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
大乾康元七十一年、四月二十二、巳時、青衣衛詔獄
李縝說服了徐恪之后,便帶了明月,與薛濤一道,匆匆離開了詔獄。
出牢門之前,李縝多了一個心眼,命薛濤找來一件王府護衛的衣服,給明月換上之后,這才從容走出了青衣衛的大門。
當夜,李縝就命薛濤將明月暗自護送至自己在城南的一處別院之內,好生安置。
自然,薛濤也得了魏王的嚴令,明月暗藏于魏王府別院之事,不得為任何人所知!
匆匆一夜之后,俟翌日天明,李縝便坐車趕往大明宮,急向天子奏明了這個好消息。
李重盛聞言大喜,當場就令內廷大總管高良士,親往詔獄內傳旨。
皇帝在旨意中,非但赦免了徐恪的所有罪名,還將那把御用昆吾劍,再度賞賜于他。
于是,高良士的手中還帶上了兩把寶劍,一把是上古神器“玄黃劍”,另一把則是徐恪原先的佩劍昆吾劍。
高良士不敢怠慢,急忙騎上快馬,急匆匆來到了青衣衛。
這一次,高公公腳步迅疾,他叫上了青衣衛都督沈環之后,便與沈環一道,走入甲字十二號牢房之內,高聲宣旨。
徐恪跪地謝恩之后,雙手接過兩把寶劍,他將自己的那把昆吾劍重新佩在腰間,心下亦不禁感慨萬千。
這一次,高良士來得匆忙,牢房內除了沈環之外,其余的幾個千戶都未能來得及前來一同見證,牢房內不免冷清了許多。
沈環見徐恪已然被天子下旨免罪,便走上前去,稱賀道:
“徐千戶,恭喜你呀,終于不用再住在詔獄里了!”
徐恪略略拱手,算是回禮。
“沈都督,客氣了!”
時日緊迫,晉王還在陸火離的手中,三個人顧不上多話,依照高良士的吩咐,徐恪立時就要動身,前往金頂山下。
當下,徐恪便跟著高良士、沈環一道,往牢房外走去。
他走過詔獄內的一重重鐵門,走過青衣衛內的每一處廊檐,走過開著花草的每一處庭院,直至走到了青衣衛的大門之外。他這一路走來的感覺,就仿佛是自己從深淵之底,走向了高山之巔,走向了明媚天光!
那些衛卒們滿是驚嘆和艷羨的目光,無不在告訴他,他徐恪從此自由了,從此又躍升為一個“人上之人”,不用再呆在那個暗無天日的詔獄之中!
看著詔獄之外,天穹之上,那一抹溫暖而絢爛的日光,徐恪心中不禁又生起一絲如夢似幻之感……
仔細算來,他自四月初四進入詔獄,到了今日蒙圣上降旨,離開詔獄,這一進一出,恰好是一十八天。
徐恪恍惚記得,當日他與南宮不語在長安東市,忽遇一位白發老道,為他們各自課過一卦。依照那老道所言,自己近日會有牢獄之災,這一進一出,便是兩爻之數,一十八日!
徐恪不禁心下苦笑,難道說,這世間一切,都是早有命數?
此刻,青衣衛的大門之外,早有一輛馬車等候著,那駕車之人,正是晉王府的總管汪簡靈。
高良士送徐恪上車,又殷切叮囑了幾句,大意是,你這趟差事若辦得順利,只需將晉王爺平安帶回,圣上必會龍心大悅!到時候,圣上非但能讓你官復原職,說不定,還會給你加官進爵呢!
徐恪點了點頭,也不多話,上了馬車之后,便命汪簡靈駕車,往金頂山而行。
一路上,徐恪心中依然在苦笑:
天子在旨意中,雖然盡數赦免了他的罪,但也只字未提讓他官復原職之事。
也就是說,他此刻雖然不用被關入詔獄,但自己的身份,竟還是一個平民之身!
天子的意思很簡單,一切還得看你能不能順利救出晉王!
看來,這位大乾的皇帝,對他這一趟金頂山之行,還是有些不太放心……
汪簡靈駕著馬車,載著徐恪,兩人一路往南,出了長安城南的明德門后,又行了數里,到了一個僻靜之處,汪簡靈忽然勒馬停車,轉身走進了馬車帷幔之內。
“徐大人,小的是晉王府總管汪簡靈。”
“你有何事?因何停車?”徐恪詫異道。
“徐大人,小的受晉王妃所托,要將這一包物什,交與大人,請徐大人務必收下!”
徐恪接過汪簡靈遞過來的一個羊皮小包,打開之后,只見里面整整齊齊,放著一疊厚厚的銀票,每一張銀票的面額均是“一千兩”。他粗略一估,便知這包裹中的銀票,少說也有五萬兩!
徐恪不由得連連苦笑,心道,看來,不光是天子,連帶著還有一位晉王妃,他們都對自己究竟愿不愿救出晉王,還是心存懷疑。
自己好心好意,出了詔獄之后,連自己的家都沒來得及回,家人也沒來得及去找,甚至于,連一口熱飯都還沒顧得上吃,就心急火燎地趕往城南去救人,可在這些人的眼中,竟還是懷疑自己救人的誠意!
“你這是何意?”徐恪面色不快,冷然問道。
“徐大人,這只是王妃的一點心意,你可別嫌少,若大人能將我家王爺平安帶回,王妃說了,到時候,還另有一份厚禮致謝!”汪簡靈忙回道。他見徐恪面露不悅之色,心道,我家主母一氣給了你白銀五萬兩,難道你還嫌少么?!
“不用了!這個你還是自己帶回去吧!”
徐恪將那個裹著一疊巨額銀票的包裹,又送回汪簡靈的手中。
汪簡靈面色有些為難,他又將包裹送到徐恪面前,懇求道:
“徐大人,小的只是奉命行事,請大人務必收下!”
徐恪眼珠一瞪,凜然道:
“你再婆婆媽媽,耽誤了營救晉王的時辰,我可不管!”
“是是是!小的這就趕車!”
汪簡靈只得將包裹重新藏好,再次催動馬車,往南而行……
過了半個時辰之后,馬車在金頂山下的一塊巨石前止步,汪簡靈下了馬車,左右觀望,面帶詫異,不住地抓耳撓腮。
“怎么?地方不對么?”徐恪遂問道。
“應該是這里!不過,那一晚我明明見到是一個山洞口,怎地今日變成了一塊巨石?”汪簡靈東張西望,兀自疑惑道。
“你再好好想想,是不是記錯地方了?”
“不會錯!小的記性一向很好,這里周圍的景色都對,就是這塊石頭,有些突兀……”
徐恪只得下了馬車,往四處尋找別的洞口。他腰間懸著自己的昆吾劍,手里抱著皇帝給他的“玄黃劍”,信步在山下而行,然而找來找去,除了馬車前的那一塊巨大的山石之外,卻依然是別無所見。
就在兩人均茫無頭緒之時,忽聞訇然之聲傳來,兩人眼前的那一塊巨大的山石,竟然向旁移開,露出了里面的一處幽深的山洞。
從山洞之內,盈盈而出一位身姿綺麗、嫵媚絕倫的女子,正是這兩個月來,鬧得長安城沸沸揚揚的“和合金仙”毛嬌嬌。
這一次,毛嬌嬌卻并未如之前一般,一上來就施展她勾魂奪魄的魅惑之術,她朝徐恪招手道:
“徐公子,請隨我來!”
徐恪望著眼前的山洞與洞口的毛嬌嬌,撓了撓自己的額頭,不禁大感奇怪。眼前的這快巨石能訇然中分,已令他分外之奇,而今日的毛嬌嬌,言語如此淡定從容,竟令他更覺詫異。
于是,徐恪便跟著毛嬌嬌步入山洞之內,那汪簡靈想要跟進,然只是往山洞里望了一望,立時就嚇得卻步不前。
山洞并不太深,徐恪跟著毛嬌嬌,只是往里面行了約有數十步,便走進了一處石室之內。那石室分外寬敞,里面有石床、石桌、石凳、石臺等物,若不是里面的氣息甚為陰寒,倒也是一處天造地設的上好居所。
徐恪只見石室內的一張石臺之上,正盤腿而坐一人。那人年約四旬,身形極高,面目又極瘦,滿頭長發卻是銀白之色。他心中暗道,原來,名動江湖的“流霜劍仙”陸火離,就是這樣一個人物!
徐恪遂向陸火離抱拳拱手道:
“大乾青衣衛巡查千戶徐恪,見過陸國師!”
陸火離雙目微微睜開,見了徐恪,卻冷哼道:
“今日,在這一處山洞里,我不是什么國師,你也不是什么千戶!”
徐恪心下略作思忖,便已知陸火離話中隱含之意,他雖是蕭國的國師,然今日劫持乾國的皇子,此事與蕭國并無干系。自然,對方的話語里,也暗諷自己此時不過一個詔獄中剛出來的囚徒而已,哪里是什么青衣衛的千戶?!
徐恪再度抱拳道:
“晚輩徐無病,拜見陸前輩!”
這一次,他行的是江湖之禮,拜的是江湖輩分。以陸火離成名江湖已數十年之久,徐恪這一聲“前輩”委實在情理之中。
“我要的東西,帶來了么?”陸火離居高臨下,凜然問道。
“前輩所要之物,晚輩已經帶來!不過,晚輩想先見一見晉王!”徐恪道。
陸火離朝身旁的毛嬌嬌以眼神示意,毛嬌嬌便走進山洞內里的另一間側室之內,將晉王李祀拉了出來。
這時候的李祀,渾身被綁,頭發散亂,臉容憔悴,滿面皆是驚恐之色。
“別殺我!別殺我!我……我有很多錢,我……我都給你們!求你們別殺我!”李祀被毛嬌嬌一路拖拽著,渾身已是狼狽不堪,然他以為對方此時強行將他往外室拖拽,是失去了耐心,要處理自己這個“人質”,是以驚恐萬狀、連聲求饒道。
“你別怕,有人來救你了!”毛嬌嬌卻安慰李祀道。
李祀努力從地上坐起身,抬頭仰望著徐恪。他與徐恪雖然從未有過只言片語的交集,但在朝會之時,兩人畢竟多次見面,自然相互也都認得。
“徐千戶,謝天謝地,你終于來啦!”李祀見了徐恪,立時驚喜地呼道。看得出,他這一臉欣喜之狀,不似偽裝,仿佛此刻的徐恪,就是他許多年未見的一位知交好友一般。
徐恪見李祀雖然渾身被綁,但沒有半點傷痕,心中也就放心。他將手中那把金光燦燦的“玄黃劍”高高舉起,說道:
“前輩要的玄黃劍,晚輩帶來了!”
忽然,徐恪只覺高臺上人影一晃,那位臉容清瘦的陸火離,已然期身來到了自己的近前,他右手手掌驟然一松,手掌中的那把“玄黃劍”,就已到了陸火離的手中。
“玄黃劍,玄黃劍!好一把玄黃劍啊!”
陸火離連著念了三遍“玄黃劍”之后,左手一抖劍鞘,那把金光燦然的“玄黃劍”,劍身已然離鞘,倏然飛入空中。陸火離右掌一動,手里已經多了一把五尺長的流霜劍,只聽“叮”地一響,他流霜劍出手,劍光一閃而過,竟將那柄金光閃閃的“玄黃劍”猝然斷作了兩截!
“陸前輩,你!你因何毀我寶物?!”
徐恪見陸火離才剛剛得了寶物,就親手將之擊為兩截,不禁大為慍怒道。
“哼!你以為,這一把寶劍,真的就是‘玄黃劍’?”陸火離神情凜然,兀自冷哼道。
“難道,這不是玄黃劍?”
“玄黃劍乃是上古神器,豈是這么容易就能斷的?傻瓜!你被你們的皇帝給騙了!”
陸火離依舊是居高臨下,冷眼看著徐恪,然而,瞧他臉上的神色,卻無一絲意外,仿佛這樣的結果,早已在他意料之中。
“不可能!”徐恪忙走到三步之前,俯身撿拾起地上的那兩截斷劍,可他看了半天,也不得不信,這哪里會是一把上古的神器?
他在神王閣內,穿越至另一條命輪的時候,也曾聽聞這玄黃劍的大名。那可是與“洪荒鐘”齊名的兩件上古至寶,如何能在陸火離的流霜劍下,竟會這般不堪一擊?!
徐恪心中不禁萬分地沮喪,看來,陸火離所言一點也沒錯,皇帝非但未能完全信任于他,交給他贖人的寶物,竟然還是一把假劍!
坐在地上的李祀,原本雙眼中已經燃起了希望,此時眼光也再度黯淡了下去。他心中好似更加委屈,父皇為何會送來一把假劍?難道我在父皇的心目中,竟比不上一把寶劍重要?
陸火離再次冷笑了三聲,森然道:
“你帶了一把假劍就想贖人,你把我‘流霜劍仙’看成了一個三歲小孩么?”
徐恪抬起頭,迎向陸火離冷然的目光,他想要為自己辯解幾句,卻什么話也說不出來。
陸火離又道:
“看在你一口一個‘長輩’的份上!現下,本劍仙給你兩條路走!”
“其一、你只要拿起這把斷劍,將這個晉王殺了,本劍仙也不為難于你,你即刻就能回你的長安!你只需給你們的皇帝帶去一句話就行!”
“其二、你可以求本劍仙放了這個晉王,不過,你自己就得留下!本劍仙的那句話便讓他帶回!”
李祀聽到了這兩句話,原本黯然的目光中,頓時現出驚恐的神色,他抬眼望著徐恪,臉上已滿是哀哀求懇之色……
“怎么樣?哪一條路,你選好了么!”
陸火離卻笑意吟吟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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