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所有人都驚呆了：“只有三億多美元？龐先生，您在是開玩笑！”
克里斯的臉上滿是譏諷：“你們東方人是過慣了窮日子，沒見過錢吧？”
“是啊，你們這是多沒有見過世面！沒事出去走走，看看外面的世界……”皮特跟著譏笑。
“各位，你們是怎么算出來的，有詳細報價單嗎？”龐大偉看向眾人。
“當然有，只不過，我們的報價單可不能給你們看。”
“沒錯，你們東方人沒有見識，我們可沒有義務教你們！”
“那我們不怕，我們給大家伙展示一下。”龐大偉說著，打開了一旁自己帶來的便攜式投影機，又示意人拉上窗簾，把圖像投影到墻上。
“各位，這幾天下來，我們已經把貴方工廠里的所有財產統計成了表格，然后對每一項進行了評估，把所有評估的產品累加到一起，得到了這樣的數字。”龐大偉介紹起來：“我們從最初的煉鋼廠開始說，這個煉鋼廠，從三十年代開始使用，一直到現在，生產線從未升級過，所以，我們對這個煉鋼廠的評估價格是一百二十萬美元，旁邊，我們附加了最近兩個西方同類型煉鋼廠的售賣價格……”
所有人都睜大了眼睛，這么短的時間，居然能做出這么詳細的表格來，這不科學啊，東方人得提前收集多少資料！
“接著，我們來看軋鋼廠，這個廠居然連鍍鋅鋼板都無法生產，用普通的鋼板，會嚴重地降低使用壽命，所以……”
照龐大偉這樣解釋下去，恐怕沒有一個上午的時間說不完！格拉諾夫皺了皺眉頭：“龐先生，我們的工廠，真的只值這么多錢？”
“是的，我可以把這些評估資料打印出來，交給伱們，你們自己決定。”龐大偉說道：“這些外國人剛剛說幾百億的，你們問一問他們，這樣的價格，打個八折，他們肯不肯當場買下來！”
皮特和克里斯臉色難看，這個東方人，居然在挑釁他們的權威！
“龐先生，您的這些表格做得是非常詳細，但是，你們是不是忘記什么了？”皮特說道：“一個工廠的價值，不僅僅有這些固定資產，還有工廠的產品實力，還有工廠的未來！”
“您是說資本泡沫啊，那咱們可以繼續說說。”龐大偉說道：“目前，高爾基汽車廠生產的主力車型，嘎斯24豪華轎車，車子沒有任何電子設備，純機械控制，發動機主要搭載2.4升排量的自然吸氣發動機，動力和我們東方目前生產的桑塔納差不多，還有一款5.5升v8發動機的產品，百公里油耗在二十五升以上，這樣的車子，只有歐洲七十年代水平，你們覺得，如果放到市場上，有競爭力嗎？”
在場的工程師格列維奇忍不住了：“你在說什么？不準你污蔑我們的產品！”
“我只是就事論事，從前些年開始，你們就在從西歐走私轎車進入國內，你們可否看到自己的轎車打入西歐市場？落后不可怕，落后了還不承認，才是最可憐的。”
龐大偉說道：“你們馬上就要搞市場經濟了，自己的汽車廠連一款能打的主力車型都沒有，真的放開市場，你們的汽車不會賣出去一輛，整個大毛國內，都會被西歐的汽車沖擊，你們信不信？到時候，高爾基汽車廠……”
龐大偉沒有說下去，什么估值上百億，以后工廠就是破產倒閉的結局！一億美元都賣不到！
什么嘎斯24，就是東歐四大破之一！
“咳咳，龐先生，多謝您的指點，不過，我們不認可您的這些說法，你們東方人能搞市場經濟，我們大毛也能搞，而且，絕對不會遜色于你們！”格拉諾夫說道：“今天的會議，我們就先開到這里為止吧！”
“格拉諾夫先生，我必須再提醒一下，一兩年前，大眾僅僅花費6.2億馬克，就收購了東歐品牌斯柯達，同時，大眾還承諾，投資幾十億馬克來改造斯柯達，成為一個現代化的汽車廠，高爾基汽車廠不比斯柯達強！而且，如果以后想要發展，還需要投入更加龐大的資金！”
“我們知道了！”格拉諾夫擺擺手，就像是趕蒼蠅一樣。
皮特和克里斯都露出了笑容，就你聰明，你以為我們不知道這個破爛工廠值多少錢嗎？我們不說得多點，他們能滿意嗎？
說真話是要挨打的，孩子，你們還是太年輕了！
回到招待所，龐大偉笑呵呵地收拾東西，跟他一起過來的助手一臉憤怒：“龐總，這些大毛怎么能不知道好歹，什么一百億，我們太平洋集團旗下的汽車業務加一起，都不值一百億！而且，我們還有現代化的數控機床，他們的生產線上都是純手工，三億多就很不錯了！”
“小張，這是秦總安排的，你等著看吧，最多半年，這些大毛就知道誰才是他們的朋友。”龐大偉說道：“現在，我們回去！”
“哼，咱們這次就不該來！”小張怒氣沖沖：“這些大毛，真是愚蠢！”
“不，咱們必須來。”龐大偉說道：“這次只是鋪墊，以后，咱們還要入主這里，這些破爛生產現代化的汽車不行，但是生產咱們天夏摩托還是沒問題的，以后，這里會變成咱們的海外工廠。”
小張睜大了眼睛：“什么？”
“等著看吧！”龐大偉的話還沒有說完，外面突然響起了嘈雜的聲音。
“東方人，滾出來！”
“東方人，你們太壞了！”
小張臉色大變：“肯定是那些外國人，鼓動了這些廠子里的工人來圍攻我們！”
“哼，來得正好，我們正發愁不能宣傳呢，趁著這個機會，我們先來打基礎，做一下群眾的工作。”
龐大偉知道，有挨揍的風險，但是，等到以后，那些打人的家伙會知道誰是真心幫助他們的，誰又是真正的野心家！
龐大偉走了出去：“各位工友，我們太平洋集團，從來不說假話！我們知道，今天的事情，你們或許很難接受，但是，我可以保證，我們的估價才是準確的，我這里有最專業的數據……”
還好，這些人不是很激動，龐大偉說起來了每一項的評估，配合著國際上的實例，他們不得不承認，這些評估沒問題。
“但是，福特和大眾的專家，怎么會評估得那么高？”
“這個我不知道，如果他們按照評估價收購了你們的工廠，把錢分到你們每一個人的手里，那么，我會向他們表示由衷的致敬！如果他們只是來這里隨便說說，那他們就是在犯罪！是對整個大毛私有化犯罪！他們是別有目的的！”
下諾夫哥羅德，最大的酒店。
“來，干杯！我們終于完成了工廠的評估！”格拉諾夫舉起酒杯：“各位辛苦了！”
“是啊，終于完成了評估！我們的評估價格，絕對是最準確的，請您放心。”皮特開口：“等到以后，我們提供資金，讓您回收工人手里的票據，完成對工廠的收購。”
“我們大眾汽車公司也會給您提供資金的！”
“多謝各位！”格拉諾夫很是興奮。
蘇聯沒了，他們這些有權力的人，可以獲得最大的利益！之前的那些國有企業，一番操作，就能落到他們自己的手里！
至于評估價格高低，其實沒什么關系。現在高價評估，只是為了讓普通人更滿意而已。
宴會結束，眾人散場，皮特剛剛回到房間，就看到了早已等候在那里的手下。
“怎么樣，東方人被揍了嗎？”
“沒有，那些工人好像被他們給說服了。”
“說服了？”皮特眼珠子轉了轉：“說服了也沒意義，畢竟，輪不到他們說話！”
廠子值多少錢，是他們整個評估團隊說了算的，由廠長匯報上去的！
普通工人算個屁啊。
“不過，聽說東方來的評估人員，在各地評估的價格都偏低，低得離譜。”手下繼續說道：“這東方人是不是在做局？”
“他們能做什么局？他們評估的價格，才是真正的價格。”皮特說道：“可惜，他們根本就不懂，大毛現在需要的是一個高高在上的價格！配合華爾街的那些金融大鱷，共同做空大毛金融才是最正確的，東方人，翻不起什么浪花來。”
92年已經到來，這個年初，比去年還還熱鬧，去年是衣拉克戰爭，今年則是紅色帝國崩塌，哪怕就算是普通人，在見面的時候，都會聊起來，蘇聯怎么就沒了呢？
至于在高層，各種研究討論更是不計其數，秦鋒多次被邀請參加，他真是有些不堪忍受了。
“阿嬌，我們要不要去厄立特里亞那邊看看？”秦鋒說道：“那邊發展得也不錯，首都也建設起來了，咱們去那邊過年？”
趙嬌笑了笑：“鋒哥，你這是逃避，現在，你難道不應該挑起歷史賦予你的重擔嗎？”
“咱們太平洋集團是民企，什么重擔，和咱們有什么關系。”秦鋒說道：“咱們太平洋集團能發展到現在，已經很不容易了！”
說話間，秦鋒的大哥大響了，他猶豫了幾下，還是按動了接聽鍵，對著里面說道：“如果還是去開會的話，那就算了，我沒空！”
“秦總，老領導到魔都視察來了，聽說明天要來咱們中芯國際看看，我……我怕接待不過來，您要是有空，能不能過來？”里面傳來張汝金有些忐忑的聲音。
說起搞芯片來，張汝金絕對是個能人，但是要說接待上級領導，張汝金就怵頭了，接待老領導，他緊張啊！
“好吧，你等著我！”秦鋒當然知道，自己必須要去，這是老領導對他們的看重啊！
前幾年搞垮了英特爾，美國的電子產業遭到了巨大打擊，不過，amd倒是發展起來了，還發展得蒸蒸日上，當然，這些都是帶著虛假的繁榮的，如果秦鋒斷供各種芯片原材料和設備，那amd就得停產，不過，這是最后的底牌，現在不能拿出來。
目前的中芯國際，是全球著名的芯片生產廠，不僅僅生產龍芯以及配套的芯片組，顯示芯片等等，還給其他公司搞代工。
價格不高，還是世界一流工藝，很多小的電子廠都已經把產品交給了中芯國際。
張汝金自從來到魔都，那就是不停地建廠，投產，再建廠，再投產，滾雪球一樣地擴大芯片產業，他干得很爽。
只有今天，他心慌了！當天晚上，看到秦鋒，張汝金終于松了一口氣。
“秦總，您可算是來了，先看看，我們明天的行程安排如何。”張汝金介紹起來：“上午，我們帶老領導到我們的生產線上看看，中午，在我們的餐廳里用餐，下午，到我們的展覽室，看看電子技術的發展，看看我們的產品，同時我們會對老領導感興趣的技術進行匯報，再展望一下未來。”
“老領導那么大年紀，你讓他穿著防塵服，在車間里看一上午？”秦鋒反問。
“可是，從單晶爐到后面的芯片封裝測試，下來就得一上午啊！想要把各種技術說清楚，必須得花費時間。”
“老領導的身體，就別進去了，在外面隔著玻璃看幾眼就行。”
張汝金傻眼了，隔著玻璃看幾眼？那行嗎？老領導會不會……
“你解釋得再詳細，老領導能懂？看上半個小時，就去會議室座談，把食物和水果都準備好了，咱們一起聊天，多輕松。”
“聊？聊什么話題？你說了，芯片方面的，老領導好像聽不懂。”
“張工，你在國外生活多年，對國外的制度有所了解，你覺得，國外的制度好，還是我們的制度好？”
“當然是我們的。”張汝金說道：“在國外，貧富差距非常嚴重，最關鍵的是，窮人根本就沒有翻身的機會，就拿上學來說，窮人只能上公立學校，流行的快樂教育模式，學個八九年出來，還不如咱們這里小學畢業掌握的知識多，所以，想要考大學根本就不可能，只能當工人。”
“富人呢？”
“富人家孩子，從小就上私立，接受精英教育，從早晨六點學習到晚上九點，否則怎么可能會樣樣精通。還是咱們東方的教育好，普通人也能考大學，用知識改變命運，咱們中芯國際去年夏天招收了一批畢業生，百分之八十都是從窮人家里出來的，他們很刻苦。”
秦鋒點頭：“沒錯，明天可以把這些和老領導說說。”
“說這些？”張汝金很是驚訝：“這能體現出來我們中芯國際的特色嗎？”
“當然能。”秦鋒說道：“國門打開，我們看到了和世界先進水平的差距，但是我們并沒有氣餒，通過自己的努力，終于實現了追趕和超越！而89年之后，和西方關系中斷，一大批依托西方的技術引進，全部失敗。”
秦鋒循循善誘：“事實證明，我們自己想要發展，就得走屬于我們自己的特色的道路！”
秦鋒把我們自己的特色的道路，說得很重，他希望張汝金能明白，畢竟，很多話從自己嘴里說出來，意義不大，但是從張汝金這個海外人士的嘴里說出來，那就完全不一樣了！
西方有什么好的？跟著西方屁股后面走，是不會有好結果的！
張汝金是聰明的，很快就反應過來了。
“秦總，我感覺到肩頭的擔子更大了，我……”
紅色帝國沒了，曾經堅持的道路，是不是錯了？這可是關鍵問題！
他就是個搞技術的，不想涉及這些啊。
“你只負責說，又不負責拍板，你怕什么。”秦鋒說道：“咱們的祖國，每次到了需要選擇的時候，是不是都會有一群人站出來？又不需要你拋頭顱灑熱血，只是讓你說內心的真實想法，有啥不敢的？你記住，你代表的是我們太平洋集團！”
“好吧，秦總，再教教我……”
“好，如果老領導這么問，那你就這么回答……”
第二天，暖陽高照，中芯國際的大門口出現了奇怪的一幕：一大群領導等在門口，讓一群來上班的工人很是好奇，這是咋回事？領導監督咱們了？不過，咱們可從來都沒有遲到早退過啊！
而且，秦總也來了，今天該不會有什么大領導視察吧？
等到他們進入工廠，開始緊張有序地上班的時候，外面，一支車隊開動過來。
“張總，記住，不要緊張。”秦鋒千叮嚀萬囑咐。
“嗯，記住了。”
車子停下，很多領導干部下來，其中有不少秦鋒都認識，他笑容滿面地走上去：“各位領導好，老領導，歡迎光臨太平洋集團旗下中芯國際，這位是我們中芯國際的張總，海外歸來的。”
張汝金走上去：“老領導您好，我叫不緊張。”
“張總，我早就聽說過你了，接受秦總的召喚，放棄國外的生活，回到祖國，你感覺，祖國和國外相比，有什么區別嗎？”
張汝金心中一震，果然，和秦總猜的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