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
大乾康元七十一年、六月二十三、酉時、李府
李君羨下值之后,隨即回到自家位于永昌坊的府邸,明月早已備好了晚膳。
家中只有四個老媽子,此時已各自去忙碌,前廳中只有君羨與明月相對而坐,明月取來酒壺,為君羨的酒杯斟滿,也給自己倒了淺淺的半杯。
李君羨看著滿桌噴香的菜肴,不禁伸長鼻子深深吸了一口:“好香啊!”
他拿起筷子,“明月,這一盤‘香炒南瓜片’,我真是百吃不厭啊!”
明月笑道:“只是盤炒南瓜罷了,將軍也太會夸人了。”
君羨舉起酒杯,與明月微微一碰,隨即一飲而盡,明月忙為君羨殷勤倒滿。
“明月,在自己家里,你也別一口一個‘將軍’了,叫我一聲‘君羨大哥’即可。”
“這哪成啊!”明月固爭道:“我還是喜歡稱李將軍一聲‘將軍’!”
“可我現如今已成了一名文官,早就不是什么‘將軍’了呀!”
“在明月心中,李將軍永遠是我心里的‘將軍’!”
“好吧,那也隨你。”
君羨又吃了幾口菜,還是忍不住連聲夸贊道:
“明月,你這一盤‘清蒸鱖魚’火候正好,魚肉又嫰又滑,滋味不咸不淡,將鱖魚原本的鮮香發揮之極致,比起宮里的御廚,味道還要好!”
“將軍休要再夸了,我只不過是將鱖魚洗剝干凈,放在鍋子里蒸熟而已,明月的廚藝怎能比得過宮里的御廚?”
“嗯……這一道‘黃金瑞腦四喜丸子’,將四種肉丸與魚丸炸至金黃,又跟新鮮的豬腦一道燉煮,幾種滋味相互交融……”君羨嘴里嚼著肉丸,眼睛微微閉攏,不斷搖著頭,擺出一副絕頂享受之狀,“味道正是絕妙無比呀!”
明月見狀,忍不住掩嘴“噗嗤”一笑,道:“今日廚房里剩下了一些豬腦,不知道該怎么燒,我索性就將這些豬腦與肉丸、魚丸一起燉了,將軍只是嘗了一口,竟取出了這么好玩的一個菜名,將軍若是愛吃,那我以后就常做這一道‘黃金瑞腦四喜丸子’了。”
“還有你這盤荷葉粉蒸肉,糯米的香味與豬肉的香味融為一體,更兼有荷葉的清香,吃上去不油不膩、軟糯香滑,實在太好吃啦!”
君羨夾取了大口包有肉塊的糯米飯放入口中,一邊吃,一邊還道:
“明月,這‘荷葉粉蒸肉’可是一道江南菜肴,而且,長安城中荷葉難覓,這一道菜是怎么被你做出來的?”
明月也夾取了少許糯米飯,放入口中品了品,道:
“之前我在翠云樓的時候,就常聽來自江南的客人說起,說是將上好的豬腿肉與糯米拌好,再以新鮮荷葉包裹,用文火清蒸至熟透,這樣蒸出來的糯米飯帶著一股肉香,而豬肉又去了油膩,兩者相得,滋味甚妙,委實是他們江南獨有的一道特色佳肴。今日我到長樂坊那里走了走,忽然想到了這一道菜,就跟那里的客棧掌柜要來幾張荷葉,回家試了試,總算味道還過得去,不過,終究還是淡了一些,下一回要多放些醬才好……”
依照最早明月與君羨之間的約定,君羨從此不可在明月面前提“青樓”二字,也不可談及“翠云樓”“陪客人飲酒”等諸般字句。可一旦明月與君羨相處了半月之后,漸漸了解了君羨的為人,知他乃是君子性情,決計不會有半點嫌棄她過往青樓之遭遇,是以此時的明月,不待君羨談起,反倒自己卻時常要說到從前翠云樓之事。
君羨問道:“你今日去了長樂坊?”
明月點頭,“去了。”
“那一家‘明月豆腐店’還在嗎?”
明月笑了笑,“豆腐店還在,只是換了人在開,生意好似不如從前了……”
君羨拿來湯勺舀了滿勺的豆腐放入口中,狼吞而下,再一次地大聲贊道:“明月,要說我最愛吃的,還是你這盤‘珍珠白玉豆腐羹’!嗯……”他又一次閉起眼睛反復搖頭,做一番徹底沉浸之狀,“這一盤‘明月豆腐’,我李君羨就算吃一輩子,也絕不會吃厭!”
“將軍可真會說笑!”明月見君羨酒杯漸空,隨即為君羨斟酒,卻見酒壺中也已滴酒不剩,她忙起身拿了空酒壺走入內堂,將轉身時,卻紅著臉朝君羨問道:
“世人都喜歡大魚大肉,將軍怎地獨獨喜歡豆腐?”
“只要有你明月做的豆腐,我還要那些大魚大肉作甚?”
“將軍……”明月一低頭,羞得無言以對,隨即轉身奔入內堂。
李君羨望著明月的背影,眼中的笑意已如春風拂過湖面,蕩起了層層漣漪,他在心里不由暗暗感嘆著:
“我君羨此生何其有幸,竟能遇著這樣一位奇女子!賢弟啊賢弟,多虧你那一日當殿直言,若非你挺身而出,從此這世間可就少了一位‘明月’姑娘!”
“倘若我李府中少了這一輪‘明月’,豈不是要黯淡無光?”
幾乎與此同時,在長安城西慕容吉的宅子內,慕容吉已經飲酒至醉,躺在內室的床上呼呼大睡,但陪著慕容吉飲酒的康有仁卻異常清醒,他將慕容吉扶至床上睡去之后,當下揮了揮手,將阿竹與阿菊叫到了屋外。
原來,康有仁今夜正是有備而來,他趁著慕容吉飲酒時不作防備,遂在對方的酒杯內暗下了昏睡之藥,待得慕容吉睡至昏沉后,他便將自己從前的兩位貼身婢女叫到了前廳中。
阿竹與阿菊畢竟自幼服侍故主,此時雖已作人婦,但舊情仍在,見康有仁招手,自是不敢有違,只得跟著康有仁一道來到前廳中密謀。
康有仁對自己昔日兩位貼身婢女似極有信心,他未作絲毫隱瞞,直截了當便說出了自己的計謀。
再過數日,至多不會超過十天,他會在某一個夜晚,將慕容吉叫出去喝酒,然后安排一位青年男子突然闖入慕容宅中,那位男子會趁著酒意,企圖對阿竹與阿菊行強暴之舉。而正當阿竹與阿菊拼死相抗之時,慕容吉整好回家……
依照康有仁的吩咐,他要阿竹與阿菊想方設法,讓慕容吉憤而動手,將那意圖強暴她們的男子以刀捅傷,最好能一刀將其斃命。
阿竹與阿菊當即就問道,大少爺為何要讓吉少爺殺人?倘若吉少爺真的殺了人,豈不是要被官府問罪?依照大乾律令,殺人可是要抵命的呀!
康有仁冷笑了幾下,說道你們兩個如今做了人家的娘子,就徹底忘了昔日的主人了么?你當那慕容吉是真心對你們么?要知道,你們的吉少爺雖然將你們兩個納入外宅,可至今都沒能給你們一個名分,整一個慕容府中,也無人承認你們兩個的身份,
一旦有一天,這吉少爺將你們兩個玩厭之后,還不是照舊會把你們賣入翠云樓?……
康有仁見阿竹與阿菊盡皆沉默不語,只得又好言勸道,你們盡管放心,此次我讓那慕容吉殺人,乃是為了一件大事,至于是什么事,你們兩個不必知道,你們只需知道,無論你們的吉少爺殺沒殺人,我康有仁以性命擔保,他一準沒事,至多暫時被關進大牢里幾天,用不了多久,定能全須全尾地從大牢里出來!
最后,康有仁還無奈說道,是他背后的主子要與天寶閣的閣主做一樁大買賣,只是要做成這一樁大買賣之前,必得先送慕容家一個大大的人情,而這個了不得的大人情,自然就是將身犯殺人重罪的慕容吉從大牢里給撈出來……
未曾想,任憑康有仁苦口婆心說了半天,阿竹與阿菊這兩位昔日的婢女,仍是猶猶豫豫,一會兒推托自己不知該如何“演戲”方能打動吉少爺,一會兒又說吉少爺就算見她們受辱,也未必肯動刀,他若是吵嚷著要去報官或是叫來他的大哥,那又該當如何?
康有仁越聽越是生氣,當時就氣得一拍桌子,吼道,你們兩個忒也不識抬舉!我好話說盡,你們竟還敢不聽!要知道你們可都是我蜀中康門的人,康門的規矩難道你們都忘了么?你們兩個生是康門的人,死是康門的鬼,未經掌門同意,你們怎可私自嫁與外人為妾?若是本大少爺將你們兩個私自與慕容吉茍合之事稟報我爹知道,哼哼!你們該知道會有什么后果?!
被康有仁如此一嚇,阿竹與阿菊頓時面色煞白,這兩位女子自小就在蜀中康門長大,那康門門主的手段,兩人豈能不知?當下兩人未加思索,隨即便點頭應允了此事。
康有仁得意地笑了笑,末了又安慰道,至多本大少爺不嫌棄你們的過往,就算那慕容吉有朝一日拋棄了你們,本少爺還是會收留你們二人,并護佑你們一生平安就是,阿竹與阿菊忙躬身謝過。
康有仁隨后又叮囑了一番,見話已說盡,當即起身告辭,阿竹與阿菊送他至門口。
不過,到了行將分別之時,那康家大少眼見自己昔日的兩位婢女,在門口的燈燭照映之下,面色紅潤,豐姿挺拔,不勝妖嬈之態,一時春心頓起,哪里還忍耐得住?他立時不管不顧地一把抱住了阿竹,張嘴上去就親向她的嘴唇。
他喘著粗氣道:
“反正你們的吉少爺已經睡了,已經睡得跟死人一樣,今夜春宵苦短,不如你們就陪一陪本少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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