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末長劍第六十九章 一天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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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一天


更新時間:2025年07月25日  作者:孤獨麥客  分類: 歷史 | 兩晉隋唐 | 孤獨麥客 | 晉末長劍 


正月下旬的時候,在京官員們基本都上直了。

外地入京述職的官員則分批離京。

太子邵瑾特地召見了即將南下合肥赴任的劉賓。

劉賓原為左神武衛將軍,四年前為父親劉善居喪,復出后因一時沒好的位置,故擔任前將軍過渡了一下。

前將軍有待遇、有級別,但沒有任何職掌。不過邵勛給他塞了個任務,那就是去幽、平二州宣撫諸部、清查世兵諸般事務。

宣撫部落是個輕松活計,但清查二州約四萬世兵就麻煩多了。

問題找出來一大堆,雖然都不大,但本著防微杜漸的原則,很是處置了一批人,就連李重都上表謝罪。

完成這一切后,因右天武衛將軍祖約在正月暴卒,故由劉賓南下合肥,接替此職。

「卿南下之后,首重臨淮、廣陵、堂邑三郡,入夏之后,朝廷要在徐州置府兵。」邵瑾說道。

劉賓微微有些恍惚。他覺得在跟他說話的是天子,而不是太子。偷偷瞄了一眼后,發現面前的人和天子有五分相似,但終究不是,于是回道:「臣至合肥安頓好后,便巡視三郡。」

他知道此三郡剛治完河,目前還有一批新來的禿發鮮卑部眾在做收尾工作,

主要是進一步疏浚河道,同時修建灌渠、水閘,墊高洼地,使其成為農田。

這種事一般是今上最關心的,而今卻由太子主持了,劉賓一時間想了很多。

「淮南七郡屯田之事,也不要落下。」許是不放心,邵瑾又叮囑道。

說這話時,他緊緊皺著眉頭,似乎在思考有什么遺漏事項,最終沒想起來,

暗暗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又有些志志。

他同樣瞄了一眼劉賓,想從他臉上看出些什么來。

劉賓面容平靜,回了聲:「臣遵命。」

邵瑾點了點頭,又道:「七郡鮮卑似乎已經很老實了,若有騷動,不要擅動刀兵,可先查清事由,再行解勸。若仍不行,方可大兵鎮壓。祖士少鎮合肥時,

過于兇橫暴虐了。而今諸屯咸服,可稍稍施以懷柔之策。」

「是。」劉賓又應道。

其實他是有點不以為然的。這些鮮卑、低羌、盧水胡、五水蠻之流能這么順服,就是因為祖約等人的「兇橫」,現在你出來當好人,就相當于恩威并施,那當然有效果了。

他不確定太子明白不明白這個道理,但這場合他也不可能問。

「移風易俗之事,照舊推行。」邵瑾繼續說道:「其他方面孤可以懷柔,此事沒得商量。邊塞就罷了,淮南腹心之地,必不可胡風大熾。」

「殿下放心,有右天武衛在,必無事。」劉賓保證道。

邵瑾嗯了一聲,讓劉賓退下。

劉賓行禮告退。

看著他遠去的背影,邵瑾有些心潮澎湃。他想起了主持朝會時右后方的御座,不知道多少次,他的眼角余光瞄到此座,總是立刻挪開,不敢多看哪怕一眼。

但他知道,如果周圍無人的話,他能看御座好久,仿佛那上面有什么令人著魔的東西一般。

父親曾說,他以梁王身份打下平陽的時候,就直接在劉聰的御座上坐下了,

眾不以為異。

但他不敢。他要繼續壓抑自己的內心,默默等待。

傍晚時分,邵瑾又在東宮崇德殿內接見了燕王府舍人王洽。

此君乃被赦免的王導第三子,一直閑居。后來被燕王征辟,成為王府舍人,

專門跑腿。

去歲年末,他便奉命入京,奉上遼東貢品,期間被天子喊去了長安,仔細詢問遼東近況,年前才回到洛陽,今日便要離開了。

「敬和,四兄在遼東如何?可還住得慣?」邵瑾看了下風度翩翩的王洽,有些喜愛。

聽聞他自幼喜歡讀書,經常看到深夜,手不釋卷,故博覽叢書,史上各種典故可謂信手拈來。更兼得一手好書法,也能暢談樂、易之理,實乃大才。

或日他沒別的本事,也就文學方面比較出眾罷了,但用王洽的人也不要求他有別的能力啊,聽他講講典故,欣賞下書法,聽聽音樂,足矣。

可惜這樣一個人物竟然是瑯琊王氏的,可惜了。

「主公居旅順,常思太子,恨不能把酒言歡,暢敘兄弟情誼。」王洽說道:「無奈遼東事務繁雜,不克分身,常以此為憾。」

「遼東局勢如何?」

「可稱粗安。」王洽回道:「我家主公編戶了一些鮮卑部落,引發不滿,偶有小叛,旋即平定。去歲于國中大舉營田,尤以旅順、北豐、平郭、巖、襄平五縣為最,新括地萬余頃,其中三千頃皆已改為良田,今歲當開挖陂池、溝渠,

以為長久計。」

「不意四兄亦這般精擅農事。」邵瑾感慨道。

「還須仰仗朝廷。」王洽笑道。

邵瑾看了他一眼,突然笑了,說道:「放心,今歲充、豫、青三州發糧七十萬斛、耕牛五百頭、農具三千件,五六月間就海運至旅順。」

「謝太子殿下。」王洽躬身一禮。

「這是陛下交代的,孤不過用印簽發罷了。」邵瑾說道:「再者,孤也想看到四兄在遼東站穩腳跟。慕容仁之輩狼子野心,總是個隱患。呂司馬所率遼東兵已班師至長安,聽聞在西域驍勇善戰,擊破烏孫、高車、匈奴諸部,天子嘉悅,

人賜絹二匹。有這般強兵在,慕容仁、高釗等輩必不敢造次,朝廷也放心。」

「仰賴天威耳。」王洽謙虛地應了一句,同時心中有些嘀咕,太子這話到底是什么意思?你到底是放心還是不放心?

「四嫂和侄男是不是要去遼東了?」邵瑾又問道。

「怕是難以如愿。」王洽搖了搖頭。

邵瑾懂了。

四兄邵裕去年得一子一女,分別由郭氏、宇文氏生下,與他女兒(母陳氏)

生期相近。

本來糜氏和王世子嘉禾確實要回遼東了,但容華王氏入冬后時病時好,食欲不振,困乏無力,便又有些了一一糜氏和四兄之間應商量過此事。

「生死之事,實難預料。」邵瑾跟著嘆息了一聲,道:「孤已遣太醫進奉湯藥,好生調理。卿回去之后,可囑咐四兄勿要掛念,一切有我。他一一整飾好遼東便是。」

「臣代我家主公即謝。」王洽伏倒于地,拜道。

邵瑾連忙起身,將之扶起,隨后請他在東宮用膳,天黑之后,又讓人送他出宮。

好一通忙活之后,他才輕舒一口氣,回到了寢殿之中。

太子仆庾怡在殿外等著。

「何事?」忙了一天,邵瑾有些累了,不過還是平心靜氣,和顏悅色地問道他很討厭這種壓抑自己心性,戴著面具生活的狀態,但又不得不如此。否則,一件小事可能就引起軒然大波,傳到父親耳朵里,可不定怎么看待了。

「殿下,明日有第一支班師的人馬回京———.」庾怡說道。

邵瑾暗嘆一聲,明日不用上朝,本以為可以睡個好覺呢,沒想到要起來得更早。

「孤知道了。」他點了點頭,問道:「何人領兵?」

「乃黑稍左營副督董樂。」庾怡回道:「其部車千七百乘、馬三千三百、

駝五千二百余頭,載以金銀財貨,另有俘虜四百余人。」

「孤看長安抄送來的軍報,俘虜不是近千么?」邵瑾奇道。

「一部分人被天子留于長安。」庾怡答道:「多為龜茲宮中之人。」

邵瑾恍然大悟,他早該想到這一點的。

同時也有些遺憾,素聞龜茲樂舞頗具特色,他倒是很想欣賞一番,奈何被父親攔下了。

「此揚我國威之事,明晨早些出發。可是在城西郊迎?」邵瑾問道。

「正是。」庾怡回道:「殿下行至皇女臺即可。陛下有言,只需迎這一次,

后面無需親自出迎。」

「還有幾批?」邵瑾問道。

「董樂是第一批,趙瑋是第二批。去歲臘月又有第三批回返。」庾怡說道:「前后總計駿馬一萬二千匹、駝一萬六千余,財貨難以計算。」

邵瑾贊嘆了一聲。

出征之前,他都沒想到在焉耆、龜茲、姑墨等國能繳獲如此之多的戰利品,

即便放在富甲四海的大梁朝都算頗為可觀的數字了,對朝廷財計益不小。

當然,明年可能又要花出去了。

父親有意在中原各州招募健兒至高昌,并許諾重金。除此之外,還要在中原采買一大批物資,花費大代價運到高昌去。

當然,也不能忘了設立龜茲鎮的事情。

遼東已經有一大批姓可朱渾、慕容、慕輿的人抵達幽州了,大兄在那邊幫著考察,裁汰了一批人,剩下的三百驍銳發來洛陽。

與此同時,又在幽州、并州諸部中招募鮮卑段氏、烏桓庫官氏、王氏子弟二百余人,一體發來洛陽。

將作監要為他們打制具裝,廣成苑要提供高頭大馬,教練監要組織訓練,都要花錢。

具裝甲騎之外,還有三千步卒的缺額不知如何填補。雖然父親說在禁軍、府兵中招募,能招幾個是幾個,但不花重金,撐死了也就連哄帶騙弄個千余人西行,完全不夠的。

錢剛來,又要往外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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