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正文卷
語出話落,但見那茫茫飛雪中不知何時多出一頂素白色的桐油傘,靜如無物,無人察覺。
傘下自然是有人的。
撐傘之人一襲漆黑墨袍,青絲垂空,額前還有幾綹白發,面頰宛如冰魄,晶瑩剔透,遠觀簡直不似血肉之軀。
“大膽!”
幾在話語落地一瞬,雪幕深處已有人大喝一聲,聲如巨雷,殺氣騰騰。
撐傘之人踱步走出,不以為然的笑了笑,“看來即便過去這么多年,你們這些人還是沒有減少對我的殺心,不曾放棄鏟除我的打算。”
適才那叱喝之人再度開口,“放肆,跪下說……”
但此人忽又長嘆了一聲,朱大一死,便意味著朱氏氣數已去大半,回天無力。
隨著時辰一點點過去,天色漸暗,不多時已化為黑夜。
別看這人相貌陰柔,不想拳勢霸道剛猛,大有拳撼千山之勢。
但這既是弱點,同樣還是優點。
“你……”被李暮蟬如此輕視,那人雙眼怒張,而后發笑,“哼,我之強,非是在于武功。刀劍雖利不過三尺,而我一言,卻可決勝千里之外,令天翻地覆,神鬼失驚。”
“他還活著。”士卒顫抖著道。
雪幕深處的嗓音戛然而止,再無下文。
然而,任憑這些人手段盡出,無論刀、槍、劍、戟、棍、棒、錘,哪怕暗器、毒藥,但凡能想得出來的,全然奈何不了對方。
天禽門掌門凝望片刻,忽越眾走出,看了眼林深處的那位九五之尊,遂滿臉肅容的走向李暮蟬。
有人忙回應道:“公子,胡道人趕來半途,聽聞這人刀劈劍砍不傷,火燒不死,已是轉去西方云游去了,白云禪師與之同行,沒個三年五載,只怕難以回還。”
“呵呵,好說。”李暮蟬拂雪矮身,坐于一塊大石上,慢聲道,“傳昔年禪宗初祖達摩祖師東進傳法之時,一路行來,屢歷殺劫,曾任由旁人施毒、刀劈、劍砍、火燒、水淹,俱皆難傷其身,因此威震千古。今日我便效仿一二,不動刀兵,就坐在這里,只要你能在十天內傷及我這肉身,無論什么方法,無論你派遣何人,但凡見得一絲血腥,我任你差遣。”
這驚天動地的一拳,竟似泥牛入海,春風化雪,不聞半點動靜。
即便是冶兒,比起此人,將來說不得也要遜色不少。
新帝嘴唇翕動,張口欲言,可話到嘴邊又說不出來。
一波暫退,另一波人馬當即迎上,又是一陣狂風暴雨般的攻勢。
李暮蟬收了傘,“想試什么?”
“唔!”
李暮蟬輕聲道:“你想重振朱氏聲威?”
然后是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
此物為他暗中準備多時的大殺器,若是單獨一件或許比不過暗器靈活,但勝在威力強橫。一旦十件乃至數十件加起來,穿金破石,足可將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斃于驚雷一瞬之間。
便在眾目睽睽之下,還有人不知從何處取來數桶火龍油,淋在了木頭上。
就連他手中的傘,亦是絲毫不損。
他一面抱拳,一面出言道:“好叫李盟主知道,霍某欠林中那人一份人情,曾立下重誓,必以命相報,今日……得罪了。”
只在一連串震耳異響之下,定睛瞧去,卻見那二十余位火銃手盡皆凝立當場,而在他們面前,數十粒鐵丸仍舊浮空不墜,被一層水幕所攔擋。
“皇上,還是就此作罷吧。”開口的是楊慎,他看著李暮蟬眼中同樣滿含駭色,亦有驚嘆,“此人妙參天理,已是近乎神圣,人間無敵,普天之下恐怕已無人能奈何的了他……莫要強求。”
天禽門掌門見狀反手滿臉凝重,止于十步之外。
只在眾人目瞪口呆的注視下,這些人竟圍著那坐于石上的身影一陣狂劈亂砍,然幾刀落下,非但寸功未建,手中百煉鋼刀竟是俱皆碎斷,一個個虎口崩裂,驚懼而退。
“這他娘的還是人么?”
但這句話明顯有些多余,李暮蟬既能現身于此,走下翠云峰,自然是贏了。
目睹這一幕,那些觀者無不是打了個寒噤。
蓋因那些動也不動的火銃手,猝然身形劇震,渾身發出一陣骨裂般的爆鳴,而后連一聲慘叫也無,布帛刺啦碎散,渾身四分五裂,化作漫天血雨。
只這推拳一送,其腳下丈許內的積雪無不激蕩而起,漫天沖飛。
“掌門!”
“回稟公子,霹靂二老說是要退隱江湖,就不來趟這渾水了。”有人低聲回應道。
李暮蟬望著對方,還是那副波瀾不驚的口吻,“你眼中精氣神華雖是燦爛,然內里空虛,華而不實,想來定是輔以外丹之術以壯己身……殺你,彈指一揮而已。”
差的不是武功,而是心性。
如能納盡所有,熊熊烈火,竟然盡歸掌中,被輕輕攥滅。
這人不但輩分極高,還兩度重修嫁衣神功,一身功力橫絕古今,無有敵手,就連驚艷如朱四也是其一手調教出來的,當之為愧的第一人。
這位新帝又驚又怒,奈何話未說盡,他的臉色登時就難看下來。
“小心。”
全因翠云峰一戰,除謝龍騰以外,其他幾大絕頂劍手只敗不亡,僅憑如此作為,這人便絕非什么心胸狹窄之輩。
只是這最后一條,他并沒有報太大希望。
那華蓋下的人騰然站起,眼中盡是難以置信的神情。
遂聽一聲令下。
冶兒雖經他易經改脈,天資拔高,但有他在身后,武道一途勢必順風順水,無有波瀾,自然也就磨礪不出一顆純粹向上的登頂之心。
林中四方,箭雨彌天蓋地直如飛蝗過境般朝著李暮蟬射去。
“這可是江湖上有名的用毒行家,與當年的五毒童子師出同門。”
李暮蟬睜開了眼睛,起身,自一片焦灰中走了出來,不染纖塵。
李暮蟬聽到這個聲音,腦海中登時想起當年在皇宮內遇見的那個小太監。
這位新帝一連發出數道命令,最后又補充道:“傳令天下,但凡誰能傷及此人,即刻高官進爵,榮華富貴享之不盡。”
“再近些!”
“這是要火燒啊。”
也就在這些人趕來的同時,林中忽有人發號施令。
新帝沉默許久,然后用一種聽不出喜怒的語氣說道:“不要讓他喘息,命人不分晝夜刀劈劍砍,我就不信他當真成了神佛金仙……等等,既然他說火燒水淹,那我就火燒水淹。”
不由分說,只聞一陣淡淡的火藥味兒,林中遂聽啪啪幾聲炸響。
這其中,尤以“天禽門”掌門最為惹眼。
這一刻,他們眼前的那道身影似是變得無比高大,且散發出一股前所未有,驚神奪魄,足以比肩神佛的魔力。
“再放!”
“近些!再近些!”
這人如今已跪倒在雪地上,雙眼瞪圓,在不敢置信的眼神中倒了下去。
“啊,那好像是毒仙谷谷主。”
傅紅雪也不遲疑,當即帶著身旁的老叟抽身而退,消失在了茫茫雪幕里。
但箭雨射至李暮蟬的身前,只在三尺之外,便盡數折斷墜地。
但他乃九五之尊,豈會顧及這些,當即鐵青著臉沉聲道:“來人,即刻送信給少林神僧白云禪師和峨眉‘玄真觀’觀主胡道人,邀他們前來一會;還有速去請苗疆‘毒仙谷’谷主,以及‘天禽門’掌門,連同‘江南霹靂堂’的霹靂二老。”
天禽門掌門身形劇震,驀然回神,蓋因他那一拳之下竟有一股與適才所發拳勁極是相似的力道逆流而回。
金陵城內,武林群雄猶自回味著之前的那場驚世大戰,可直到這個消息傳入城中,立時沸騰。
不一會兒的功夫,李暮蟬周身五尺以內,已是插滿數不清的斷箭殘矢。
“放!”
一聲大喝,遂見這人單足點地,登時似貼地急飛之勁矢,身形過處,積雪飛卷如浪,拳上所成勁風仿似一聲悶雷,眨眼一瞬,已到李暮蟬身前三尺,雙腳轟隆一穩,傾力推拳而出。
說罷,他橫傘于膝,雙目一閉,果真一動不動。
畢竟在一眾朱氏族老中,朱大的存在十分特殊。
就連那華蓋下的九五之尊也瞪大眼睛,狠咽了一口唾沫,澀聲道:“當真?”
見此一幕,那些精兵悍卒,連同一眾聞訊而來的江湖人,無不滿目震撼。
“添柴!”
那人沉聲道:“是。”
“列陣,揚刀。”
那人嘆息道:“時如白駒過隙,轉眼已歷數載春秋……是我。”
那人沉吟片刻,“賭什么?”
說話的功夫,林中已現重重殺機。
當先一人是名灰袍老者,形貌枯槁,面如惡鬼,臉色青中透白,十指烏黑如墨,分明是練就了十分駭人的毒功。
待到一行人馬不停蹄的趕到雪林中,眼前又是另一番場景。
這人氣勢一提,眼中兇光大放,像極了一只即將俯沖搏兔的兇禽,雙臂變化越來越快,起初尚能得見拳影,然此刻只見其舉手投足間漫天俱是翻飛的拳頭。
對于李暮蟬,這位天禽門掌門盡管心中多有不服,但更多的已是敬重。
竟是被李暮蟬的護身真氣活活給震死了。
他豈能甘心將這江湖拱手相讓。
想到這里,新帝眼神晦澀一亮,沉聲道:“即刻命人就近伐木。”
可那雪地里卻早已遍布諸般殘兵斷器,不但有箭矢、暗器,還有長刀、斷槍,以及各種五花八門的兵器,灑落一地。
隨著火把的落下,一簇火苗登時燃起,然后節節攀升,沖天而上,化作一團大火。
旁人也是聽的失笑。
但現在,朱大敗了。
奈何走了沒幾步,這人就像喝醉酒一樣,步伐變得輕飄,撲地而倒。
新帝嘶啞道:“給我加柴,加柴!”
好生霸道。
話一出口,立見數道人影自林中飛掠而出,前去通風傳信。
“嘩!”
直至二十余人走到李暮蟬身前四五步之距,方才止步,將手中火器盡數舉起。
何況他眼前這人集幾大絕世神功于一身,恐是這世上最匪夷所思的存在。
只這段時間,就見李暮蟬的身旁已堆積起一捆捆干柴斷木,形如一個巨大的木塔,將其圍在其中,直至徹底封死在里面。
可隨著一聲驚恐發顫的嗓音響起,所有人都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得罪了……看拳!”
他們卻是不敢太過接近,只敢遠遠眺望,就見一片雪地里有人坐于石上,靜如神像,動也不動。
看著這些人的動作,旁觀眾人忍不住嘩然。
李暮蟬沖著傅紅雪溫言道:“你們先走吧。”
這人端坐的身形驀然前傾,投來一種極不甘心的眼神,“打敗你。”
華蓋下的人沉默片刻,面上依稀多出一抹肅容,“你見過他?”
驀然,漫天火勢匯聚如流,悉數涌向一個方向。
“不出十年,你這一拳,足能躋身當世絕頂。”
那華蓋下的人沉聲道:“火銃隊,出列。”
而且那孩子性情純良,無意爭權奪勢,輕易也絕不殺人,氣勢上難免弱于旁人。
新帝目光灼灼的瞧著。
伴隨著噴涌而出的火光,就見那火器中射出數粒鐵丸,直逼李暮蟬。
這一傳可當真驚天地泣鬼神,非同小可。
遠處觀望的幾人咋舌不已。
此言一出,只似平地起驚雷。
“人還在,還活著!”
新帝滿目血絲,死死盯著那火焰中的人,嘶聲道:“胡道人和白云禪師還沒來么?”
要知道天下盟是以江南為根基而崛起的,居然讓江南霹靂堂去對付李暮蟬,但凡那兩個老貨敢動手,都不用天下盟開口,不等明早天亮,江南霹靂堂就得沒人了。
立見百名精兵悍卒手持長刀,快步走出。
李暮蟬紋絲未動,但卻有話語傳入對方的耳中。
那二十余位火銃手聞言當即變化方位,圍成一圈,火器所指盡是人身薄弱處。
見此情形,那華蓋之下的九五之尊已是沉不住氣了,“霹靂二老還沒來么?他們不就在金陵城內,怎會這么磨蹭?”
“希望你能言而有信!”
直至天明,火勢仍然不減分毫,那些精兵悍卒全都毫不停歇的搬運著木頭,不住拋往火焰中。
而那坐于華蓋下的人始終不驚不怖,喜怒不形于色,也不急于追擊,反是好奇道:“你竟然贏了。”
風雪如舊,唯余死寂。
此人天資奇高,自創絕技“鳳雙飛”,出道以來歷大小四十七戰,無一敗績,打遍關隴無敵手。加上為人重義,故而結交了不少江湖豪杰,又于數年前創立了“天禽門”,廣收門徒弟子,可謂是當今武林后起一輩中的翹楚。
一干遠遠旁觀的江湖人早已瞧得麻木,就那么看著廟堂勢力連換了十幾波人馬,劈砍到最后已是耗盡刀兵,幾無利器,連同不少名劍古劍也都折損于此。
嫁衣神功天下無敵,那割鹿刀亦如當年的淚痕劍,專破護身罡氣,而且威力更勝前者,豈能流入江湖,豈能不為廟堂所掌握。
李暮蟬若有所思,抖了抖手里的傘,然后步入場中,“既是如此,可敢與我賭勝?”
“你要割鹿刀是為了對付我?”李暮蟬笑問。
“哦?”那人氣息一滯,然后啞聲道,“那真是太可惜了……但僅憑一句話,伱便想讓我不戰而退,辦不到。”
“放箭!”
雪地上還有人在不住劈砍,一個個累的氣盡力竭,粗喘如牛。
這時,這位新帝方才明白過來,原來立足此人身前也是需要資格的。
“噗!”
“嘶,這人難道上來就要施展鳳雙飛?”
江湖上公認的第一寥寥無幾,如李暮蟬便是名副其實的掌法第一。而這位天禽門掌門所創“鳳雙飛”,當屬拳中翹楚,江湖上但凡見過的人無不奉其為拳中之尊,大有奪魁之勢。
如此,一夜無話。
“這人莫不是真要成仙成佛了?”
天禽門掌門止步的同時,單足點地如金雞獨立,又似彩鳳飛天,雙臂平展,左手攥鳳眼拳,右手五指一攏,形如鷹嘴,雙手輕一變化,已是化出漫天殘影。
眼見對方早有布置,李暮蟬莞爾一笑,淡淡道:“你可識得朱大?”
華蓋下的人雙手驟然攥緊,死死按著扶手,咬牙切齒,一字一頓地道:“我若做到,你我要,天下盟我也要。”
恍惚一瞬,天禽門掌門只覺自己似在面對浩瀚汪洋、無邊大海,拳勁落下,不過是化作其中的一片小小浪花,轉眼無蹤。
“果然是你。”
其他人見狀自是免不了要湊個熱鬧,趕忙緊追而去。
華蓋下的人不住發號施令。
至于剩下的幾個,全是江湖上有名有姓的高手。
衣衫炸裂,天禽門掌門緩緩收拳,跟著臉色殷紅如血,轉身就走。
此時,這人已沒了之前的從容鎮定,眼中逐漸浮現出一抹驚懼,語氣也變得氣急敗壞起來。
但是,熊熊烈火中,那人端坐如舊,不動分毫。
聽聞李暮蟬竟然又和那新帝立下賭注,天禽門掌門一擲酒杯,已是大步流星的趕往城外。
這人語氣有變,如驚如懼,嗓音也隨之拔高一截,聽著極是壓迫,然卻底氣不足。
李暮蟬還是沒動,許是聽到火銃二字,他睜開眼睛,好奇瞧去。也就在睜眼的剎那,那些肉眼難見的鐵丸盡數停滯在了半空,被一層憑空出現的水幕攔擋在外,再難寸進。
憑李暮蟬今時的無敵之威,加上天下盟席卷中原之勢,莫說動手,就是打個照面指不定都得打個哆嗦。
“錯不了,適才他先咱們出城,沒想跑得快,死的更快。”
“我還是想要試一試。”
寥寥三字,只似耗盡新帝的全身氣力。
足足燒了五天五夜,原本茂密的雪林現在變得開闊不少,熊熊火焰沖天而起,濃煙滾滾,將大地燒的一片焦黑。
電光石火間,但見此人表情先是凝重,而后驚疑,跟著化作駭然。
這些箭矢皆非尋常,為精鋼所鑄,專破江湖高手的護體真氣以及橫練高手的肉身,如今數百支箭矢齊放,場面尤其壯觀。
但見那水珠頃刻變得渾圓,宛如金鐵破空,“咻”的循聲而去。
新帝聞言愣住,而后苦澀一笑,“還有水淹……要不要一試啊?”
那人也不遮掩,回答的極是干脆利落,“不錯。如你這等人物,但凡一天不死,我便如芒在背,如鯁在喉,連睡覺都睡不安穩,自然是要對付的。”
那是一只手,一只抬起于半空的右手,李暮蟬的右手。
見李暮蟬不為所動,天禽門掌門深吸一口氣,猝然屈臂內收,如將漫天拳勁盡數融于一拳。
李暮蟬笑了笑,“我李暮蟬何時失信于人?但你若是做不到,從今往后,凡我天下盟所及之處,你朱氏一族皆需退避三舍,廟堂官府皆要繞道而行。至于你,此生再不能履足江湖……你敢賭么?”
但見雪林中忽有二十余人閃身走出,步伐矯健,手中各是端有一件奇異火器,貼了過來。
火勢迅速暴漲,幾乎染紅大半天空。
李暮蟬點頭,“好。”
“再近……”
大火不絕。
不光有兵器,還有尸體。
李暮蟬神情隨意,然身側右手已當空一繞,眨眼功夫指尖悄然多出一顆水珠,隨后屈指一彈。
李暮蟬卻好似入定了一般,不動不言,也不睜眼。
李暮蟬道:“他敗了。”
良久,望著那火焰中的李暮蟬,他頹喪無比的坐下,澀聲道:“你贏了。”
也正因為如此,李尋歡方才舍得傳下小李飛刀。
天禽門的一眾弟子急忙將人抬了回去。
李暮蟬留下一句話,轉身步入林中。
身后,忽見有人拜倒,跪伏,顫聲道:“武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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