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末長劍第四十章 分不清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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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分不清


更新時間:2025年07月14日  作者:孤獨麥客  分類: 歷史 | 兩晉隋唐 | 孤獨麥客 | 晉末長劍 


草屑紛飛,蹄聲陣陣。

漂亮的鬢毛在陽光下閃耀著金色的光芒,健碩的戰馬奮起四蹄,很快沖過了水澤,一時間水花四濺,氣勢雄渾。

「三兄。」不等邵開口,太子邵瑾便大聲喊道。

邵臉上綻開了笑容,飛快下了馬,舉步而前。

邵瑾亦下馬,相向而行。

看著兄弟兩人那親熱的模樣,雙方的隨從神色各異。不過從面上看來,兩家主公的關系是非常不錯的,他們便都露出笑容,靜靜等待。

兄弟二人很快手拉著手,大笑不已,狀極親熱,好一番暢敘親情后,才各自松開。

「三兄帳下軍眾相當不錯啊。」邵瑾指著正在遠處黃河邊扎營的軍士,笑道。

北巡之后,他對一支軍隊的成色判斷已經有相當的眼光了。

河畔扎下的營地,怕不是能住三五千人,就在外列陣的千余人而言,服色統一,器械齊全,士氣可能談不上有多高,但還湊合。

先前父親許可趙王府護軍擴充至五千人時,他便留意上了。

總體而言,這支部隊以河東薛氏部曲為主,據聞有兩千多、不到三千,此為新趙系兵馬的大頭。除此之外,另有老趙王府護軍、左飛龍衛府兵余丁及少數裴、薛、沈三軍的僮仆。

五千人里面,騎軍不下千五之數,戎服、裝具一樣不缺,相當不錯了。

整訓至今,差不多一年了。至少在朔州這一片,這支趙王府兵馬的戰斗力是拿得出手的,尤其是那些富有戰斗經驗的薛家部曲。

「六弟,東宮左右二衛盔甲鮮明,陣列整肅,非強兵耶?」邵笑問道。

當著垣喜、劉達等人的面,邵瑾也不好說什么,只笑了笑,道:「兄長來定襄幾日了?」

「月初來的,剛從榆林縣(今托克托十二連城鄉)回返。」邵說道。

「我聞榆林地近庫結沙,似是民戶不豐?」

「定襄四縣,戶口主要集中在定襄、盛樂二縣,榆林、河濱人不多的。」

「總共多少人了?」

「17200余戶、72600余人,多是軍戶。」

邵瑾明白了,定襄七萬多人基本都是外遷來的,以軍戶為主,大頭便是紅城鎮了。

對這些人,朔州是沒有完全的管轄權的,得和兵部商量著來。

「兄既來營田,想必覺得此處土甘水活,大有可為?」邵瑾又問道。

「六弟將來可要留意了。」邵說道:「定襄、五原、朔方、河西四郡皆沃土也,且不缺水,

若能好生經營,軍糧斷然無虞。唯需注意兩點一一」

邵瑾聽到這話,心中微微感動,直到這時候,三兄還在為他考慮。

「其一便是天氣。」邵指著北方連綿的陰山,道:「有此山在,定襄溫潤了許多,但這年月天氣愈發寒冷,時而降霜。兄以為定裹、五原等地不要急著種麥,可多種粟、。尤其是后者,土人謂之‘糜子’也,最短八九十天就能收獲,雖畝產不豐,但比絕收強。」

定襄這地方土壤肥沃,水源充足,照理來說是上好的農業區,可養活大量人口。但因為靠近陰山,在天氣整體變冷的當下,極端惡劣天氣變多了。

其實在定襄種地不怕冷,開春晚就晚好了,大可晚一點春播,我有短生長期的粟、,問題不大。真正的麻煩在于眼看著已經天氣轉暖了,突然給你來個極端氣候,導致糧食減產。

邵就是這個意思,邵瑾也聽懂了。

「其二便是要控制好山后的那些部落,不令其作亂。若屢有賊兵南下劫掠,地就種不好了。久而久之,人民逃散略盡,軍戶困苦不堪,就連原本順服的山前部落,恐怕也會有異心。」

這句話更直白了。

前線其實是不太適合發展農業生產的,因為不安定。小規模襲擾還能忍受,大規模劫掠的破壞作用可就太大了。

「六弟若真想經營朔州,我建議多看顧下河西。」邵最后說道:「河西郡稍稍靠后,周邊也無多強的胡人部族,種田應能安生一些。邸閣存糧滿了之后,大可通過黃河水運輸送至安北都護府轄區,給人衣食,令將士們安心守御。」

「黃河水運?」邵瑾一。

「六弟你沒發現么?」邵又指著遠處的黃河,說道:「從鳴沙至河濱數千里,黃河水面開闊,水勢平穩,其實比司、充境內還適合水運。將來或可每隔一段置河浦一座,筑城成守,我算了算,五六座堡寨就夠了。或由刺史府負責水運,朝廷專設一使職亦可。父親以前不是議設代北水運院么?朔州亦可設水運院,遣專人管理。至于造船所需木材,朔方郡境內森林密布,大可取之。若舍不得朔方之林材,可至鶉陰境內想辦法,我看過,那邊數百年的大木比比皆是,漫山遍野。」

鶉陰境內的是后世哈思山。明朝前中期整個河套境內就沒什么森林了,沙漠化嚴重,故多取哈思山大木造王宮或堡寨。

不過此時沒這個憂慮。隋末唐初時后套平原(豐州,今巴彥淖爾)森林密布,唐人便在此造船運兵,而在此之前的南北朝,北魏亦取賀蘭山、豐州大木造船,從薄骨律鎮(靈洲)運糧而下,一船一千五百斛(抵魏晉四千余斛),兩船一綱,順流而下,給沃野鎮、武川鎮等地提供糧食一一河套水運糧食之事,由刁雍主持,蓋因其從南朝逃回,熟悉船運,北魏卻想不到這一節。

大梁朝其實也是以北人為主。

但因為種種原因,舉國上下對船運非常熱衷一一即便以前不熱衷,這么多年下來,也被邵賊「

洗腦」得非常熱衷了。

邵能想到沿黃河水運輸糧之事,或許也是受了他爹影響。

邵瑾這會聽得連連點頭,內心泛起了復雜的情緒,

但他按捺住了,或有幾分情真意切地說道:「三兄才來一年,便已拿出治理朔州的方略,此大才也。若能留下來幫我,兄弟齊心,何事不成?」

邵沉默片刻,然后笑了笑,道:「六弟,總要分別的。」

「那也太遠了—」邵瑾下意識說道:「朔州七郡,盡付兄長可也。」

邵看了眼弟弟,感覺此刻的他確實有幾分真情,心下寬慰,但還是搖了搖頭,笑道:「弟若有心,多多看顧下春郎和斗牛就行了。春郎其實是個老實人,一門心思做事,他會成為你的好幫手的。什么不方便辦的事,都可以讓他來做。斗牛胸無大志,除了貨殖、聽曲外,他真的什么都不關心。你我終究要分別的呀。」

邵瑾證證地看著兄長。

他其實有點分不清自已內心真實的想法了,至少在這一刻分不清。或許,也沒必要分得太清,

就保持著這種微妙的情緒最好不過了。

「三兄、六兄」元真騎著一匹雄駿的戰馬沖了過來,在馬背上高興地揮著手。

東宮衛士們下意識想上前攔截,被邵瑾止住了。

元真哼了一聲,不滿地看了衛士們一眼,仿佛在說我還能對兄長不利?

下馬之后,對著二位兄長一一行禮,然后說道:「我方才看到慕容鮮卑的兵馬了,總共二千騎,應是從陰山以北的草原上過來的,就停在白道川那。」

「他們是奉詔前來匯合的。」臺邵瑾拍了拍元真的肩膀,道:「宇文鮮卑也來了千五百騎,這會已至五原。」

慕容鮮卑、宇文鮮卑、扶余、高句麗總共調集了四千五百步騎,皆精挑細選的壯士。

聽聞遼東國亦發騎士一千、步卒五百,這會還在路上,大概七月下旬趕到朔州。

接下來兩月,朔州諸蕃部會挑選出兩千騎,卑移山以西蕃部出兵一千,橫山之中的氏羌及白部鮮卑出一千步卒,合計萬人。

此萬人裝具齊全,手底下多多少少有點絕活,非普通士卒可比。最關鍵的是,即便步卒亦會騎馬。

不出意外的話,這一萬人會編成一軍,移至涼州境內整訓,以互相熟悉。

從戰術上來說,他們算是偏師,不會和大部隊一起走,那么進兵路線其實很好猜測了:北方草原,就是當年拓跋猗迤西征的路線。

黃河岸邊文響起了雜亂的馬蹄聲。

三人齊齊望去,只見趙王府護軍牽出來不少馬,開始了操練。

練的是騎術。從動作就可以看得出來,這些人之前不會騎馬,而今是從頭學起。

這樣肯定是練不精的,但目的本來就不是把他們培養成騎兵,只是讓他們學會騎馬趕路罷了。

遇敵之時,自有騎兵上前廝殺,而遇到敵人的堡寨或陣列嚴整、未可輕犯的步軍,就需要他們這些騎馬趕路的步卒上前料理了。

「元真,你的王國軍呢?」邵也上前摸了摸元真的頭,笑問道。

「還在涼城放牧呢。」元真有些泄氣地說道:「阿爺可能不會讓我西征。」

「三兄也不想讓你西征。」邵說道:「你才十六歲,多陪陪阿爺比什么都重要。」

元真搖頭不語,道:「十月我就回洛陽了,或可央求阿爺同意。」

邵、邵瑾二人皆笑。

兄弟三人并排走著,夕陽下的剪影顯得是那么協調、那么親密。

而隨著仆從軍的次第抵達,奏疏也如雪片般飛往洛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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