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師都看著手上的送貨單,笑得合不攏嘴,“突厥就是大方啊,不愧能稱霸草原,看看這手筆,光戰馬就一萬。那我就等于立刻擁有一萬騎兵了。早就想建立一支強大騎兵,苦于馬匹軍械短缺,這次不短了。”
“恭賀陛下,我梁國萬年……”群臣開始吹捧。
宰相薛禮回頭瞪了一眼中間那個出使的,對方會意,立刻跪地嚎啕大哭了起來:“陛下明鑒,微臣冤枉啊……”
嗯??
“愛卿,你這次出使突厥,帶回來這么多物資,朕會大大獎賞的,怎么哭起來了?難道家里有冤屈?”梁師都不解。
使臣磕頭解釋道:“臣不是為自己喊冤,是為我梁國喊冤。陛下,那突厥如此大方的給我們物資,可不是一片好心啊,您不知道當時的場景,實在是、實在是屈辱難言……”
薛禮趁機站了出來,厲聲喝問道:“你代表的是我梁國,兩國交戰還不斬來使呢,何來的屈辱?”
使臣抹了一把眼淚,“陛下,相國!都說弱國無外交,今日臣算是體會到戶部劉尚書的苦了。突厥人根本沒拿我們梁國當人看,從始至終就讓我像狗一樣跪著說話。”
什么??全程跪著說話?夏鴻臚,你怎么當差的?我梁國的臉讓你丟盡了!眾臣紛紛斥責,除了薛禮和戶部尚書。
梁師都面沉似水,擺手按下群臣,“讓他說下去。”
“這也就罷了,臣是求援的,為了我梁國的生計,低個頭不算什么。可當我請求他們發兵救援的時候,您猜突厥人怎么說?他們根本不愿幫忙,還說什么,我們梁國跟大唐本就是一家,讓我們自相殘殺狗咬狗……”
薛禮一腳將這貨踹倒,呵斥道:“胡說什么?誰跟大唐是一家?”
“不是我說的,是突厥人這么說的,說我們都是中原漢人,自相殘殺死光了才好。”這位的演技那是沒得說。
梁師都拳頭攥的吱吱響,“既然他們見死不救,那為何又答應給了物資呢?”
使臣哭訴道:“陛下,您以為他們那么好心嗎?臣百般磕頭懇求都沒用,換來的卻是拳打腳踢,差點沒被他們打死,就因為臣說了句唇亡齒寒。突厥人說,我們梁國彈丸之地,不配跟他們提唇亡齒寒,唇亡了齒也不會寒!”
薛禮恨聲吼道:“可惡!突厥人如此羞辱我梁國,陛下,將他們的物資退回去吧?”
梁師都也恨極了突厥,可他就是靠著突厥的幫襯發家的,所以再多的怒氣,也只能埋在心里,這個時候,大難臨頭,真的不能得罪死了突厥。
“稍安勿躁,聽他說完。”
使臣繼續開口:“后來是那突厥的偏相阿史那杜爾明理,呸!他也是包藏禍心。他建議不出兵,但可以給我們物資,說什么要想馬兒跑,得讓馬吃草。給我們物資不是為了支援,而是怕我們棄城投降,不去自相殘殺。到時候他們突厥的壓力太大。”
“所以這批物資是?”薛禮黑著臉追問道。
“是他們為了讓我們拼命幫他們抵住唐軍,給出的獎勵!說白了,他們就沒拿我們當人,想讓我們給他們當替死鬼的……陛下,奇恥大辱啊!我梁國建立至今,好歹也是一國,突厥卻不把我們當人……臣替陛下冤枉啊!”
薛禮真想捂住眼睛,心說這貨怎么還發揮上了?哭天搶地的,我差點都信了。
他卻沒想到,這位夏鴻臚,是梁國鴻臚寺卿,專管外交。這次哭訴可不帶表演,一半還原,一半是真的替大家委屈,突厥蠻夷太特么拿我們不當人了。
“陛下,奇恥大辱啊!臣建議,退回突厥的物資,我們不要他們這種施舍的好意。靠我們自己的力量也能活下去!哪怕擋不住唐軍,死則死矣,這份屈辱我們不要!”薛禮身為宰相,此時像是一個鐵血戰士一樣,滿腔激憤。
一時間許多朝臣都被他感染,紛紛站出來義憤填膺的聲討突厥。
梁師都何嘗不想罵突厥千遍萬遍?可他不行啊,沒了突厥,他這個皇帝也就做不成了,所以為了當下的富貴,一定要忍!
揮手按下眾人,“諸卿,梁國弱小是事實!弱國無外交,也是鐵律。眼下強敵來襲,我們不能再去得罪后援,否則梁國就真的沒了。”
薛禮恨聲道:“陛下,難道這份屈辱就這么忍了嗎?我們真的要去幫突厥抵御大唐,給他們當替死鬼?”
地上跪著的夏鴻臚建議道:“陛下,相國,不行咱們投了大唐吧。幫著大唐一起整死突厥,這個仇得報啊,看看他們把我打的?”
薛禮一腳將這貨踹倒,“混賬!大敵當前,敢出大逆不道之言亂我軍心?為了你的一己私仇,就不要國家嗎?普通百姓可以投唐,我們不行,我們投了唐,不會有好下場的。”
梁師都眼神微動,心說薛禮是不錯的,他這話似乎在提醒朕,所有人都可以投唐,自己這個國君卻不行。
這時,梁國戶部尚書走了出來,“陛下,這兩日,因為得到唐軍來攻的消息,城中已經有百姓開始向南逃離了……”
嘶……
這么說,不用我們糾結守住守不住,等唐軍圍城的時候,百姓直接就投敵了?
梁師都滿臉的苦澀,“大唐來襲,突厥不發兵,靠我們自己的人馬據城死守?就算守住了,這兩年攢下的家業怕是也耗空了。如何是好?”
劉尚書嘆息道:“若是能不跟唐軍交戰,保存實力就好了。可惜啊,我們跟大唐延州相鄰,是第一道防線。突厥的定襄在后面,我們想不替他們擋刀,也不可能。”
這時薛禮眉毛一挑,語氣輕佻道:“誰說不可能?按照上次朝會的計議,臣也派來一路使臣接洽了一下唐軍方面,得到的回復雖然模棱兩可,但只要不是說我梁國必滅,那就有緩。”
“只不過,因為我們和大唐交惡,未得到陛下首肯,臣不敢擅專。”
梁師都驚喜道:“相國,都這個時候了,存亡之際,有良策就拿出來吧,朕不是是非不明之君!跟大唐是敵人、跟突厥是友,這不假!但此一時彼一時,是敵是友哪能分那么清呢?還得看時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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