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末長劍第一百二十七章 黃沙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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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黃沙


更新時間:2025年05月10日  作者:孤獨麥客  分類: 歷史 | 兩晉隋唐 | 孤獨麥客 | 晉末長劍 


新雨之后,草色青青。

三弟邵坐在他對面,靜靜品茗。

母親去世那天,老三還在清河郡辦案。

除了大理寺卿外,他還兼領黃沙御史,管理黃沙獄。

此獄專為度田而設,抓過不少反對度田的豪族,后來漸漸變味了,開始插手其他事務,人員編制也變得多了起來。

開平末,邵勛從禁軍中挑選了一批年事較高、氣力漸衰(四十多歲)的老卒,計三百人配給黃沙獄,成了黃沙御史手下第一批兵員。

從此以后,黃沙獄有了執法能力,不再需要其他強力部門配合抓捕了。

母親去世,三弟堅持居喪,邵勛也不好說什么。

大理寺卿不能直到冬月都沒有主官,必須安排人手接替,邵勛讓三弟推薦一個。

「汲郡尚志,乃陛下潛龍時故吏(大將軍府參軍),擔任過太守,現為大理寺少卿,

可接任此職。」邵說道。

「尚志—」邵勛沉吟了一下,道:「他也快五十了吧?」

「五十整。」

「可。」邵勛點了點頭,道:「褚季野在大理寺少卿任上干了不少年了,其人才具如何?」

「中規中矩。其人似乎更適合地方職務。」

「襄陽恒去世了,就讓褚季野接替其職吧。」邵勛說道:「如此,兩位少卿都走了,以何人填補為佳?」

「寺丞李農可為其一。」邵建議道:「他以前是上白鎮的人,若著意提拔,可為表率。」

邵勛立刻反應了過來。

很多軍鎮是歷史遺留問題,尤其是河北的那一批,說實話都是當年為了快速消化冀州、幽州而妥協的產物。

有些軍鎮上下一體,管軍又管民,儼然獨立王國,比如乞活軍改編而來的上白鎮就是如此。

邵勛為了削弱鎮將的影響力,多年來也吸收了不少軍鎮官員入朝任職,讓這些軍鎮上下認識到朝廷的存在,原上白鎮司馬李農就是其一。

「李農可為少卿。」邵勛拍板道:「另一個就讓少府丞周謨來當的。滅晉之役,他也算有功,總留在淮南不是個事。」

見兄長定下計議了,邵便將另一個人選咽回肚子里,不再舉薦。

「黃沙御史之職仍給三弟你留著。」邵勛說道:「其他人為兄信不過。」

邵沒有推辭。

黃沙獄多為士人垢病,不是什么好差事。但他是宗室,不是愛惜羽毛的臺閣重臣,有些臟活干了就干了。

看兄長的意思,黃沙獄不但不會像普武帝司馬炎時罷廢,相反要大搞,連兵都給了,

意圖還不明顯嗎?

邵也覺得該保留,且擴大權力。

國朝沒有廷尉,以大理寺填補,黃沙獄現在是一個獨立的衙署,不像普時歸廷尉管轄,主官黃沙御史品級和御史中丞等同,為從四品。

土人的贊美固然不錯,但在維系邵氏皇權方面,卻不一定有黃沙獄的用處大。

蜀中叛亂已被平定,軍中向黃沙獄移交了部分俘虜,邵之前正在深挖這些俘虜背后的黑手,甚至查出了部分蜀中豪族與羌人、獠人勾結的內幕。

他居喪之后,黃沙獄不會停止辦事,昨天還派出了十余人快馬前往蜀中,調查取證。

可想而知,他這個居喪不會太過平靜,私下里肯定要和黃沙校尉、典事、主簿、獄丞、令史這些官吏接觸。

「三弟也別急著現在就做事,先好好休養一陣吧。」邵勛又道。

「好。」邵應道。

他的身體其實是比較好的,妻妾極少,本人也清心寡欲,按時作息,定期練練射箭、

騎馬,比起邵勛豐富到極致的生活遜色很多,也寡淡許多,但他就是這個性子,對其他的沒有太多興趣。

興許正因為此,他能比邵勛活得更長,誰知道呢。

兄弟二人談完正事后,已近午時,于是一起用了頓飯。

邵發現桌上還是有肉菜的,頓時放下了心。

居喪之人不飲酒、不吃肉太正常了,不過二兄是武人,他可能不會放棄晨起練武的習慣,不吃肉很難熬的。

這也就是天子,換成一般土人可能已經被大肆議論了,只不過有些士族子弟玄學入腦,不在乎罷了。

用罷午飯后,邵出了宮門,至汴梁城中旌善坊自宅。

妻子曹氏攜三子球、琳、瓊迎了上來。

曹氏是司馬越早年軍司曹馥的晚輩,嫁給邵后,為他生下三子一女一一另有二女乃妾室所生。

長子邵球今年二十五歲,之前在邵勛身邊當議郎,現在回家為祖母守喪:

次子邵琳二十歲,洛陽太學生,說出去有點難堪,讀書不少年了,到現在只試通一經,勉強由門人路身弟子;

三子邵瓊只有十三歲,更不是讀書的料,反倒喜歡與家將們混在一起,整天吹牛逼,

談論各種兵事,也不想想你十三歲的「小孩哥」談排兵布陣會不會被人笑。

不過他不怕嘲笑,在汴梁期間,時常找元真(十一歲)以及去年被冊封為宋公的邵紀(十二歲)一起玩,因為他倆都沒有太多管束,都喜歡談論兵事。

元真、邵紀甚至慫邵瓊趁著隨母親回曹家省親的機會,看看能不能「偷」幾本兵書回來,讓大家開開眼。

邵瓊還真這么做了,不過不是偷,而是直接索要。

曹氏族人將曹操一生征戰所著心得十萬余言整理為《魏武帝兵法》,不過只剩第一卷了,其他多已殘缺不全,沒保存好。

另外還附送了曹操所注歷代兵書,如《孫子略解》等。

曹氏族人很奇怪,說邵太白亦是用兵大行家,種種戰法讓人拍案叫絕,且更契合當今言下之意是曹孟德的兵法契合漢末,但戰爭形態已經發生了不小的變化,光一個騎兵戰術就不是漢末能比的。你們學這些,可能略略有些落伍了,不如學最新的。

「小孩哥」懂什么,得了寶貝就回去研讀,三個臭皮匠一有空就湊在一起,互相參詳,發表自己的見解。

就目前而言,元真「經驗」最豐富,因為他真在草原上了解過騎兵戰術,雖然只是皮毛,但說出來后噓得邵紀、邵瓊一愣一愣的。

邵知道自家兒子在干什么,不過他懶得管了。

習武也是條出路,宗室里邊總得有人能領兵打仗吧?退一萬步講,即便沒有那個率數萬兵馬遠征,克敵制勝的本事,中規中矩統率一部分兵馬,拱衛京師總可以吧?

進攻和防守,對能力的要求是不一樣的,前者高太多了。

此刻看到三個兒子后,他沒有叮囑其他人,只看著邵瓊,道:「三郎,接下來數月就不要溜出去了,安心在家為祖母守孝。」

「是。」邵瓊知道這事沒得商量,很快應下了。

邵又看向老二,道:「二郎就在家好好讀書,明年試經,不容有失。」

「是。」邵琳也應下了,一臉苦相邵沒對老大多做交代。

長子最讓他省心,二兄也稱贊過,議郎沒了就沒了,宗室還怕沒官做?

「今日女妹去了勸善坊,陪大嫂去了。蘊文沒回來么?」曹氏接過邵解下的披風,

問道。

「沒有。」邵說道:「二兄讓他奪情留任原職,鎮守單于府。」

曹氏嘆了口氣,不知道為邵慎不能為祖母守孝嘆氣,還是為他仍可擔任單于大督護而嘆氣一一「女妹」(亦可徑稱「妹」)即小姑子,如果是大姑子,則稱「女公」。

「用過飯了么?」曹氏問道:「若無,妾讓兒婦去準備。」

「和兄長一起用過了。」邵蟠說完,便徑直入了書房。

曹氏向門外擺了擺手,兩個兒媳相繼離去。

長兒媳是沛郡武氏之女,與邵球成婚六年,育有一子、一女。

次媳是東海劉家的人,乃邵琳的表妹,成婚一年,尚未有子嗣。

曹氏親手煮了一鼎茶,然后端到書房內,道:「女兒遣人送回來的武陽茶。」

邵接過飲了一口便放下了,道:「好茶。」

曹氏笑道:「大女最孝順了。」

說到這里,又試探道:「你能不能對兄公說一下一一」

「兄公」自然就是指邵勛了,大伯子之意。

邵瞟了妻子一眼,沒有說話。

沒說話就是不答應,曹氏有些泄氣。

大女兒是她生的,五年前嫁給了故河東太守夏侯承之子夏侯證。

夏侯證去年出任武陽令,帶著妻子一起去了鍵為。

下半年蜀中叛亂,他和犍為太守江彪共守武陽,大破獠人。

雖然立功了,但在曹氏眼里卻極為嚇人。

天子要控制蜀中,要安插信得過的官員,她都理解,但別讓自家女婿頂上去啊。

奈何丈夫像個悶葫蘆一樣,什么都不說,恨得曹氏牙癢癢。

一家人就這樣在家居喪,直到四月底,黃沙獄一位令史從幽州回返,深夜入魯王府,

向邵播密報了慕容鮮卑之事。

據他所言,慕容氏防備甚嚴,派出了許多游騎截殺信使,盡可能延緩消息的走漏,所以到現在才打聽到那邊的具體戰況,

邵蟠收到后未發一言,只攤開紙筆,仔仔細細寫了一封信,密封好后交給信得過的仆人,令其盡快入宮,呈遞給天子。

五月初一大朝會后,邵勛便在御案上看到了這封信。

與之一同放在這里的,還有太子呈遞上來的一部分已經完稿的《晉書》內容,多為比較好寫的《地理志》、《五行志》之類的部分,由太子舍人姚益生親自攜帶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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