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
大乾康元七十一年、九月初三、巳時、大明宮、紫宸殿
高良士拿來了一個深黑色的檀木方匣,將它放到皇帝近前的御案之上。
李重盛起身上前,打開黑匣,取出一個絲帛卷軸,以手相招,讓李恪走上丹墀,親自將卷軸交到了李恪手中。
李恪一臉疑惑看向皇帝,李重盛道:“打開看看!”
李恪將卷軸攤開于御案之上,只見其上寫有十余行斑駁古字,他自幼喜讀書,認得上面所寫。
“無極人神榜?”
李重盛手捋白須,不住點頭道:“正是‘無極人神榜’!你再看看下面所寫。”
李恪仔細辨認,只見卷軸上自右往左分別寫著:
“無極人神榜。”
“第一位、南無破;”
“第二位、昆侖元圣;”
“第三位、牛三山;”
“第四位、白無命;”
“第五位、玉天音;”
“第六位、朱天蓬;”
“第七位、姞九龍;”
“第八位、后清;”
“第九位、花弄影;”
“第十位、慕容桓。”
李恪眼望皇帝,不禁問道:
“陛下,這是……?”
“這是朕當年借玄黃劍之力,劈開隱身結界,闖入無極閣中找到之物。”
“無極閣?”
李重盛遙望長安正中的方向,神思仿佛回到了當年少壯之時,點了點頭,道:“朕當年就跟如今的你一樣,也是呈一時血氣之勇,原本以為那無極閣中定是藏著通天的秘密,哪料想,闖進無極閣內,卻只見一座極其破小簡陋的閣樓。朕搜遍閣中,無有它物,就只是找到了這么一個卷軸。”
李恪看著卷軸,心中沉思,想必皇帝當年強闖入無極閣中,定是有一番波折,然見皇帝不講,他便也不多問。
李重盛道:“恪兒,你將卷軸收起放好,帶回你府中藏著吧!”
“啊?這可是陛下當年好不容易才……”
“朕讓你帶回去,自有讓你帶回去的道理!”李重盛以眼神阻斷李恪的話,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吩咐道:“你聽命就是!”
“微臣遵旨!”
李恪將卷軸收起,重新又放入檀木黑匣內,走下丹墀回到自己座位之上。
李重盛問道:
“恪兒,這‘無極人神榜’上,共有十位,你認得幾位?”
“回陛下,臣認得兩人,一位是神王閣白老閣主,列第四位,另一位是天寶閣二公子慕容桓,列第十位。”
他本想說還有一位天音宮主玉天音,列第五位,在常人眼中只是一位鼓琴的少女;一位在世神將朱天蓬,列第六位,如今還是他結義二弟,但他心中猶豫不決,總覺得玉天音與朱天蓬之事還是不提為好。
“對!”李重盛點頭,“朕和你一樣,觀遍這‘無極人神榜’,所認得的也就是兩位,白老閣主與慕容桓。”
皇帝起身,也走下丹墀,隨意地在大殿內走動,朝李恪言道:
“不過,你有沒有想過?白老閣主在世已不下千年,一身功夫在朕眼里已無對手,他在‘無極人神榜’中僅列第四位,而這天寶閣的一位少公子慕容桓,竟能在人神榜中列第十位?!看來,天寶閣的實力,實實不容小覷啊!”
李恪沉思皇帝之語,不知該如何以答。
李重盛接著言道:“白老閣主,據聞乃是天地間最后一條白龍所化,其道法功力已可通神,想不到,在他之上竟還有‘南無破、昆侖元圣、牛三山’三人。這三人嘛……朕也聽過一些傳聞,南無破為司命塔主,昆侖元圣乃蜀山創派之祖,只是這位‘牛三山’乃何許人也,朕是真的不知了……”
“朕之前已無數次翻閱卷軸,揣摩這‘無極人神榜’究是何意,如今想來,既然稱‘人神榜’,那么里面的十位人物,在我神洲大地,當是類似于神的存在,這十人的道法功力,想必世間凡人中已無對手。”
李恪終于會意,回道:
“陛下的意思,神王閣創閣三百年,一向以拱衛我大乾江山社稷為己任,白老閣主功力通神自是好事,而慕容公子竟也在‘無極人神榜’中,其人神通強大,興許對我大乾不利?”
老皇帝終于面露微笑,走到李恪近前,再度仔細端詳了李恪半天,拍了拍他的肩膀,“果然是朕的兒子啊!非但身具龍鳳之姿,且心胸中亦有一股帝王氣度!”
后頭的高良士聞言,心下不禁一震,然面上卻絲毫不露。
“你說得很對!”李重盛一雙龍目緊緊盯住了李恪雙眸,“朕想聽聽,你對天寶閣有何看法?”
李恪略作思忖,當即回道:
“陛下,以臣愚見,天寶閣處于我大乾京城之東北,專以兵器武備為主業,其人一向奉公守法、本分經營,閣主慕容遠山為人仗義,知禮守節、愛民護國,前者為解戶部賑災之急,還一氣捐銀一百余萬兩!臣還聽聞,慕容公子方當少年時,就曾助我大乾退敵。慕容家父子兩代均一心為國,胸中無私。是以臣竊以為,就算慕容公子位在人神榜中,對我大乾而言,亦不無裨益!”
李重盛卻還是搖了搖頭,面露憂色道:
“恪兒呀!你前后兩句所言卻判若兩人。前一句話頗有為君者氣度,后一句話卻是為臣者之語。”
皇帝回到龍椅中落座,又揮手命李恪坐下,接著言道:
“自古以來,為君者心中要有天下,不可存一己之私!所謂天下者,天下人之天下也,故欲以一人之力治天下者,終不可得也!是以治天下當以人治之,以器御之,若人與器皆得,則天下大治,若人與器皆失,則天下大亂。夫天寶閣者,自太祖年間所創,至今已歷三百年,亦天下之利器也!利器若能為我所用,則其用無窮,利器若不能為我所用,則其害亦無窮!”
見李恪仍低頭沉思,李重盛當即口中宣敕道:
“李恪聽封!”
李恪忙起身離座跪倒在地。
“朕命你為天下黜陟使,凡天下各道三品以下者,無論官民,若有貪冒臟私、身犯律令,或有狂悖作亂、圖謀不軌者,為官者即行革職,為民者按律查辦!所到之處皆可便宜行事,如朕親臨!”
這道口諭一出,李恪身后的高良士不禁臉色大變,有心想說上一句,然嘴唇囁嚅了半天,依舊不敢出口。
李恪跪在地上,卻聽得不明所以。
李重盛又補了一句:
“恪兒,從今往后,你可代朕巡狩天下,一方面,查察大案,另一方面,替朕考察地方吏治,若遇貪贓不法之徒,即行查辦!當然了,你最最要緊之事,便是要替朕仔細盯緊了天寶閣,若有異動,即行奏報,不可稍有延擱!明白了嗎?”
聞聽皇帝說來說去,還是要讓自己去密切監視天寶閣的動向,李恪心中頓感不適,當時就跪在地上,默不作聲。
高良士急忙小聲提醒,“李大人,快領旨謝恩吶!”
李恪只得叩頭,心中百般不愿道:
“微臣領旨!謝陛下!”
李重盛哈哈大笑,走下丹墀玉階,親自將李恪攙扶起身,再度叮囑道:
“朕知道,你與慕容家的大小姐兩情相悅,此亦甚好!若是天寶閣終能與我李家一心,則皆大歡喜,若是天寶閣蓄有異志,恪兒呀,記住,你姓李,是我皇族子孫,我大乾李家天下,你頭一個守護有責,知道了嗎?”
李恪只得默默點了點頭。
李重盛又指了指李恪腰懸的昆吾劍,“朕這把昆吾,早就已賜你生殺予奪之權,今后可以此劍便宜行事,如朕親臨一般,不必有所顧忌!”
李恪聽得不由心中一寒。
該講的都已講明,見時候又已到了午牌時分,李重盛便邀請李恪留下來與自己一同享用午膳,只是李恪卻以當下查案要緊為由推脫告辭,李重盛沒有勉強,便揮手讓他出宮。
這一場父子君臣會面,在莊嚴隆重的氛圍中開始,又在祥和松快的氛圍中結束,對于皇帝而言,可謂圓滿。
李恪抱著黑匣走出丹鳳門之外,回身望了望高大宏偉的門樓,心中卻長嘆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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