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師叔斷臂之事確因周揚而起,他也沒理由反駁。
周揚稍稍組織了一下語句,這才道:“我與師叔確實外出了一趟,途中遭到了高階妖獸的攻擊,拼了命才僥幸逃脫。不幸的是師叔被妖獸斷掉一臂,身受重傷。確實是我護估不周,為此我也懊悔不已。”
聽程世杰話里的意思,師叔并沒有把之前的經過告之他,既然師叔覺得沒有必要說,自己便應付兩句得了。
“懊悔有何用,鐘長老本就在宗內受到排擠,如今又斷一臂,處境更加艱難。之前他告之長老會外出不會超過一月,雖然過了不過十數日而已,便遭到了長老會數位長老的彈劾。
若不是師尊力保,說不定此時已然被撤消長老一職了。這幫落井下石的老家伙,真不是東西!”
程世杰越說越有氣,最后竟破口大罵起來,哪里還有儒家文人的風范。
“師叔因為此種小事便受到了彈劾,真是豈有此理!”周揚也有些憤怒。
“目前事件已然平息,不過鐘長老整日閉門不出,弟子怕他心有郁氣,落下心結,只能前往勸慰。不過還好,鐘長老心胸豁達,對這些事并不放在心上,除鐘情于弈道之外,這些時日都在潛心修煉,以期求得大道。”
“哦,那便好。不過在掌管宗內事務上,貴師尊應該會主持公道吧。”周揚稍稍松了口氣,他也怕師叔想不開而出現什么意外。
“長老會屑小之輩甚多,眾口鑠金,師尊也要顧及些許。”程世杰對王無極倒是很尊重。
“事情少些更好,便于專心修煉。對了,聽說王夢道也去了礦山,可有此事?”莫成龍插嘴道。
“休要提那忘恩負義的鼠輩,程某定與他勢不兩立!”程世杰將酒一飲而盡,重重置于桌上。
“好了,他人之事與我等何干,來來來,再飲一大杯!”周揚見程世杰不爽,便也不再提起那些不快之事,舉杯與三人共飲。
席間的氣氛又熱烈起來。
“如果三位覺得此酒尚可,小弟厚著臉皮也要再弄幾壺來,我先給諸位倒上。”不提宗內之事,程世杰又恢復了文人做派,連自稱也變回了小弟。
他給三人和自己倒滿了黃林酒,而后四人一飲而盡。
兩壺酒也對他們來說,也只夠嘗嘗而已。
喝完了黃林酒,四人換酒再飲,喝到痛快之處,程世杰豪氣大發,當場擊箸吟頌起來。
頌曰:太極生天地,
混沌初開時。
仙神聚首日,
萬物靈氣生。
凡塵榮華綿,
夢境道始明。
萬千法自入,
由凡入道成。
心馳意往處,
眾生夢成空。
驚才絕艷者,
方能臨巔峰。
道極復求仙,
尋覓無影蹤。
腹有凌云志,
君可待無窮。
九天俯萬物,
豪氣自在胸。
仙凡一念間,
往復輪回中。
頌罷,程世杰哈哈大笑,連飲三杯。此時的他,還真象一位才華橫溢的大文人,更有灑脫不羈的豪氣。
他所吟頌的這修道十句,不僅僅是詩詞歌賦這么簡單,其中包含了由凡入仙的整個過程,意思雖簡單,可其中似乎蘊含著無窮大道一般。
雖然神仙之說虛無飄渺,但詩中所述由凡入道之難卻是真真切切,到頭來只有寥寥數人能夠臨巔峰、上九天罷了。
“仙凡一念間,往復輪回中!真的有仙存在嗎?仙人難道也得輪回?”周揚自語,莫成龍與申屠剛也陷入深思。
酒席散去,程世杰便告辭回了紫元宗。
周揚獨自在靜室中思索,入道成仙太飄渺,離他也也太遠,多想也無益。目前急要之事,乃是閣今后的出路問題。
劉、梁二人已無繼續經營的打算,抽身而走是早晚的事。
他二人還有將近一半的股份,如果撤股的話,將會抽走大筆靈石,到時閣更會雪上加霜,自己還能堅持的住嗎?
此事得細細斟酌,早作打算。
現在周揚要考慮的事情很多,沒有心思修煉,但經營之道并不是僅靠聰明便能通達,得下功夫,動腦筋,更得去尋找契機,還要敢于去做去闖。
苦思無果,他索性不再去想,車到山前必有路,無路開路,山擋移山,先美美的睡一覺再說吧。
第二日,周揚繼續涂上了易容藥劑,出了閣徑直往自由坊市而去。
自由坊市還是建在以前的位置,只是占地廣了一些而已,但攤主卻少了很多,整個自由坊市顯得有些空曠。
市面上的材料種類也比以前少了,不過價格還是比店鋪內低,所以一些囊中羞澀之輩還是愿意來自由坊市的。
以前在屠燕城的日子里,周揚也是這里的常客,店鋪基本都沒進去過。
這里還有幾個熟人,其中肖掌柜便是一個,曾經幫他脫身逃出了屠燕城。
可周揚走遍了自由坊市也沒有見到肖掌柜的影子,尋問攤主,大部分卻說沒見過。
他走到自由坊市的盡頭,便準備往回走,此時角落里傳來一個聲音:“道友,看一看吧,我這里有中階的妖獸材料。”
周揚轉頭,見一中年人正坐在地上,他面前擺著幾件物品,大多是尋常之物,中級妖獸材料倒是有一些。
不過令周揚感興趣的卻是一個丹爐,一個舊的丹爐,和自己以前使用的那個差不多。
他心中一動,看了看丹爐,又仔細看向中年掌柜。
那人面容憔悴,頭發蓬松,臉色有些發青,這顯然是是內傷的表現。而且此人盤坐于地,衣袍雖然蓋住了身體下部,但周揚依然看出他缺了一條腿。
形貌已然大變,但周揚最后還是認出了此人,正是賣給他舊丹爐的那位李掌柜。
“你是李掌柜吧!怎么,在獸潮中也受傷了?”
“唉,往事不堪回首,莫再提了。對了,你認識我?”李掌柜擺手,不愿在提起那段痛苦的記憶,而后又疑惑的看向周揚。
“我在李掌柜這里買過東西。”
“哦。”以前在他這里買過東西的也不在少數,倒也沒有多在意。
“這丹爐如何賣?”周揚指著那個舊丹爐道。
“既然是熟人了,您給三十塊一品靈石即可。”
“好,我要了。”周揚沒有猶豫,取出三十塊靈石交與李掌柜。
李掌柜一愣,這個破舊的丹爐擺了放久也無人問津,可眼前這位修者連價格都沒還,便直接掏了靈石,還真是大方。
可他要一個破舊的丹爐有何用?不過既然買賣來了,自然是好事,李掌柜便忙不迭的將丹爐包好,用雙手奉上。
周揚接過丹爐,收入儲物袋,又指著那些中級妖獸材料道:“這些我也要了。”
“好,好。”李掌柜很長時間沒有做過這么大的生意了,眼前這位一下買了他近百塊靈石的材料,真是遇到位貴人了。
“對了,獸潮之前我曾經在肖掌柜處買過一些材料,不知他如今身在何處啊?”周揚付了靈石,又問道。
“唉,算來我比他要幸運的多,肖兄早已葬身妖獸之口了。”李掌柜嘆道。
“什么,肖掌柜死了!”雖然周揚之前便有過此種預料,但聽李掌柜親口證實,心中還是有些酸楚,況且他是葬身于妖獸之口,死的也太慘了些。
但凡有恩于他的人,他會永遠記著的,可現在已然沒有機會去報答了。
李掌柜見狀便是一愣,眼前這人難到與肖掌柜有舊交,不然不會如此模樣的。
周揚自覺失態,整了整了思緒,便又道:“在下與肖掌柜有些交情,他走了,我心里難受啊。”
“人死不能復生,道友請節哀!”李掌柜勸道。
“唉,望他一路走好,早日轉世輪回吧。對了李掌柜,他可還有家人存世?”
“有一獨子,名肖清,不過沒有修煉資質。如今別無生計,在一大戶人家做奴仆。”
“肖清!敢問在哪家做奴仆?”周揚眼前一亮,急忙問道。
“龔家,屠燕城有名的大家族。不過他沒在龔家內院,而是于屠燕城外龔家的靈田內干一些雜活。”
“哦,多謝相告。道友你先忙,在下告辭。”周揚抱了抱拳。
“道友慢走。”李掌柜拱手相送,口中喃喃道:“看來這位道友也是重情重義之人,肖清有福了。”
周揚出了坊市,繼續出入各類店鋪,了解商品行情。
肖清之事倒也不著急,靈田的活計還算不錯,至少沒有生命危險。
不過他畢竟是在做奴仆,待回去后找程世杰幫忙,把人贖回來,先安置在閣做伙計,也算對肖掌柜有個交待。
閑逛了一天,收獲不大,凡是修者需要的物品,市面上基本都有賣的,價格與安平也相差無幾。
回到閣,倒是稀稀落落的有幾個人在用妖獸材料換取物品。
莫成龍也在店內,正與一名伙計交談,見周揚回來,便交待了伙計幾句,和周揚一同到了后院。
“去哪里轉了轉,怎么樣?”落座后,莫成龍問道。
“隨便看了看,沒什么收獲,不過倒是見了一位故人。”
“屠燕是你的家鄉,自然有故人了。”莫成龍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