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
大乾康元七十一年、五月二十八、酉時、永昌坊、李府大門外
“師傅!您再不來的話,俺老朱可要餓得快昏倒啦!”房內走出一人,闊臉大耳,身肥腦滿,正是朱無能。
“怎么?你們都已到了?”李君羨望向門后的前院,心道朱無能既然來了,想必那書仙老哥定然也在院中,果不其然,未幾就聽到灶間傳來了舒恨天沙啞而蒼老的聲音傳來:
“呆子,還不快領你兩位大哥到前廳,酒菜這就上來!”
朱無能忙親昵地拉起李君羨的手,“對對對!師傅,您老人家快往里面走,今天明月姐姐又做了一盤白玉大豆腐湯,可好吃啦!”
朱無能一邊走,一邊還不忘摸著自己滾圓的大肚,連連感嘆道:“師傅啊,您要是再晚來一步,俺老朱的肚子就要餓扁了!”
李君羨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回身朝徐恪看了一眼,眼神中的意思再顯然不過,“賢弟呀,你看看,愚兄的這座宅子,愚兄已做不了主,你那書仙老哥與無能二弟已然將它當做了自家的宅子一般,愚兄也是無奈啊!”
徐恪朝朱無能瞪了一眼,轉而一笑,三人便一道入內,進了前廳中落座。
少頃,就見明月與舒恨天還有兩個老媽子,如流水一般地進出灶間與廳堂,轉眼間,前廳中央的一張大八仙桌上,已擺滿了各色菜肴,自然,更少不了一壇上等的四十年陳“汾陽醉”。
眾人盡皆落座,舒恨天舉酒之前,卻狠狠地白了一眼身旁的朱無能,未等他人喝酒,就先數落起了朱無能的種種不是……
原來,自從潘聞卷跟張木燁要了舒恨天的舉薦文牒之后,整個北安平司都已傳出,舒恨天要調往青鏡司任百戶。自然,無論張木燁也好、古材香也罷,就都沒有給舒恨天安排差事。舒恨天在北司內橫豎無事,索性出了青衣衛,徑直來到李府。
明月雖答應了做李府的管家,然她初入府中,面對著這三進院子的一座“大宅”,一時間也無從入手。今早李君羨起床之后,匆匆洗漱畢,就只給了她李府中的全部房門鑰匙,余者一概未講,便只顧自己上值而去。她雖靠著豆腐店的營生略有積蓄,但那幾十兩銀子,如何夠整一座府邸的的采辦開銷?幸好有舒恨天及時趕到,于是,兩人一番商議之后,就由舒恨天拿出銀票,讓明月負責去東西兩市采辦府內各項所需,由舒恨天負責去招募府中的一應下人。
對于李府的下人,明月別的不講,單說不得有男子入府。舒恨天就皺眉道,要是府中無男子,中院內的那些花花草草、掘土施肥還有各項累人的雜務活,找誰去做?明月卻道無妨,她自己雖是女子,但也能行。舒恨天無奈之下,只得給她找來了四個老媽子,兩位負責處置前院灶間與打掃除塵,兩位負責中院與后院的各項雜活。
待一應事務辦妥,就已是午后申牌時分,舒恨天索性又去徐府將朱無能牽了過來,叫他一道幫忙,今晚再弄一桌酒菜。舒恨天料定今天晚上,李君羨必然會拉著徐恪一道回府。
不料,舒恨天自忖算無遺策,卻依然未能算到,那朱無能才剛剛于徐府前院中睡醒,可進了李府之后,說了聲中院內陽光好舒服,伸了一個懶腰之后,轉而就在一處草坪上倒頭就睡。舒恨天氣得不行,上去就想給朱無能屁股上來一腿,卻被明月笑著攔住。
于是,灶間的活就成了明月為主,舒恨天與兩個老媽子純粹打個下手,至于那朱無能,就只是在花草間呼呼大睡,直至酉時三刻,他忽然一跳老高,嚷嚷著說自己餓得不行,定要早些開飯,無奈之下,明月只得先給朱無能先開了“小灶”,單給他做了一碗豆腐湯,朱無能吃得津津有味,吃完還想再要,舒恨天自然不依,正爭吵嬉笑之時,舒恨天聞聽腳步聲響,便知時李君羨與徐恪一道下值回府,忙命朱無能前去開門……
李君羨聽罷,忍不住哈哈大笑,他舉酒朝舒恨天謝道,今日多謝書仙老哥為君羨這座宅子上下奔忙,君羨不勝感激之至!
舒恨天也舉酒謝道,好說好說!今后,本書仙進了青鏡司之后,還要你君羨老弟多方照顧吶!
對于自己行將調入青鏡司為百戶之事,舒恨天也已知曉。他見自己雖已升至五品百戶,然見君羨還官高自己兩級,心下又略略不爽,不過,自己好歹也有了一塊可到處“混吃混喝”的黑鐵獅牌,心中自是歡喜更多一些。
依照青衣衛里的規矩,巡查千戶可替都督巡查四方,青衣衛內各司百戶,均在巡查監管之列,是以,舒恨天今后要想在青鏡司里混得舒服,除了糊弄好自家的主官徐恪之外,這巡查千戶李君羨,按理也在他巴結討好之列。
今日,舒恨天主動上門,替李君羨將李府上上下下打點得清整雅致,府內一應所需,均已采辦充足,另外還替李府招募了四個得力的老媽子,如此細心周到之舉,自然也有他舒恨天一番“良苦用心”。
李君羨隨意舉酒,笑談以對,對舒恨天資助銀兩之事卻只字未提。當下,眾人盡皆舉杯,把酒言歡,其喜尤勝昨日。
此時的明月也照舊坐在君羨之側,她見徐恪面上掛著微笑,她便也跟著微笑。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舒恨天忽然一拍腦門,道:“瞧我這記性!君羨老弟,今日我這一趟來,除了飲酒之外,尚給你帶來了一些禮物!”
君羨笑道:“老哥哥,你今日為君羨這點事已忙碌了一整天,還需什么禮物?”
“誒……”舒恨天擺手道:“這些禮物么,倒也不是我書仙老哥送你的,真正給你送禮的……”他忽而手指著徐恪,道:“其實是他!”
“是我?”徐恪正舀了一勺豆腐放入口中細細品嘗,聞聽此語,不禁愣在當場,他心道我給君羨大哥送禮,怎么我自己不知?
“你這頭夯貨,就知道吃吃吃!”舒恨天朝身旁的朱無能訓斥了一句,吩咐道:“去!把那個大箱子搬了來!”
朱無能原本手拿著雞腿啃得正香,聽舒恨天吩咐,很不情愿地放下雞腿,嘟嘟囔囔地起身,走入旁邊的一間偏房內,搬來了一個大鐵箱。那鐵箱甚是沉重,然在朱無能的手中卻輕若無物。李君羨不覺心奇,便放下筷子,走上前去,看朱無能將鐵箱打開。
朱無能將鐵箱打開之后,箱子里頓時散發出一片奇異的光芒。只見那箱子里放滿了珍珠、翡翠、瑪瑙、項鏈、玉鐲、玉帶、圓璧、玉簪、銀墜、金釵等物。李君羨隨手取了一串珍珠手鏈,但見每一顆珠子都是光圓玉潤,且每一顆珠子都是一般大小,單只是這一件珠寶,市面上至少也得三百兩銀子之上。
“賢弟,你可真是好手筆呀,這一箱子珠寶,其市價少說也在萬兩之上吧?!”李君羨面朝徐恪,笑著說道。
“這……”徐恪面向舒恨天,一臉茫然道:“老哥哥,這一箱子珠寶,真是我送的?”
“那還有假!”舒恨天剛剛吃完了半只胖豬蹄,他揩了一把滿嘴肥油,站起身踱到了李君羨的身旁,從箱子里又隨手抄起了幾件珠寶,對李君羨指點道:
“我說君羨老弟呀,你也忒不識貨!你瞧瞧……這塊玉玨,其狀雖小,但貴在雕工不俗,乃是長安城里老字號‘寶玉莊’所出,若放在東市,沒有八百兩紋銀,你是斷然買不到的……你再瞧瞧這只小碗,這可是不一般的茶碗,這是以西域龍首山的瑪瑙特制而成,其狀瑩潤婉轉,其色青綠相間,最難得的是,用這只瑪瑙碗沖泡的茶飲,于茶香中還自帶一股西域龍首山之奇香,端的是妙絕無雙!西市中對此種茶碗還有一專號,叫作‘龍首瑪瑙玉香樽’,這只玉香樽,以目下的行情,少說也在白銀三千兩之上啊……”
“舒大哥……”舒恨天身后的明月插嘴道:“照你這樣說,這一大箱珠寶,至少也要白銀十萬兩吧?”
“還是我明月妹子聰明!”舒恨天轉頭朝明月豎起拇指,夸贊道:“咱明月妹子到底這豆腐店沒有白開,一眼就能看出,這一箱珠寶,其市價至少在十萬兩之上!”
明月不禁睜大了眼睛看著桌子對面的徐恪,小聲道:“徐……大人,您怎地有這么多銀子?”
徐恪撓了撓前額,正不知該如何作答,李君羨卻已放下手中的珍珠手鏈,回身落座,轉而朝舒恨天問道:
“書仙老哥,你也別為難我這小兄弟了,說吧,這一箱子珍寶,到底是何人所送?”
那舒恨天本想將手中的珠寶再一件件細述一番,看李君羨對此全然無意,心下也覺無趣,遂將手中的幾件金銀器物均放回了箱子中,也回到桌前落座,舉杯喝了一口酒,略帶些失落的口吻言道:
“這一箱子好貨么,要說是無病老弟所贈,原也說得過去,只不過,在今日午時之前,這個鐵箱子,卻還不在無病老弟的宅子里哩!”
徐恪聞言心下不覺一緊,他暗自心道,書仙老哥呀書仙老哥,雖說你妙手空空之術當世無雙,可你不會真的去偷了一箱珠寶贈給我君羨大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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