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統領!”
于晉正在后頸發涼地想著魏玄知會如何處置他,驟然便聽得魏玄知喊他,他連忙正了身形,弓身抱拳,“三公子有什么吩咐?”
魏玄知背對著他,眉心微鎖,看也沒看他,沉吟著道,“將長公主病重,茶飯不思的消息放出去吧!”他隨即轉過頭,對著于晉斜斜勾起唇角,“這么好的魚餌在手里,還怕魚兒不上鉤嗎?于統領至少在留住了長公主這一條上,還沒有蠢到家,至少勉強可以將功補過!”
于晉聽到這兒,眼里立時有了光,拱手道,“卑職這就去!對了,濟陽王府那頭是否也可效仿?”
他話剛落,就見魏玄知看向他,神色有些莫名,他被看得有些不安時,魏玄知才涼涼勾起唇角道,“才剛夸了于統領沒有蠢到家,你就又犯蠢了。你怎么會以為濟陽王和王妃還好生生待在濟陽王府呢?你今日被云安郡主連著擺了兩道,還沒有看出,她比你聰明得多?”剛說到此處時,他頓了頓,轉頭瞥了一眼剛自外頭大步而來,面沉如水的褚晏澤,嘴角輕勾的痕跡更深了兩分,“她這么聰明,又怎么會還讓濟陽王和王妃身陷險境?若我猜得不錯,濟陽王和王妃早在她來長公主府前,就已然逃了,此時,怕早已在望京城外了。”
“這……怎么可能?”于晉臉色難看得緊,一個小小女子,竟能做到這般?
魏玄知卻已懶得搭理他,畢竟他信不信的,人家都已做到了,他抬起手輕輕揮了揮,“于統領按著我的意思先這么辦吧!”
于晉不敢再多言,抱拳應了一聲“是”,轉身而行,這才瞧見幾步開外默然站著的褚晏澤,忙又抱拳道,“大公子!”
褚晏澤點了點頭,于晉這才大步而行。
待得他走遠了,魏玄知才幽幽道,“令尊多年前便布下于晉這步暗棋,可謂是神機妙算,只是怎的也不選個聰明些的?”
褚晏澤微微抿唇,沒有應聲。
魏玄知又嘆了一聲道,“瞧我這不會說話的,能布下這么一步暗棋已是不易,又哪兒有那么多選擇?何況……是對手太狡猾了些,倒是怪不得自己蠢。看上這么一個聰明到狡猾,心還不在自己身上的女人,有的時候,也挺頭疼的吧?”說著這話時,他一雙眼尾上挑的桃花眼睞向褚晏澤,很有兩分興味的樣子。
褚晏澤卻委實沒有心情聽他調侃,輕哼聲道,“這事本都是叔毓兄安排的,如今人卻從眼皮子底下跑了,叔毓兄打算如何?”
“不急……我這兒可還有那么多魚餌呢,不愁我那條小魚不回來,只要她回來,那便再逃不出去了。倒是越秦兄那條小魚,若是真逃了出去,那便是泥牛入海,說不定直奔著安西去了。”魏玄知看著褚晏澤鐵青的臉色,方才起便郁卒的心情這會兒反倒敞亮了許多,勾起唇角笑道,“越秦兄也不必著急,我估摸著你那條小魚還沒來得及逃出城去,眼下,加緊城門看守,再放出點兒安西的風聲,她一心急,難保不露了行跡。放心!我與越秦兄也算是志同道合,總要幫著你稱心如意才是。不過,越秦兄還要聽我一句勸,待得這人追回來了,若不想她再逃,那便要徹底折了她的翅膀,她飛不了了,你才能安心!越喜歡,就越得這樣呢!”
輕飄飄的話語,卻讓聞者不由得渾身起栗。
褚晏澤轉頭看他一眼,沒有說話,便已是轉身大步而去。
夜色沉降,城南一所普通的民居里,明漪已是換上了一身與身邊護衛一般無二的玄色長衣,正在將長發往頭上束起,聽說方才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回來了,她便是徑自出了房來,直直走到院中,沉聲問道,“如何了?”
回來的人正在與陸明低聲回話,聽得動靜,神色微驚,臉上藏不住的凝重。
明漪眉心一蹙,目光征詢似的望向陸明。
陸明倒仍是面無表情的樣子,臉上看不出什么,“如今望京城中,各府上下都門戶緊閉,看守的人員多了許多,城門處人馬調動頻繁,兵力也加強了,城外暫時探不到了,消息也進不來……不過,看如今城內的兵力,若是湘南果真沒動的話,夫人的猜測不錯,應是京畿大營已在褚、魏兩家手中。”
明漪點點頭,倒是不怎么意外,“還有呢?”
“還有……派去找我兄長的人并未與他碰上頭,也不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兒。”說到陸昭,陸明臉上總算或多或少帶出兩分擔憂來。
陸昭一早就被明漪派去看著褚燕汐,那也算是他們的一張底牌,“昨日擬定計劃之前,我已傳信給陸昭,他行事自來謹慎,眼下也不是露頭的時候。沒有消息,未必就是壞消息。”
陸明垂目不語。
明漪想起方才那探消息的護衛的臉色,只覺得應該不只這些,“除此之外呢?可還探到了別的?”
那護衛一直就站在陸明身后,聽得明漪這一問,臉色果然又變了變,抬起眼看向陸明。
陸明仍是面色淡漠,默了片刻后,才道,“還有便是兩則坊間的消息,一則說長公主殿下病重,已是半日未進水米了,只是不知真假。”
聽得這話,明漪的臉色果然肉眼可見的凝重起來。
陸明沒有說話,抬起眼看向明漪身邊,也是面露憂心的微雨,后者與他目光一觸,關切地看向明漪,躊躇片刻后道,“夫人,咱們離開之前,吳大夫不是給長公主殿下把過脈嗎?只是憂思過甚引得舊疾復發,而且,殿下不是答應過夫人,無論如何也會照顧好自己嗎?這消息……怕是有詐吧?”
明漪抬起眼望向頭頂深黑的夜空,“我知道,這只是他們想引我和阿嬌自投羅網的餌,不過也是警告。若是我們遲遲不現身,這餌也可能變成真的……阿嬌那頭應該到何處了?”停頓片刻,明漪轉而問道。
“城外的消息已是傳不進來了,不過德濟堂那頭已是清空了,最近傳出的消息是長寧郡主已平安送出城去,估摸著腳程,他們應該已經與都督派在城外接應夫人的人馬接頭了,只是那些人得的是都督的命令,來接的是夫人,如今夫人尚在城中,他們未必肯接著長寧郡主,就返回安西。不過,他們都是得了夫人吩咐的,離了望京之后,任何城內的消息都不會傳進長寧郡主的耳中,自然也包括方才那則長公主病重的傳聞,夫人只管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