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
大乾康元七十一年、四月十六、午時、徐府榛苓居
徐府后園中激斗正酣之時,而榛苓居內,姚子貝卻強忍著腹痛,拽住了胡依依的手,神情焦慮道:
“胡姐姐,園子里怎么啦?”
胡依依急忙柔聲安慰道:
“好妹妹,咱們府里來了壞人,妹妹不用擔心,你書仙老哥哥還有無能弟弟,足能應付!”
然姚子貝聽得后園中,打斗之聲已越來越巨,想來那些“壞人”定是不少,她愈發憂心道:
“姐姐還是趕緊去看看吧,小貝沒事的!”
原來,姚子貝自從身懷六甲之后,心情一直郁郁不暢,加之,徐恪又身陷詔獄之內,這一連十幾日下來,還不見他回府。姚子貝原本郁結難遣的心緒,又平添了許多的擔憂,這一下就動了她腹中的胎氣。她這幾日呆在榛苓居中養病,腹中一直隱隱作痛,胡依依給她把了脈,知她是七情郁結所傷,加之飲食又不足,于是給她開了幾貼補氣安胎的藥,小心熬煮之后,親自喂她服下。
南宮不語帶人闖入徐府之時,姚子貝本已服了藥剛剛睡下,卻被后園打斗之聲驚醒。胡依依急忙趕來安慰,叫她不要憂心,只管好生靜養。然此刻,徐府之內已然是大禍臨頭。姚子貝聽得舒恨天連連怪叫,心知府內必是來了大批“壞人”,她心中一焦慮,腹中胎氣又動,一時間,小腹便陣痛不已……
此刻的胡依依心中也是犯難,她見姚子貝面色蒼白,額頭上冷汗涔涔,心知她體內必是忍受著極大的痛楚。但她聽得舒恨天喊叫之聲,也猜到了此時闖入徐府內的敵人,必定大有來頭。
胡依依與舒恨天之間,原本就有姐弟間的心靈感應,她從舒恨天此時的喊叫聲中,已完全能感知到,此刻后園中的舒恨天與朱無能必已是萬分兇險。當下,胡依依只得匆匆起身,朝姚子貝安慰了幾句,隨之便施展輕功,直奔后園而來。
胡依依一入后園,雙眼只微微一掃,立見眼前的兩堆戰團中,己方的形勢都已岌岌可危。朱無能雖憑著力大勢猛,舉著鐵鋤擊打不休,然對方兩人則氣定神閑,只是繞著朱無能身子旋轉,一俟他體力下降之時,便有殺招向他遞出。而舒恨天與那兩個百戶相斗,對方是一桿長槍與兩柄鐵錘,舒恨天非但手里的兩把短刀沒有任何優勢,而且已然斗得氣喘吁吁,顯然他只有招架之功,已無還手之力!
胡依依不敢耽擱,急忙凝神定性,雙手虛抱成圓,眼眸微微閉攏,體內真元鼓動,借春風與花草之介力,隨即向場上諸人施展起了她生平的絕技,狐幻之術!
南宮不語悠然于旁觀戰,原本就在等著胡依依現身。他此次奉天子密旨捉妖,其“正主”便是徐府內的這位“碧波仙子”。這個時候,他見胡依依終于飛身而至后園,心中不禁點頭,右手已緊握劍柄,暗道,你這千年的狐妖,終于現身啦!
然而,南宮不語才剛剛見到后園中走進了一位紅衫女子,忽然間,眼前一晃,那紅衫女子瞬間便已失了蹤影。整個后園中,驀地就變成了一副冰天雪地的場景。南宮不語尚未來得及回過神來,就見漫天的大雪都已朝他呼嘯而來。
那雪花越下越疾、越下越猛,到最后,雪花已變成了拳頭大的雪團,劈面朝他身周打來,駭得他急忙俯倒在地,拼命地以手護住頭臉,饒是如此,那大片的雪團,仍是如山崩一般,壓向他的全身……
南宮不語正感惶恐無助之時,猛然間聽空中傳來了一聲斷喝:“孽畜敢爾!”那聲音蒼老沉厚,正是他身后的袁天罡所發。
那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欽天監正袁天罡,此時也終于出手!
袁天罡年紀雖才五十有二,然滿頭長發都已斑白,加之容顏蒼硬、滿臉皸紋,一身道服、衣袂飄飄,佇立于徐府后園之中,端的是一派仙風道骨。
袁天罡一直站立于程萬里之側觀戰,原本不欲出手,然此刻他見胡依依使出幻術,向來修道之人,最恨那些妖魔邪術,他立時袍袖一抖,手中便多了一件法器。
袁天罡手中的這一件法器,也有一個名字,叫作“天雷伏妖塔”,此塔以黑鐵所制,雖僅如拳頭大小,但其中凝注了道家真力,卻能凝氣化作風雷,專以誅妖伏魔,并能破妖魔邪魅之術。
只見袁天罡將手里那一樽玄色寶塔往空中一扔,口中念動真訣,那寶塔于半空中停住,塔身中,瞬間便散射出萬道金光。金光所及之處,所有的漫天大雪、呼嘯狂風、滿地雪團、山崩地裂之狀,立時已盡數不見。后園中的花草依然是幽香的花草,春風依然是輕柔的春風,只有那一襲紅杉的胡依依,卻唬得雙眼大睜,滿面都是不勝驚恐之色。
袁天罡又大喝了一聲:“孽畜,還不伏誅么?”口里念動真訣不停,右手并指一點寶塔,那“天雷伏妖塔”中,頓時化出一道金光,劈面就朝胡依依射來。
慌得那碧波仙子,忙左足疾點,身子一躍,便往后園的一處假山旁躲去。然第一道金光雖被她躲過,袁天罡右指又是一點,第二道金光便已朝假山后的胡依依射來……
如此一而再、再而三,在“天雷伏妖塔”所幻化的金光不斷追逐之下,胡依依只能左縱右閃,疲于奔命,只須臾之間,她已經累得頭發散亂、狼狽不堪!
先前被胡依依幻術所嚇,一個個都還匍匐于地的青衣衛中人,此際又一個個起身。于是,古材香一挺長槍,管塘手舉雙錘,又跟舒恨天纏斗在了一起。而諸樂耘與張木燁各自對視了一眼,身形微動,兩柄長劍也齊齊出手,盡是指向了朱無能渾身的要害之處……
南宮不語從地上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望著眼前的一幕,心中兀自驚疑不定。對于狐妖的幻化之術,若非他此刻親眼所見,他委實難以相信,竟能如此以假亂真!
那“天雷伏妖塔”中的金光,凝結著道家的真力,是世間一切妖類魔物的克星,若被金光射到,對于胡依依而言,輕則修為大損,重則元神巨創,當場就要現出原形。眼看著那碧波仙子左沖右突,總是不能逃出金光的攻擊范圍,若再過得半刻,胡依依必然難逃一個當場就要現出原形的結局。
此時,袁天罡身旁的程萬里好似小聲嘀咕了一句,那欽天監正隨即右手一收,空中的寶塔立時就回到了他掌中。
南宮不語正感錯愕,卻聽袁天罡朝他淡淡地來了一句:
“南宮千戶,圣上命你捉妖,老夫已破了狐妖的幻術,這接下來的事,就看你的了!”
南宮不語會意,當下他拔劍出鞘,口中說了一句:“這位胡仙子,南宮得罪了!”劍身上舉,一招“神龍出海”便朝胡依依前胸刺來。
胡依依見空中已無寶塔,金光也已不再,她心中長舒了一口氣,總算略略緩得一緩。此刻,她見南宮不語持劍攻來,當即不敢怠慢,右手一抖,掣出了一條金蛇長鞭,長鞭迎風一晃,一招“垂楊戲柳”,便朝南宮不語迎了上去。
胡依依認得眼前之人是南宮不語,當下一邊與之拆招,一邊怒問道:
“南宮大人,你為何帶兵強闖我府內?你們這般大張旗鼓,胡亂抓人,到底想干什么?!”
南宮不語長劍回擺,又使了一招“龍游天外”,他略帶歉疚道:“這位胡仙子,南宮是奉了皇上旨意,前來徐府抓人。”
胡依依長鞭倒卷,回了一招“風掃殘葉”,又問道:
“皇帝為何要派你來抓我們,我們到底犯了什么罪?”
“皇上命我來徐府捉妖,誰叫你們是妖人呢?!”
“妖人?妖人就有罪么?就算我是狐妖,可我從未害過人,憑什么拿我?!”
“在下也是奉命行事,圣命不可違呀!”
兩人于說話間,便已斗了不下二十余招。胡依依雖自號“碧波仙子”,可她這幾百年來,卻是一意專攻醫道,于武學一途,涉獵不多,加之她剛剛又被袁天罡以寶塔金光相攻,元氣已耗損不少,此時與南宮不語力斗,便漸漸落了下風。
南宮不語連出三劍“鳳舞三重天”之后,已逼得胡依依錯招百出、疲憊不堪,他心下不忍,遂劍招一緩,勸道:
“這位胡仙子,皇上只是命我將你帶至御前問話,并不想取你性命。你只需放下兵刃,跟著我們走一趟即可。南宮力保不會傷到你一根汗毛,如何?”
胡依依此刻心念電轉,她見敵我雙方眼前之態勢,無論如何,自己一方也已無絲毫之勝算。而對方陣營中,竟還有袁天罡這樣的道法高人,自己就算想飛身遁走也絕無可能。更何況,她既擔憂眼前的舒恨天與朱無能,又掛念著榛苓居內尚處病痛中的姚子貝。
她偷眼一瞥,只見朱無能鐵鋤掄圓,兀自使得呼呼作響,而舒恨天卻怪叫連連,顯然已到了危急萬分之刻!
此時此刻,胡依依不做他想,只得將心一橫,頹然嘆道:“也罷!我跟你走就是!你快讓他們停手,休得傷害別人!”
胡依依說著話,身子便往后躍了一步,雙手一松,一條長鞭就軟軟地掉落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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