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群情激憤,眾人的反應全然在明漪預料之中,果真是什么樣的將領,就會帶出什么樣的兵,若是薛凜在,定會為他的將士們感到驕傲吧?
明漪微微笑著,眼神卻是轉瞬黯然,“有你等忠心為國的將士,乃我大周之幸,安西軍不愧為大周柱石。”明漪這幾句夸贊,真心實意。
屋內眾人可感的熱血沸騰,但畢竟是薛凜帶的兵,面上仍是一片沉肅,許宥看著明漪,眼底隱憂恍若實質。
明漪嘆了一聲,繞到他們已經鋪上她帶來的那張宮中地形圖的長案邊上,“魏玄知給我們使了一招陽謀,可咱們為了陛下,卻不得不應,明知山有虎也偏要向虎山行。只是他想將什么罪名都往咱們頭上按,也是不成,至少,咱們得將陛下平安救出,只要陛下在,那么咱們就有翻盤的機會。”
“玉浮宮是個陷阱,只是玉浮宮卻必然會留出大量的兵力來甕中捉鱉,可如今宮中至少表面還是太平,京畿大營的人馬雖有部分進了望京,卻只能留守各大城門,不能直入宮城。宮中他們能用的只有金吾衛,雖然于晉是金吾衛統領,但金吾衛并非鐵板一塊兒,這樣要掩人耳目的事他們只會用他們的親信,是以,能真正用到的人馬并不多。”
聽她說到此處,許宥已是亮了雙眸,聞弦知雅道,“所以,小嫂子的意思是,玉浮宮雖是陷阱,但陛下并不會離玉浮宮太遠。”
“是!他們也不敢讓他離得太遠。所以,我去時便注意到了,這里!”明漪抬手點到圖中某一處,正是玉浮宮的東側后方,亦是一處廢棄的荒殿,名喚云光殿,比玉浮宮要小了許多。“那些人,應該都是得了吩咐的,無論我看哪里,怎么看,他們都不在乎,因為,屆時玉浮宮的布置必然與我所看時不同,可唯獨這里……我目光一過去,有些人臉上的表情便自然而然地緊張了,雖然他們很是努力地不想露出異樣,但越是努力,越是露出了些許端倪。”
“若是他們在你走后將陛下挪到云光殿,有玉浮宮在前,既能讓你疏忽,要回援也是容易,倒確實極有可能。”許宥思索著,又是“刷”地一聲展開了手中折扇。
“咱們的地道出口就在玉浮宮后墻,離云光殿本就不遠,早知就在云光殿,咱們再多挖點兒距離,倒是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就將陛下帶出來。”陸昭將褚燕汐的事情了結之后,便與許宥等人匯合,此時亦在,開口時,藏不住的扼腕。
“屆時,咱們佯攻玉浮宮,將人牽制住,倒是也可以贏得時間,將陛下帶出宮。”許宥的折扇合起,在地圖上幾處點了點,在場的都是經過不少血戰的,自然都明白他的意思,悉數點頭,表示可行,又紛紛發表自己的意見,到時該使什么戰術,戰力又如何部署。
“諸位……”明漪在邊上聽著,神色卻是躊躇,到得這會兒,終于是打定主意般,揚聲道。
本來正在討論得熱火朝天的諸人皆是停下,紛紛轉頭往明漪看來。
明漪正了神色,沉聲道,“諸位本是都督派來,護衛我的安全。可今日,卻要因我之令,卷入這樣的生死大局之中,雖為大義,可終是因我之故,我欠諸位一聲鄭重的道謝!”明漪說著,已是蹲身斂衽,朝著眾人深深一福。
包括許宥在內,這些人都嚇了一跳,慌忙避讓,“夫人不必如此!”
“夫人折煞我等了!”
“我可受不得夫人這般大禮!”
“小嫂子,你救陛下,是為救家國,為救百姓,我等都是心甘情愿效命,斷然當不得你這般大禮。”許宥難得正色道。
明漪心中卻仍有幾分虛,救崇寧帝,她當然是為家國大義,可也有自己的私心,何況……“我知諸位大義,可我方才所說,雖有七八分的把握,卻仍要冒極大的風險,若我判斷失誤,那于諸位便是滅頂之災。即便我猜的都準,亦是免不了一場惡戰,諸位雖英勇,卻皆是血肉之軀,你們都是我帶出安西的,我自也該將你們一個不落,全須全尾地帶回去,可是……刀劍無眼,我在這里,只能請諸位,千萬保重!這一禮,諸位當受,自也受得起,無需讓!”明漪言罷,便又是朝著眾人抱拳一揖,這回,行的乃是軍中之禮。
眾人因明漪這一番話而熱血沸騰,心中怔愕,待得她行禮之時,便都沒有再避讓,生生受著,只是略有些不自在罷了。
“如此,便要有勞諸位了,待得塵埃落定,我定為諸位請功,壯我安西軍威!今日無酒,便等到慶功之日,我定與諸位,不醉不歸!”說罷,又是一抱拳。
屋中將士已是熱血沸騰,紛紛激昂示忠心,斗志昂揚。
許宥搖著折扇,笑道,“小嫂子這鼓舞士氣莫不是也是跟著老薛學的?一脈相承啊!”話落,他才驟然覺得自己說錯了話,笑容一斂,卻已是晚了,明漪已是看了過來,面上笑容全無,眼神微黯。
“安西那頭,可有他的消息?”
許宥臉色已是僵住,聽得這話眼中種種復雜浮光掠影般閃過,他卻還是不得不讓她失望,搖了搖頭道,“沒有!”
明漪眼里本就不太燦耀的光瞬時湮滅。
許宥有些不忍,又忙道,“你也別太擔心了,老薛那個人可是尸山血海里蹚過來的,多少次他都命懸一線了,可閻羅王就是不敢收他啊,我們都說他是貓,有九條命!這回也是一樣的,沒有消息,說不得就是最好的消息呢!”
明漪扯了扯嘴角,沒有搭話,九條命也終有耗盡的一日,薛凜中毒,背后必然少不了魏玄知的推手,他既知薛凜是他前生的克星,又怎么可能還讓他活著?用的毒必然也是不簡單,都這么長時間了,一點兒消息也沒有,亦有可能是安西那頭,全力捂住了消息,那這消息,究竟是好還是壞?明漪不敢去想。
可魏玄知必然是想過無數回,也這么信了,是以,他已是迫不及待,再無顧忌地開始動作了。
胸口仍鈍鈍痛著,她不能讓自己再繼續想下去了,明漪深吸一口氣,問起別的,“我讓你們查的弦歌下落呢?可有消息?”
說起這個,許宥臉色也有些不好,搖了搖頭道,“沒有!半點兒消息也沒有。你說,會不會是魏玄知覺得弦歌已然無用,所以直接將她……根本未曾帶回望京呢?”
明漪想了想,還是覺得不太可能,“魏玄知既然知道弦歌對薛凜有牽制之用,在確定薛凜真的沒有威脅之前,他絕對不會輕易舍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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