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
大乾康元七十一年、五月二十九、巳時、晉王府、書房門口
潘聞卷走后,那位迎門的小廝便來到王府書房門外,輕叩門扉,向內稟道:
“啟稟王爺!”
里面傳來了晉王李祀的聲音:
“什么事?”
“剛剛吏部的潘大人來找您。”
“他人呢?”
“說也奇怪,他本已說好了是來給王爺請安,可走到一半,忽然又說自己頭痛,半道上就回去了,還說若王爺不曾問起,叫小的什么都別說,就當他今日從沒來過。”
“哼!……”書房內傳來晉王的一聲冷哼,“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此時的王府書房之內,坐著晉王李祀、宋王李棠與越王李峨三人,待小廝匆匆退下之后,李峨“哼哈”一笑,隨口朝李祀問道:
“這老狗,今日一大早就給八哥來請安,人倒是挺忠心的啊!但不知為啥中間又退了回去?”
李棠手托著一只琉璃鑲金茶盞,用碗蓋緩緩飄去浮沫,淺淺啜飲了一口,點頭道:
“八哥,你這明前的龍井忒也好喝了!比起我家的龍井,味道著實是不一樣!這茶葉你是從哪兒買的?”
李祀笑道:“是汪簡靈兩個月前特地跑到杭州去買來的。我還跟他說哩,明前的龍井,東市里那些茶葉鋪子,不有的是嘛?可他偏不!一定要自個兒跑一趟杭州,說每一年明前的龍井,攏共也就二百來斤,若不是到杭州龍井山下親自去驗看,哪里能買到真的‘明前龍井’?!”
李棠問道:“攏共也就二百來斤?這么少!如此說來,那些東市里響當當的茶葉老字號,門口都掛著‘明前龍井’招牌的,多半都是明后的龍井?”
李祀笑著指了指李棠手中的茶盞,示意他接著品茶。
李峨有些不樂意了,他也端起茶盞“咕嘟、咕嘟”地喝了幾口,卻品不出個所以然來,嘴里嘟囔道:“八哥、九哥,我跟你們說潘聞卷呢,你們兩個卻說起了茶葉。”
李棠瞟了一眼李峨,不屑道:
“十弟,你剛才不也說了么?這潘聞卷橫豎一條狗而已,你管他來也好,不來也好!”
李峨兀自爭辯道:“我只是覺得這人平素一直鬼鬼祟祟的,他今天匆匆而來,又匆匆而去,誰知道這老狗心里裝的什么鬼?”
李棠又品了一口龍井,淡然道:
“我說十弟,無論再狡猾的狗,都只是一條狗而已。你幾時見過有哪個狗主人還會留心去揣摩自家狗的心思?”
“也對哦,九哥高見,十弟佩服!”李峨摸了摸自己一顆大頭,朝李棠豎起拇指,連聲夸贊道。
李棠卻不想去理會李峨,依舊面向李祀,接著剛才的話題道:
“八哥,你家的汪簡靈就是機靈,辦什么事都這么讓人省心!下一回我叫黃正來找老汪,你叫老汪無論如何都得教教黃正,你瞧他,連個茶葉都買不好,我喝到今日的杭州龍井,居然沒一口是‘明前’的!”
“好好好!”李祀點頭道:“九弟要是喜歡,我把這汪簡靈送了給你,也行!”
“別別,千萬別!”李棠忙擺手道:“這么機靈的一個總管,我可管他不住!話說回來,除了八哥這樣的大才,誰能配得上老汪這樣的一位王府總管呀!”他忽然朝李祀瞇眼笑了起來,“我只要八哥多送點茶葉給我,就行啦!”
“感情你說了半天,就是惦記我這十斤‘明前龍井茶’來啦!”
“那是!八哥連一株‘二十八星宿’都舍得,還在乎這區區十斤茶葉么?”
“好好好!”李祀無奈搖頭道:“等一會兒,我叫汪簡靈把剩下的八斤茶葉都包好,統統拿到你的宋王府去!”
“要的就是八哥這句話呀!”李棠一拍大腿,顯得極其開心。
一邊的李峨聽得不是滋味,他又拿起茶盞“咕嘟、咕嘟”地喝了幾口,直至茶碗內已然見底,他才將茶盞往桌上一放,悶悶地言道:
“九哥,我到現在還沒想明白,憑什么我八哥這么好的一件寶貝,八哥平常都舍不得讓我們碰它,今天就這么便宜了徐恪那小子!那小子……我說起他的名字就來氣!我恨不得立時就去揍他一頓,八哥竟還要叫我親自上門去送禮……這算哪門子道理?我還是沒明白!”
“你呀!還是死腦筋!”李棠又品了一口茶,緩緩放下茶盞,嘆道:“道理都已跟你說過了,還要再講一遍嗎?”
“我只是……我只是……”李峨摸著自己的頭,神情還是有些不服氣。
“我看你還是不舍得吧!……”
李棠朝李祀看了一眼,兩人各自會心一笑,微笑著飲茶,都沒去理會李峨。
原來,自從李峨于五月二十七那一日,來青衣衛見過了徐恪之后,他當時就氣得不行,回到府中依舊心下難平,是以他草草用過了晚膳,當夜就趕往晉王府,去找他八哥商議,定要給這徐恪一點苦頭吃吃。
進了晉王府書房,恰巧宋王李棠也在,于是,李峨就將自己在徐恪面前是如何被對方懟得無話可說一事,添油加醋地與這兩位兄長說了一通,末了便求懇李祀道,八哥無論如何也要想個法子,給這徐恪上點手段,也好讓他得個教訓,否則,自己這一口氣出不來,難受。
不想,李祀抬頭思忖了片刻,卻出其不意言道:
“十弟,不如你明日就派人,去送一車金銀珠寶給徐恪?”
“什么?!”李峨聽得大睜雙眼,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李峨不滿道:“八哥,你聽糊涂了吧?我讓你替我教訓徐恪,你卻叫我給他送禮?”
李祀微微一笑道:“十弟,人家雖話講得不好聽,卻真真地幫了你一個大忙,不然的話,你那位‘玉姑娘’一旦被抓進了青衣衛,還不知會遭多少罪呢?”
“他們敢!”李峨硬起脖子說道。
李祀耐心解釋道:“他們是不敢得罪你越王,可玉姑娘是你越王府的人,人家也未必知道呀!再說了,他們奉旨查案,也是依律辦事,你未必就能挑出人家的毛病。若不是徐恪半路上替你放了玉姑娘,一旦進了青衣衛,那里的手段你是知道的……等到你急急忙忙趕過去,說不定,人都已不成樣子了!到時候,你再找張木燁的不是,還來得及嗎?”
李峨想了一想,也覺李祀所言似乎有理,可心下依舊有些意氣難平,于是又嘟囔道:“我知道,那小子是幫了我一個忙,昨天我這不是眼巴巴地趕過去,專程給他道謝了嘛?可那小子倒好,感激的話一句沒有,反倒還派了我很多不是,到最后,他竟敢還……還說要上折彈劾我,要搜我的越王府!”
“他派人來搜了么?他具折上奏了么?……”李祀將手一攤,“這不還沒有么?!”
“反正頂多我不找他麻煩了就是!要我給他送禮……”李峨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門都沒有!”
“哎呀!十弟……”旁邊的宋王李棠終于忍不住插話道:“你還沒明白八哥的一番良苦用心么?”
“什么啊?”李峨抬頭看向李棠,一臉疑惑之狀。
李棠道:“八哥讓你送禮,說是去謝徐恪是假,這接下去的一番謀劃才是真!”
“謀劃……什么謀劃?”
“我粗略一想,八哥至少就有三處謀劃……”李棠放下手中的茶盞,侃侃而言道:
“這其一,是收買之計;青衣衛抓捕玉姑娘之事,這個徐恪到底是幫了十弟一個大忙,再加上之前八哥在金頂山受難,也虧得此人相救,是以咱們給他送禮也算合情合理。而最緊要之處,眼下,八哥正是用人之際,象徐恪這樣的人才,若是能歸我所用,于八哥而言,無異于如虎添翼。八哥叫十弟去送上一車豪禮,若能借此將那徐恪招攬而來,豈不是更好?十弟又何必在乎一車子的金銀?”
李峨道:“九哥難道不知道么?這個徐恪可是四哥的人,他能隨隨便便就受你招攬?”
李棠接著道:“這便是八哥的第二項謀劃了。這其二,是離間之計;就算這徐恪對四哥忠心不二,可他一旦受了我們的金銀珠寶,難免不心有所動,再退一步,縱然咱們的豪禮打動不了徐恪,可四哥這個人,你我都心知肚明,他可是世上最為多疑之人……”
“對對對,九哥說得對!”李峨忙會意道:“四哥的為人,我是最清楚的,咱兄弟十幾個,就屬他心腸子最多,氣量也最小!一點點小事情,他都會記在心里面,就跟他名字一樣,縝密縝密,縝縝密密!而且四哥這人,城府也是最深,平常要想從他嘴里套出點話,比登天還難!可他要是想套你的話,卻容易得多!”
李棠問道:“那你覺得八哥的這一招‘離間計’怎么樣?”
“我看行!”李峨點頭道:“四哥的疑心病,我看……比大哥還重!這么多年,他身邊真正能信任的,也就是個薛濤,還有秋明禮,還有就是十三弟……此外就沒人了。要想讓四哥對你放下戒備,那可真好比瞎子穿針線——難之又難啊!那小子要是接了咱們這一車金銀珠寶,四哥不對他起疑心才怪!”
“‘咱們’這一車金銀珠寶?”李棠不失時機地提醒道:“我說十弟,八哥可是叫你去送禮,什么時候成‘咱們’了?”
“這個……這個……”李峨摸著自己腦門,不好意思道:“到底誰去送禮先另說,九哥,你不是說有三處謀劃么?那這第三呢?”
“這其三么,就是‘美人之計’!”
“美人計?這里面還有美人?”李峨不禁又有些迷糊了。
李棠看了李祀一眼,見對方并無阻攔之意,遂接著侃侃言道:“八哥喜歡天寶閣里的那位大小姐,這你我都是知道的,只是八哥一連好幾次上門提親,甚而不惜許對方一個‘晉王元妃’的名分,可他慕容家竟還是不肯。十弟可知,為何這位慕容小姐一直不肯答應八哥么?”
“為何呀?難不成是這慕容小姐已有了心上人?”
“就因為那位慕容小姐已有了一位心上人,她才一直對八哥之真心美意視而不見呀!而她這位心上人不是別人,就是……”李棠笑瞇瞇地望向李峨,“你行將要去送禮的那個徐恪!”
“啊?……”李峨轉頭望向李祀,撓了撓后背,不解道:“八哥,這算哪門子‘美人計’呀,我可就不懂了!”
“哎!十弟,你聽我說呀!”李棠緊接著言道:
“八哥想要將慕容家的小姐迎娶進王府,勢必就要跨過徐恪這一道檻,那么十弟,我來問你,若是你,該如何跨過?”
“這還不簡單?”李峨做了一個砍人的手勢,憤憤然道:“誰要是敢跟老子搶女人,老子第一個先砍了他!”
“哈哈哈!”李棠端起茶盞,一邊笑,一邊飲茶。
李祀終于忍不住說話了,“老九,你去拿一把刀給老十,讓他這就趁夜黑風高,去一趟醴泉坊,把人給我砍了,也省得我費心!”
“可別!”李峨知道自己失言,忙改口道:“我聽說這徐恪武功可不弱,我一個人哪是他對手啊?”
李棠隨即道:“十弟,若是砍一個人就能解決的事,還用得著我們在這里大費周章么?我不妨跟你實說,如今這徐恪,雖說只是一個四品的千戶,可父皇已將他當做親兒子一樣,三哥又將他當做親弟弟一樣,他還是四哥最得力的手下,退一萬步講,就算你真能砍得了他,你說,父皇和三哥、四哥他們,能饒得了你么?”
“咳!反正我說的都不對!我不說話,你說!”李峨被李棠說得面紅耳赤,索性坐下喝茶,悶聲不語。
李棠道:“所謂‘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十弟,八哥讓你去給徐恪送上一車金銀珠寶,一可收買,二可離間,這第三么,也可讓徐恪對慕容小姐之事,生出知難而退之心!”
李峨還是忍不住反問道:
“可他要是臉皮厚,拿了我的好處,并沒有‘知難而退’,反倒是‘知難而進’了呢?”
“哈哈哈!這個也好辦……”李棠笑著道:“那我就派人四處散布消息,說他徐恪貪圖好處,舔顏無恥,一邊跟晉王搶奪美人芳心,一邊還大肆收受晉王好處,這些話就算觸動不了慕容家的小姐,若是被慕容遠山聽到了,自然也會對徐恪的人品德行生出厭惡。”
李棠這一番話,聽得李祀也不禁暗暗點頭。
“好啊!”李峨一拍自己的腦門,笑道:“想不到,八哥還有這么三處大謀劃!”他朝李祀豎起拇指,“八哥,老十我是個粗人,剛剛竟還要讓八哥替我出氣,如今想想,我又有啥氣好出的呢?相比于八哥,我可真是笨到家了!”他站起身打算出門,可有回轉來說道:“不過……八哥啊,你說送一車金銀珠寶,到底該送多少?”
李祀顧自飲茶,連眼皮都沒抬,“一輛木車,十個鐵箱,里面裝些金塊、銀餅、玉器、古玩、字畫、珍珠、瑪瑙、翡翠什么的……反正湊個二十萬兩,也差不多了!”
“二十萬兩!這么多?”李峨連連搖頭道:“八哥,我哪來這么多銀子啊?要不……”他望向身旁的李棠,眼神中滿是求助。
“哎!我說老十……”李棠忍不住站起來,手指長安城正中的方向,振振有詞道:“你那間‘天音樂坊’……每天多少銀子進賬?你以為我沒數么?還有這些年父皇的恩賞、手下人的進貢……就這么二十萬兩銀子,瞧把你給心疼的!我看以你的家底,二百萬兩都不在話下吧?”
“好!”李峨望了李祀一眼,只得一咬牙、一跺腳,發狠道:“為了八哥,這銀子我出了!八哥放心,我這就回去準備,明天一早,我就讓雷峻親自帶人,把滿滿一車子的金銀珠寶,都推進他徐恪家的院子里去!”
“好,你去吧!”李祀揮了揮手,面含笑意。
于是,李峨回王府之后,待翌日天明,便立即命總管雷峻籌備金銀之物,直至備妥了滿滿十二個大鐵箱的金塊、銀餅、玉器、珍珠、古玩之類珍寶。然而,待到要發車之時,李峨看著滿車珍寶,一時心痛不已,又令人搬下來四箱金銀,是以,他第一日送去徐府的,就只是八個鐵箱。
沒想到,當晚他去晉王府回報此事,他兩個哥哥卻依舊嫌他太過摳門,在宋王李棠一番激將之下,不得已,到了今日晨間,他只好叫雷峻將剩下的四個鐵箱再度裝車,為顯出誠意,這位“最不講理王爺”又是一咬牙、一跺腳,將自家王府里珍藏的一株高達三尺的紫色珊瑚樹也給取了出來,裝上木車一并送去徐府。
這邊李峨呆在王府里正對自己兩日內流失“十二個大鐵箱”并一株珍稀珊瑚樹心痛不已,連早膳都已無心享用;可那一邊,舒恨天和朱無能卻已將一株精美的珊瑚樹無情打落在地,碎成無數粉塵。等到越王府總管雷峻將此事一五一十回稟之后,那李峨頓時氣得暴跳如雷。當下,他顧不上吃完早膳,急忙火速趕到晉王府。這一次,他無論如何也咽不下這一口惡氣,誓要給徐恪一點顏色瞧瞧。
然而,令李峨萬萬沒有料到的是,李祀聽完李峨所述,非但全無怒意,反倒命人進自己的書房,將那一株已珍藏了十余年的“綴玉千枝珊瑚寶樹”給推了出來。李祀打算叫李峨親自將這一件無價之寶,送去贈與徐恪。
聞聽此言,李峨自是一千個不愿,一萬個擺手,恰巧此時宋王李棠也來到了晉王府中。李棠聽罷事情經過,笑了一笑,便勸解李峨道:
“十弟,你昨日已送了徐恪滿滿一車金銀,今日若是為這點事,與他反目成仇,那你昨日的一車子豪禮,豈非盡皆白送?”
李峨聽完這句話,立時就愣在了當場。他一會兒摸摸自己的腦門,一會兒又撓撓自己的后背,心中所想,左也不是右也不是,眼看著書房內,汪簡靈帶著人小心翼翼地將那一件父皇御賜八哥的“二十八星宿”,以綢布包好,裝入木箱,又放進木車……他心中急得不行,可眼見八哥與九哥都笑意盈盈,對此渾不在意,他也不知該說些什么。
“八哥,要不然……”李峨還是忍不住開口道:“我頂多不跟徐恪那小子生氣了就是!我家里那株珊瑚樹,既然送給了他,他愛摔就摔,愛扔就扔,那都是他的事,我就當沒看見!可八哥你……真犯不著將‘二十八星宿’也拿去送他呀!”
李祀眼望著書房內原本安放那一株“綴玉千枝珊瑚寶樹”之處,神情亦忍不住有些失落。
“十弟,八哥的這一番苦心,你還是未能盡皆領會啊!”旁邊的李棠忙接口道。
“什么苦心?又多了哪一番苦心?”
李棠道:“你想想,八哥欲借給徐恪送禮之事,行‘收買之計’與‘離間之計’,那這送禮的陣勢是不是得越大越好?所送出去的寶貝是不是越貴重越好?”
“這倒是!我懂了……”李峨望著被人推走的那一只異常高大的木箱,眼神中充滿了不舍,嘴里卻道:“先前那些金銀珠寶,未必能打動徐恪那小子,自然,也未必能讓四哥對徐恪生出猜忌之心。可如今有了這一株天地間難得一見的大寶貝,我料想……就算徐恪那小子不受感動,四哥也定然會坐不住!咳!……八哥這一番良苦用心,確是讓十弟我佩服!”
這時候,忽聽李祀來了一句:
“照我們那里的話,這叫‘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
李峨卻聽得一知半解,“‘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八哥,啥叫‘孩子’,啥是‘狼’啊?”
李棠道:“剛剛送出去的‘二十八星宿’,不就是‘孩子’么?至于‘狼’是什么,十弟,你仔細想……”
李峨轉過腦袋,想了半天,卻還是想不出個所以然來。他暗自心想,八哥所謂的“狼”,是徐恪?是四哥?還是那位天寶閣的大小姐?不對,天寶閣里的大小姐可是人稱“京城第一美人”呢!她又怎地會是“狼”?……
就在三人盡皆沉吟不語之時,門外卻忽然傳來了王府小廝的聲音:
“啟稟王爺!”
相關
__其他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