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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乾國,若說景色清麗、風物繁盛之地,便莫過于江南了。都道“人人盡說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那江南的杭州府,自古便為煙柳繁華之所,十里錢塘,輕歌鳴鼓,中間不知多少富貴人家。還有那西湖煙水,園荷鴻露、清波月影,則更顯一番旖旎了……
這一日正是中秋佳節,萬戶千家都沉浸于闔家團聚的歡欣之中,各自都預備好了月餅、桂圓、松糕等時令糕點,正等著中夜來臨,好親友共聚,盡情地把酒賞月一番……
在杭州府知府衙門內,知府洪文堂正靠在府衙大堂的案幾上打盹。想到家中的夫人與三個姨太各自爭風吃醋,暗斗不休,這中秋之夜到底是陪哪一個好?著實也令他起了一番躊躇,以致于,此刻在洪文堂的睡夢中,仍是家中幾個女人爭斗吵鬧的不堪景象……
“報!……”
忽聽一個衙役大喊了一聲,急慌慌地跑進了大堂。那衙役身子尚未站穩,便氣喘吁吁地報道:“報!報知府大人,門外有一人求見!”
洪文堂抬起頭,揉了揉惺忪睡眼,緩緩打了一個哈欠道:“慌慌張張地干什么,是什么人要見本府啊!莫非是上頭派來的差官不成?”
衙役戰戰兢兢回道:“這個人……這個人,小的不識,不過看他的模樣打扮,應該,應該是個平民。”
洪文堂“啪”地一拍驚堂木,怒道:“你這廝好大膽!什么人都沒弄清楚,為了區區一介草民,你竟敢擾我清修,斷我好夢!還不快與我亂棒打了出去!……”
“大人息怒,那個……那個人手里還拿著一樣東西。”
“什么東西?”
“是……是顆人頭,還帶著血呢!”
洪文堂聞訊大驚,于是急忙召集一眾衙役,開了大堂,一幫人喊過了“威武”之后,命捕頭將那提著人頭之人帶了進來。
來者身形魁偉,一身青衣,一手握一柄精鋼百煉刀,一手提一顆血淋淋的人頭,滿臉兇悍之色。他進堂之后,非但不下跪,反而乜斜著眼看著洪文堂,仿佛眼前這個知府,不過是他家里的一個奴才。
洪文堂又是“啪”地一拍驚堂木,喊道:
“大膽刁民!逞兇殺人不說,見了本府還不下跪,左右先將他拿下!”
府衙的幾個衙役發一聲喊,正要上前擒拿,卻見那魁偉大漢,將那顆帶血的人頭,拋擲在知府洪文堂的身前,隨即提嗓大喝了一聲:
“誰敢!”
這一聲喝,亮如洪鐘,直震得知府大堂內嗡嗡作響。洪文堂嚇得兩腿一哆嗦,此時他再細看那大漢的一身青衣服飾,突然想起一事,不覺身后一陣寒意,于是他改口問道:
“你究竟是何人?來到杭州府所為何事?又為何殺人?快與本府如實招來!”
青衣大漢“哼”了一聲,一雙凌厲的眸子直直望向洪文堂,只聽他冷冷說道:
“你就是洪文堂?”
府衙內的一名捕頭喊道:
“大膽!府尊的名諱也是你這刁民能喊的!”
這時,洪文堂向捕頭擺擺手,他隱約已能感到來者必有一定來頭,所謂來者不善,善者不來,今天這堂子事怕是不好對付。他再次溫言說道:
“正是本府,敢問閣下是?……”
青衣大漢從腰間取出一塊黑色牌子,讓衙役遞給了洪文堂,漫不經心地說道:
“你自己看看……”
洪文堂剛拿到牌子,只一瞬間,便急忙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在整個知府大堂中,任何人見了這塊牌子都不敢不站。這塊黑鐵牌子在洪文堂手中的分量,雖不過八兩,但在他心中,卻重如山壓。
只見這塊三寸黑鐵牌上赫然寫著“青衣衛”三字,背面則刻著一個威猛的獅頭,看那獅頭血口大張、毛發倒豎、栩栩如生,此刻在洪文堂看來,更是令他膽戰心驚……
洪文堂知道,依朝廷官制,青衣衛腰牌分龍、虎、獅、熊四樣,能佩獅牌者,一般都是青衣衛百戶,官階至少也是個正五品,和自己這個五品知府,已經位屬同列。不過當官的誰都知道,這青衣衛是皇帝親御衛所,下轄北安平司詔獄,更是個令人聞風喪膽之地,平日里誰都不敢去招惹,一個普通的衛卒出來都是副兇神惡煞的模樣,更何況今天來的還是位五品百戶。
當下,洪文堂不敢怠慢,慌忙走下案來,陪著笑臉道:
“原來是青衣衛的上差到此,敢問這位大人如何稱呼?在衛所居何職啊?”
“青衣衛北安平司百戶,汪猛。”
洪文堂忙不迭地將汪猛拉到自己的知府太師椅上坐下,一邊連連拱手作揖,道:
“哎呀呀,原來是汪大人啊,汪大人不遠千里,從京師趕到杭州,本府未曾遠迎,恕罪恕罪!”
汪猛拿回腰牌,大咧咧往太師椅上一坐,隨手拿起洪文堂的一塊汗巾,擦了擦自己帶血的手掌,依然漫不經心的說道:
“好說,好說,我這次奉皇上之命,到嘉定府頒示招賢諭旨,原來也跟你無甚瓜葛,但我回京路過貴地,卻發現一樁稀罕事兒,免不得本大人要出手,管上一管!”
洪文堂道:“但不知汪大人所云何事?”
汪猛指了指洪文堂腳下的那顆人頭,說道:
“洪大人,你先看看那顆人頭。”
洪文堂這才注意到,自己右腳旁正“趴”著一顆人頭,由于頭眼著地,一時看不甚清。旁邊的衙役忙將那顆帶血人頭撿起,洪文堂上前仔細一看,不由得大驚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