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立政殿里,李二正在跟皇后一起吃飯。
太子李承乾怒氣沖沖的跑了進來,“父皇,您難道就這么視而不見嗎?”
長孫皇后放下碗筷,不滿的訓斥道:“放肆!承乾,你怎么跟你父皇說話呢?”
李二沒有停下吃飯,淡定的轉頭問道:“什么事?”
“他們已經在商議遴選公主了!這是我皇家的事,和不和親?嫁不嫁女,都是我們皇族的自由。憑什么讓他們遴選商議?”李承乾幾乎怒吼著問的,“您如果也支持和親,那昨日還簽那文書作甚?故作樣子嗎?”
長孫皇后呵斥道:“夠了!承乾,你還年幼,不知曉利害。為了此事,你父皇本就在氣頭上,好不容易勸住他安心吃頓飯,你又來勾他的火?”
李二緩緩放下碗筷,平靜的說道:“夫人,他沒做錯。”
起身走到李承乾的身邊,眼神復雜的看著兒子,長嘆一聲,“作為李氏皇族的族長,我保護不了族中兒女,這是無能。作為大唐的皇帝,在關鍵時刻受制于人,被迫答應和親,這是恥辱。你要記住今日!”
李承乾紅了眼眶,帶著委屈和哭腔問道:“父皇,連您都無能為力嗎?難道我們真的什么都做不了?”
李二笑了,揉了揉兒子的后腦勺,“不,我們一直都在做。從你爺爺開始,到我和你姐夫,將來還要輪到你,我們一直都在努力跟他們對抗。”
“他們總是打著制衡皇權的借口,拿我們皇族做犧牲品,呵呵,早晚有一天,要讓他們全都還回來。”
說到此時,李二眼中泛起恨意和怒火,他想起了李承乾不知道的事實,當年的玄武門之變,自己的大哥和三弟慘死,真的是兄弟不和嗎?說到底還是權力爭奪的犧牲品,而推動這一切的,其實是背后的利益權貴,是新舊貴族之間的廝殺。
現如今,為了維護大唐和周邊邦國的友誼?呸!
其實是害怕打仗,害怕周邊各國聯合起來再發動戰爭,所以就犧牲我們皇室的女兒換取和平?
太極殿這邊,房玄齡和長孫無忌已經在極力周旋了,性格剛硬的杜如晦被氣得舊傷復發,回家養傷去了。
“各位,如果他們聯合起來給大唐施壓,我們就要按照他們的意思,每個國家都許一個公主的話,那今日有和親,明日就有割地。他們可以用聯合的名義,對我們大唐無度的索取,這是你們想看到的嗎?”房玄齡陳明利害,極力的勸說。
今日來的沒有武將,全是文官。
有人站出來反駁道:“房相此言差矣!我大唐乃禮儀之邦,天朝上國。四夷小國崇拜來投,是何等的榮耀?既然他們前來求娶公主,更加說明了對我大唐的仰慕,為了展示我大唐的天恩,將公主許給他們,從此就有了長幼關系,此舉不亞于攻城略地之功。”
哦……原來你們不僅僅是怯戰,而且還在貪功呢?犧牲皇室的女子,成全了你們的功績?要不要臉?
長孫無忌黑著臉反駁道:“長幼關系?當年漢朝嫁女和親,北尊匈奴。可后來呢?大漢強盛之后立刻北伐匈奴,追亡逐北覆滅了匈奴。”
“其實誰都知道,和親只是暫時和平的幌子,真正的兩國關系,還是要靠實力說話。”
“現在我們大唐強盛,只有我們欺負他國的份,他國不敢來捋我們的虎須。所以他們上趕著來求親,其實是定下名分,防止我們大唐興兵討伐。”
“嫁不嫁女不重要,讓他們安心即可。”
“如果他們真的因此而聯合起來,想要合力對抗挑釁我們大唐,呵呵,那還跟他們建立什么邦交友誼?直接用大唐兵峰跟他們談!”
這話聽得十分提氣,而且句句在理。
可問題是并非所有人都是激進派,更多的人是保守派。
“國舅,豈不知好戰必亡?大唐雖強,但雙拳架不住四手,猛虎敵不過群狼,不可能跟人四面開戰吧?”
“不錯!在隋末到如今,二十多年戰亂未休,百姓苦戰久矣,不能再戰了。”
“是啊,好不容易過幾天安生日子,沒人愿意再打仗。安穩發展兩年了,朝廷國庫還空虛著呢。”說話的是戶部的人。
“不當家不知道柴米貴,打一次仗,至少需要花費國庫三到五年的積蓄,如果再碰到個天災收成不好,后勤再跟不上,怕是仗都打不贏,到時候更被動!”
房玄齡無奈嘆息道:“所以,大家一致支持和親?”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如果房相能讓他們主動放棄和親,那我們沒意見。但是現在他們暗地里串通一氣,對我們很不利。”
房玄齡:……
我讓他們主動放棄?呵呵,我有那么大的面子?
這時長孫無忌眼神陰鷙的沉聲道:“諸位,你們都是大唐的朝臣,是大唐的棟梁,是跟大唐站在一起的吧?”
“國舅這話是什么意思?我們當然是大唐的人,我們這么議事,也是為了大唐的安危。你看不慣他們,我們也看不慣他們,可你我此刻都擔負著重任,開戰容易,上下嘴唇一碰就行。可一旦開戰,就是萬千生民的身家性命,豈能不慎重?”
長孫無忌起身說道:“好!只要你我目標一致就行。本相只說一句話,就算是答應和親,也不能全部答應,我大唐沒有那么多的公主給他們。”
什么意思?這怕是不行吧?給了這個,不給那個,人家更不愿意了。
長孫無忌伸出一根手指來,“告訴他們,我們幾經遴選,只選出了一位適齡的公主。但給誰呢?讓他們自己去商議!”
嘶……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這是分裂對方的毒計呀!
“妙哉!群狼環伺,丟出一塊肉來,讓他們競食,最后相互撕咬,必定不再一心,到時還是我們大唐說了算。我支持國舅!”
“我也附議!”
“我附議!”
長孫無忌的計策的確很好,在無法避免和親的情況下,能分裂對方的聯盟,很厲害了。
房玄齡嘆了口氣,心說犧牲哪家的女兒呢?怕是要得罪一位王爺了。
最后眾人經過商議,唯有李道宗的女兒李雪雁適齡待嫁。于是在這位親王不知情下,就把商議結果報了上去,李二拿著奏折,滿是愧疚,不知道怎么跟李道宗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