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汲善歉意的朝著王硅默默行了一禮。
“叔父,我想帶領云中子弟重開一門。”
王硅驚訝的瞪大了雙眼,難以置信的喝問道:“你要叛家?”
王汲善淡淡的說道:“云中王家是被家族驅逐出去的,三代以前就停了入族譜。現在的后輩都未入太原族譜,何謂叛家?”
“可你——王汲善,你是太原王氏嫡子,眾多王氏族人心中公認的王家智囊,未來的王氏族長!你跟云中王家沒有關系。”王硅呵斥道。
王汲善慘淡一笑,反問道:“叔父,太原王氏還有未來嗎?”
你……
叔侄兩人都沒說話,但此時心里出現的卻是同一個人的身影——蕭銳!
是啊,蕭銳乃是五姓七望之大敵,他的作風顯然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扳倒五姓七望就是她的目標。或許這次科舉他未必能勝,但蕭銳才多大?不足三十歲,未來有的是時間……難道大家能在蕭銳的手上堅持幾十年?
別說幾十年了,能不能挺過科舉還不好說呢。
上次長安城百姓打砸事件,蕭銳甚至都沒有真正出手,堂堂博陵崔氏就沒了。面對如此強敵,別說普通的太原王家子弟瑟瑟發抖,就連心高氣傲的王汲善心里也沒了底氣。
甚至他毫不懷疑,自己還能帶著云中子弟參加科舉,在會試跟寒門一決勝負,也是蕭銳故意留了大家一命。否則的話,之前被滅的就不僅是博陵一家,而是整個崔盧李鄭王。
沉默許久,王硅嘆息一聲,“唉……當初不該答應你北上云中的。”
王汲善卻灑脫道:“無論是小侄我,還是云中子弟,其實都是我們王家血脈。云中王家老族長為了救我而死,還把族長之位傳給我,我就要對云中這一脈族人負責。叔父和所有族老在做的,是保全王家。侄兒我也一樣,只是方式不同罷了。”
“面對蕭銳這樣的敵手,多備一條路不是壞事。”
王硅點了點頭:“看皇帝和蕭銳的架勢,似乎并不準備殺人。應該是想收服,但我們這種家族,盤根錯節,朝廷對我們應該是防大于用。未來一旦五姓七望失勢,即便沒有死傷,恐怕也再難回歸朝堂,再難受到重用。”
“似乎……已經注定了走向沒落。”
“只是,你這么果斷的拒絕回歸,族人不會理解你的苦心,往后……”
王汲善卻淡定的笑了,“叔父,成大事者,何必在乎他人的毀譽?別人理解不理解,有什么關系呢?只要我自己知道我王汲善是誰就行。結果會證明一切的。”
聊到這里,王硅不再勸了。
拍了拍王汲善的肩膀,沒留下任何話,王硅轉身離開了。
沒人看到他那微微濕潤的眼角,太原王氏傳承數百年,現而今,舉族的興衰竟然要落到這孩子一人肩頭……苦了他了。
他很想說,你王汲善是我王家的未來,只要你在,王家就在。哪怕當真被打倒了,有你,也能讓王家重新站起來。
可他終究沒有說出口,因為他知道,自己這個侄兒對于蕭銳已經成了執念,為了戰勝那個妖孽,可以不避生死!
回到太原王家族地,王硅傳達了云中王家拒絕的消息,理由是云中王家突遭大難,群龍無首,現在正以備考會試為主,無暇分身回歸族地。
這個解釋,已經是十分委婉了,但那些族老顯然并不受用,頗有微詞的說著難聽話。是王硅力主給壓了下來。因為這幫人并不知道王汲善就在云中的消息。
半個月后,王汲善等人來到了長安城外。
長安城門守將十分詫異,到底是什么人?竟然這么大排場?看那服飾,似乎是戍衛邊軍?五百邊軍護衛來長安,莫非是戍邊大將還朝?
不可能啊,沒接到消息呀!再說了,戍邊大將軍還朝,如此做派可于禮不合。
想到這里,守城將軍命人攔下了王汲善一行。
王汲善卻站了出來,不卑不亢的說道:“將軍,我們是云中城來的。五百將士護衛的,都是云中城來長安參加會試的考生。”
科舉的考生?
城門將軍表示不解,“科舉考試來長安參加會試,都是自己帶著路引前來,有朝廷路引憑證,就是山賊都不敢截殺考生。你們云中城這是何故?竟然派五百兵丁千里護送?”
王汲善神色難過的說道:“不瞞將軍,我們這六十人全都是一家的。原本應該是八十六名的。”
一家的?而且還是八十六名?
守城將軍有些懵,“如果本將沒記錯的話,云中不過是一個邊境小城,沒什么了不得的大家族。怎么可能一家里面出近百會試考生?”
王汲善溫和的說道:“我們云中王家雖然名不經傳,家族帶上下人也不過幾百人,小的不能再小。但卻也是世代書香,隨著這幾年邊境的安穩,家中子弟可以心無旁騖的認真念書,刻苦了些,所以考過鄉試就多了點。”
將軍豎起大拇指,“了不起!怪不得需要人護送,一家里面出了這么多才俊,朝廷聽了也會嘉獎的。”
王汲善卻悲傷搖頭說道:“將軍誤會了。”
“許是樹大招風吧。兩個月前的一天夜里,我們王家突遭大劫,一群殺人如麻的馬匪深夜縱火殺入家中。一夜激戰,馬匪雖然退了,但族中死傷無數,族長戰死,原本八十六名考生,也戰死二十多人,只剩下我等。”
守城將軍憤怒道:“何人如此猖狂?敢殺我大唐百姓?你們既然是云中城大族,應該在城中居住才對,馬匪豈能入城殺人?云中太守是干什么吃的?”
王汲善嘆息道:“唉……事發突然,太守也不及防備。后來大家猜測說,可能是我們一下出了太多人才,所以被人嫉恨打壓。所以……”
“原本我們打算放棄會試,在家中守孝的。是太守力勸,并且親自點了五百精兵護送,這才來到長安。一來,云中城人少力弱,恐敵人賊心不死。二來是長安乃天子腳下,安全無虞。這三嘛,就是想著我們能考個功名出來,也能為國出力報效朝廷。”
聽完這個解釋,守城將軍憤慨的說道:“豈有此理!巍巍大唐,沒有王法了嗎?諸位都是我大唐未來的棟梁,且進城稍歇,本將這就去上報朝廷。此乃大事,朝廷一定會給大家一個交代。”
“來人,保護好諸位公子。另外,這五百云中守軍弟兄們也辛苦了,帶去偏營里面暫扎歇息,飯食安排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