哦?是何卦象?”云禾眉毛微挑。
就見老道士咧嘴,露出一口有些微微泛黃的牙齒,帶著幾分自得地說道:
“中吉。”
說著,他小心靠近云禾,繼續道:
“原本貧道還在猜測,但看到云道友你后,貧道便明白了。貧道之‘吉’,源于道友啊。”
聞言,云禾嘴角抽了抽。
你倒是真敢說。
旋即搖了搖頭,便不再多說什么。
之后。
陸陸續續又有一些修士到來,不過絕大多數都是結丹修士。
而在三天之后。
原本平靜的巨大藤蔓,晃動了幾下后,便開始慢慢收縮,葉片也漸漸蜷曲。
注意到動靜,葉片上的修士都面露嚴肅之色,站起了身。
羅天秘境,終于要開啟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