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老師,是不是打擾到您了啊!我是韓靜宜。”電話的另外一頭,傳來了嬌軟的少女聲音,語氣中帶著試探。
“沒有,現在是假期,剛才我沒看到電話。”方子業隨口編造了一個理由。
韓靜宜十一月份就辭了科研助理的職務。目前她應該是考完了碩士研究生的筆試。
“方老師,我的考試是二十六號結束的,考完之后回家了一趟。”
“方老師,不知道我還有沒有機會跟著您一起學習!”韓靜宜問道。
方子業就猜到了對方的來意:“你考完了應該努力準備復試啊。”
韓靜宜要去考碩士,方子業是舉雙手贊成的,不過他與對方只是單純的老板員工關系,她工作做事,他從經費里給對方發工資!
除此之外,方子業沒有要韓靜宜做過任何工作之外的事情,因此也沒有什么羈絆。
“方老師,準備復試的程序還是挺復雜的,我之前是因為到了考試前的關鍵階段,所以才想著辭職努力備考。”
“現在也回了家,就希望還可以跟著方老師您一起學習!”
“這一次就算方老師您不給工資也沒關系。”韓靜宜的語氣顯得有點卑微。
“我現在暫時已經不需要科研助理了。而且我被借調去了其他地方,不方便帶一個助理。”
“你如果想要有其他方面的積累,你可以聯系其他的老師。”方子業道。
韓靜宜聞言,呆滯了一陣,接著還要說話,方子業卻先一步解釋:“靜宜,你跟著我們課題組,已經有了不少收集數據和處理數據的經驗。”
“這個履歷,足以支撐你自己去寫一些數據分析類型的文章,甚至設計和考慮一條,與你的專業相合的可能性研究方向。”
“你再繼續給我擔任科研助手,只是在浪費你的時間。”方子業解釋得非常明白了。
韓靜宜聞言,低聲說:“方老師,我知道您的意思,只是?”
“我覺得現在寫一些小的數據分析類文章,自己反而感覺到沒有意思了。”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跟著您,看了太前沿的風景,或者是我以前所謂的興趣壓根就不是興趣。”
“也或者說,在跟著方老師您的這段時間,經過我自己的沉淀,讓我發現了我真正感興趣的方向。”
“所以,方老師,您可以給我一個機會嗎?”
韓靜宜的話,忽然一下子讓方子業如醍醐灌頂一般清醒了過來。
是啊,韓靜宜雖然在課題組里擔任的職務不高,也不是什么關鍵的位置,但她在跑一些程序,比如說去報賬、查詢期刊影響因子的過程中。
韓靜宜自己的經歷、眼界已經被開拓了,在這樣的情況下,讓她自己再去寫一些單純的數據分析類文章,比如說meta分析或者是生信分析。
是不可能讓她再get到什么喜悅點的。
“你的意思是?”方子業還是拿不準對方的真正意圖。
“方老師,我希望,繼續跟著您一起做科研,本來我覺得這份工作挺枯燥無味的,而且工資也低。”
“那是一開始的感覺,但后來,包括現在,我都不這么覺得了,我覺得科研挺有意思的。”
“我知道我的履歷在方老師您的面前一文不值,我的天賦也不好,但我愿意學習!”
“方老師,不瞞您說,我最近幾天,也聯系了一些師姐們,在得知了她們的生活狀態后,我發現這些也根本不是我想要的生活狀態。”韓靜宜變得有點主動。
方子業記得,自己初見韓靜宜時,對方顯得有點呆呆笨笨,特別內向。
方子業聞言,道:“靜宜,那你想要什么樣的生活狀態?”
“當科研助理啊?一個月拿那么一點工資?”
方子業給對方的工資并不高,才四千多!
基本工資不高的情況下,她的五險一金也交不了多少,只是處于不至于餓死的情況下。
她去讀研,找了工作,肯定比這個掙得多。
“想要更加充實一些,方老師,希望您不要見怪我有點貪心,在跟著方老師您增長了見識后,我才發現,您能招我做你的科研助理,是我提升見識和閱歷最好的機會了。”
“如果再選擇一次的話,我可能都不會選擇辭職了!”韓靜宜道。
“你就算是想要走純粹的科研路線,也是需要學歷支撐的,讀研,去考博,是唯一的出路。這條路,比臨床還要更卷。”方子業道。
方子業沒有想過,自己只是單純地招了一個助理,就拉高了對方的眼界,以至于她不想再去混日子了。
他單純地只是找一個人幫她做事。
“其實臨床考研也沒有那么容易,是吧?方老師。”
“我已經失敗了兩次!”韓靜宜道。
“而且,方老師你也需要一個科研助理,如果我以后有機會的話,還可以幫著方老師你管理科研這一塊。”
“如果再有機會,可以嘗試自己申請一些課題的話,比讀研究生都要踏實。”韓靜宜自己分析得透徹。
“我現在在恩市,這里沒有宿舍,還需要租房子,而且離你家很遠,你也愿意來啊?”方子業把難點擺了出來。
“方老師,我愿意來,我爸媽也都同意了。”韓靜宜肯定道。
“工資依舊不變。”方子業繼續道。
“沒關系的,方老師!”韓靜宜依舊堅持。
“那你節后來吧,到時候我讓揭翰和你聯系。”方子業回道。
多一個科研助理,的確可以省很多事情,比如說你想要知道哪些期刊的投稿方向,可以讓助理去查。
比如說,你想要知道既往些年,中了國自然標書的科研方向,也可以讓科研助理去做。
一個愿打,一個愿挨!
一個月4.5k,方子業還承擔得起,可以讓自己的自由時間變得更多。
“謝謝方老師,我一定努力工作!”韓靜宜大喜過望地道。
方子業掛斷電話后,搖了搖頭,覺得有點天方夜譚。
不過如果是換位思考,或者是放在自己還在研究生階段,恐怕自己也不會放過這么好的機會。
中午,方子業開車帶著洛聽竹去吃串串香,洛聽竹在副駕駛上,捆扎著自己的頭發,一邊問道:“師兄,你之前是在和誰打電話呀?”
“韓靜宜!我之前的那個科研助理,她們二十六號考試完了,今天給我打電話說,還想繼續給我當科研助理。”
“我同意了,就是要自己給錢!”方子業道。
洛聽竹并不覺得意外,笑著說:“師兄,你把靜宜的口味養叼了!”
“換個人估計也差不多,有個人幫忙也挺好,反正她自己租房子。”
“只是我覺得有點太壓榨人了。可我也不能給太多的錢。”方子業嘆了一口氣。
科研助理,目前的薪資標準就這么個,方子業的級別也不高,他可不敢破了行規。
“韓靜宜勝在細心,做事踏實。”洛聽竹點評了一下。
這是她聽蘭天羅說的,她自己與韓靜宜并沒有太多的接觸。
下午,四點。
恩市火車站,方子業載著洛聽竹在停車場停好了車之后,便來到了出站口,拿起手機看了看時間。
“還有五分鐘,聶哥和廖教授兩個人就到了!”
洛聽竹道:“師兄,我送你一塊表吧?”
方子業搖頭:“外科醫生經常進手術室,總是穿戴不方便,手機看時間又準又可以隨身攜帶,沒這個必要。”
“手腕上戴著個東西,反而覺得是累贅。”
“你有需要嗎?”方子業問。
他已經有許久沒有正式送過洛聽竹什么禮物了。
洛聽竹搖頭:“我也不需要。懶得戴。”
洛聽竹接著問;“師兄,廖鎵教授和聶明賢大哥,天賦都非常好,他們這一次來和你合作,你真的有足夠多的課題投喂么?”
“他們可與揭翰天羅不一樣!”
揭翰和天羅是師弟,可以欺負欺負,這兩個人最多算是合作伙伴,如果沒有足夠的給予或者吸引力的點,人家可能明天就拍拍屁股走人。
方子業不解釋,只是道:“其實說實話,如果是聶明賢給了我一個非常吸引人的點子,我也沒太多牽掛的話,我真有可能會飛過去的。”
“那現在呢?”洛聽竹抿著嘴問。
方子業在洛聽竹的身上上下掃量:“女朋友太好看了,怕紅杏出墻。”
洛聽竹抬手就打,嗔怪道:“不許亂說話,難聽死了!”
兩人打鬧間,廖鎵和聶明賢二人就到了。
只是,讓方子業比較錯愕的是,廖鎵距離聶明賢足足差了二十米,先碰到了方子業。
方子業都還沒來得及問,他便先罵了起來:“方教授,這個聶明賢,人品太不行!”
“我們一起訂了鄰座的票,把我從1車廂趕到了7車廂,他自己和他老婆在那里卿卿我我。”
“這TM的習慣,也不知道是跟著誰學的。”
方子業的腦子里浮現出來的第一個人就是吳軒奇。
聽聶明賢自己口訴,以前聶明賢和吳軒奇合租的時候,吳軒奇和他老婆就是在隔壁膩歪,聶明賢是想殺人的心思都有的。
聶明賢的身邊站著神色冷峻的劉果,劉果的臉色非常不好看,聶明賢則是側身在解釋著什么。
走近后,劉果才勉強擠出來一絲笑容,招呼道:“方醫生,洛醫生!”
方子業不禁覺得神奇,但表面上卻沒問到底是為什么:“聶哥,劉教授。”
劉果已經從急診外科診室鍍金回去了,如今已經是副主任醫師并副教授,與方子業的職稱對等。
聽到方子業的稱呼,劉果有些尷尬地歉笑:“方教授,我剛剛口誤了,沒反應過來。”
“沒事兒,劉姐,您叫我子業也是一樣的。”方子業趕緊補道。
最后是廖鎵坐了副駕駛的位置,洛聽竹、劉果以及聶明賢三人坐在了后座位上!
方子業長驅直入到一家非常地道的柴火雞農家樂后,一行人才先后下了車。
“廖教授,這家柴火雞的口味非常地道,聶哥知道的!就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方子業推薦道。
廖鎵,豫省人。
從京都辭職回漢市,再來到了恩市,純粹就是自己“作”!
“沒事兒,我的口味百無禁忌。”廖鎵率先走了進去。
坐下之后,聶明賢就趕緊道:“子業,是這樣的,劉果劉教授,也會去到療養院里!”
“進入到普外科的臨床組,但里面是什么陳設,我就不清楚了,這是劉教授的父親搭橋的。”
“以后你們也是同事,更是你的嫂子,你可要多多照顧一二啊!”
方子業意外地看了劉果幾眼。
劉果則嘆了一口氣道:“方教授,這個恩市療養院,到底是什么神秘的地方?我爸說找了這個門路特別不易,讓我進來了就好好地跟著學……”
方子業:“……”
錢忠教授牛逼,錢主任牛叉!
劉果的父親,是中南醫院普外科大主任錢忠,身份與地位比起杜新展教授都略勝一籌,人脈和關系網是非常廣的。
估計啊,他是不知道從哪里打聽到了恩市療養院的存在,就花了大代價把劉果塞了進來。
劉果天賦不錯,如今又是副高,比鄧勇塞顧毅是更加名正言順的。
“就是一個療養院,劉姐你進去后就曉得了。”
“我也剛來不久,目前還只是磨合期。”
“只是療養院里,沒有乳甲外科的分組,只有肝膽外科的臨床組,不知道劉姐你會不會習慣!”方子業問。
“她本來就是肝膽外科的,只是找工作的時候,為了避嫌,才去了乳甲外科,肝膽才是她的本專業。”聶明賢解釋道。
目前,中南醫院普外科的大主任就是肝膽外科的錢忠教授!
節前,肝膽外科的孟延年醫生離開了,頂替的名額待定,看來就是這位劉果了。
療養院的辦事速度還是很快的。
“那應該可以,不過我對肝膽外科醫療組不是很熟,所以,我也不好評價那邊。”
“不過可以先提前打一個預防針,進來之后,一定要先放平心態!”方子業如此解釋。
骨科的病種都是這么亂七八糟的,肝膽外科能好得了才怪!
聶明賢真的是個人才,撬人這么牛逼的么?
先天農夫體質?專門經營“拐人”業務?
廖鎵被他從京都拐來了漢市,劉果被他從漢市拐來了恩市!
絕絕子。
五個人,點了三斤雞,一斤豬肚,一斤肥腸。
老板都說夠了,眾人也就沒有加菜了。
劉果拉著洛聽竹去聊其他的話題了,本就對聶明賢有意見的她,如今還被拉下水,她的意見就更大了,甚至還特意坐得遠了些。
聶明賢則沒管這么多,而是問道:“廖哥,骨肉瘤的裸鼠模型,應該是比較成熟的裸鼠模型了,制作出來應該挺快吧?”
“我覺得我們近期就可以開始搞了。介入治療腫瘤,已經是一個相對成熟的術式,只是在骨腫瘤中,不好開展!”
“畢竟,骨骼質硬,介入導管不好行進進去,栓塞的節段不好把控。”
“如果是滑膜肉瘤的話,目前已經有相應的治療先例!”
“如果我們可以將骨肉瘤的介入治療術給推出來,以后數十年,骨肉瘤科室都可以變成我們血管外科的下游科室了!”聶明賢一聽,就覺得很嗨!
方子業掃了他一眼。
聶明賢接著道:“平行科室,合作科室!”
聶明賢想到方子業也是骨科的人,骨肉瘤是骨科的亞專科,不要將血管外科凌駕于骨科的亞專科之上,就連忙改口!
這種手術研發出來,其意義絲毫不亞于毀損傷保肢術和功能重建術!
將會重新定義骨腫瘤的治療方式!
“普通模型好搞,但是不同節段,不同位置的骨肉瘤的生長方式不一樣,操作起來挺復雜的。”
“模型建立起來后,還要對血管進行重建,做造影,清晰腫瘤的血運系統,估計至少也得一兩個月,才能正式開展。”
“在此之前,如何通過介入手術,將導管行進到骨的營養血管,都是一個老大難的難題了。”
“這需要聶明賢你死點腦細胞,我暫時對這方面不熟悉。”
骨肉瘤的形態不是一成不變的,千奇百怪!
如果只是特殊的形體可以介入治療,那么這個手術的意義和推廣性就沒那么強了。
“肯定要死腦細胞啊,不死腦細胞的事情,誰還來干啊?”
“我得好好地想一想才行。”
“子業不在中南醫院,待起來都沒意思,每天都是做重復的事情,狗都……”
“我不愿意待。”聶明賢又趕緊改口。
與方子業坐在一起,還是有點拘束!
“這個課題的思路,我也想過很長一段時間了,首先我們要分這么幾步走。”
“第一,先將滑膜肉瘤的模型建立起來,然后嘗試著去理解滑膜肉瘤介入栓塞術的治療原理和操作系統。”
“第二,建立骨肉瘤在不同節段的模型,重建血運系統,分析可行的滋養動脈網的蒂部和血運的結構,找出可行的栓塞位置或者栓塞結構點。”
“第三,在栓塞位置和栓塞結構點完成后,我們還要想辦法,將介入手術的器械進行改良,讓其可以穿入骨的骨髓系統或者其他位置。”
“第四,評估介入手術的術后反應期,這就說來話長了。”
“我們可以先從第一步開始。”
“滑膜肉瘤的模型建立不難,治療也有跡可循,我們一個月左右,應該就可以收集一波數據。”
“滑膜肉瘤的模型與骨肉瘤的模型同期建立,同期進行掃描和數據模型重建,而后進行分析……”方子業現在已經不再客氣了,該自己說話的時候,就得把過程都鋪設出來。
這才有核心骨的架勢。
“嗯,好!”
“就知道子業你肯定有過想法的,我呢,也準備了一些東西,就是關于介入導管和導絲改良的想法,不過不太成熟。”聶明賢接著又把自己的思路講了一遍……
吃飯的時候,就不討論這些問題了。
聶明賢非常熱情地給劉果夾菜,即便是對方冷臉相對,他也不生氣,只是說:“要打要罵,也要吃過了飯才有力氣是不……”
“舔狗,純粹的舔狗。”廖鎵的白眼都快翻背過氣去。
方子業沒有理他,與洛聽竹低聲地竊竊私語。
廖鎵當時就破了大防!
今天他來吃這個鬼什子飯干嘛?來找虐的么?
終于,飯吃完了,廖鎵也就解脫了。
到了飯店的門口,廖鎵道:“你們走吧,我一個人隨便轉一轉!”
“我等會兒自己去住酒店。”
劉果要去療養院報到,然后找宿舍,聶明賢也同樣如此,不過廖鎵準備一個人在外面透透氣。
他覺得自己委屈極了。
聶明賢和劉果都愣了愣,洛聽竹則偷笑。
方子業則道:“廖教授,你也可以去報道的,宿舍里的衛生條件和基礎設施,都非常不錯,沒有必要花冤枉錢。”
“有錢,愛花!”廖鎵揚起下巴,對方子業都沒好氣。
他吃了一頓飯的狗糧,還不讓他發泄一下啊?
遠道而來,他沒有體會到任何待客之道,四個人拿著四把狗糧就往他的嘴巴里狂塞,泥人也的發火。
單身有罪嗎?
方子業:“……”
聶明賢拉了拉方子業的袖子:“我們先走吧,讓他一個人冷靜冷靜。”
“可是?”方子業覺得,廖鎵畢竟遠道而來。
“沒關系,他一個人閑散慣了!”聶明賢拉著方子業就上了車。
在關上后車廂的門前,聶明賢伸頭道:“最近是百日嚴打,老廖你小心點。”
“滾!”廖鎵出口格外客氣。
聶明賢就關上了車門。
劉果道:“聶明賢,你對這些門道,挺清楚的哈?”
“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么?”
“我在恩市好歹也待了這么久,你放心,我干凈得很,開房記錄你都可以隨便查!”
“我哪里有這份心思花那個閑錢,當年,我TM去會診麻醉,都舍不得打車。”聶明賢用最傲嬌的語氣,說著最辛酸的話。
劉果聽了,心里一軟:“子業,你送我們去……”
劉果和聶明賢都沒有去療養院,而是選擇了先去聶明賢的家所在小區,她要去拜訪一下聶明賢的母親。
劉果可沒有不好意思的,性子本來就外放,不是那種放蕩不羈的放浪,只是不覺得自己是一個女孩子,就該溫文爾雅。
送走二人后,洛聽竹舒了一口氣,拍了拍胸脯道:“呼,劉姐的氣場好強!好颯!”
方子業聞言,趕緊道:“個人有個人的喜好,你可別跟著她學。”
方子業可一直都記得洛聽竹的來處。
俞市。
川渝大暴龍的名聲在外,方子業不希望洛聽竹激活了基因里的本性。
“師兄,你放心吧,我要學也學不來的。”洛聽竹道。
“而且也沒有必要學。”
洛聽竹覺得自己也從來不扭捏,只是沒有任何根底,支持她有這樣的氣場,以前是這樣,現在依舊如此!
“師兄,你們討論的那個介入治療骨腫瘤課題,真的有可能性嗎”
“介入手術開展的前提,在于血管的延展性和類似于軟管性質,可以容納介入手術的導管在其中穿行。”
“骨骼內的血管是沒有這兩種性質的!”洛聽竹眉頭一皺道。
“你還是好好地做好你自己想做的事情吧,不要為我們操心了!”
“如果簡單的話,早就爛大街了,正是因為難,啃下來后,骨頭上的肉才美味兒。”
方子業覺得自己的血液也被聶明賢和廖鎵二人的到來給激活了。
普通的手術,普通的課題,誰愛做誰去做,他就得去啃這些硬骨頭!
好吃,愛吃!
“那你們的病源怎么辦?”洛聽竹又問。
“走一步看一步,如果菜都有了,你還怕沒有鍋嗎?”方子業道。
一切都是未知的!
未知很可怕,但未知也很刺激。
方子業已經很久沒有這種去沖刺的刺激感了。
上一次,有這樣的血液逆流的感覺,還是在為頂級人才引進而奮斗。
現在,方子業找到了自己的目標點,那就是未知!
當晚,方子業就去到了宮教授的家里,一起探討了一下擬接收的三個病人。
一個功能重建術,一個多發骨缺損、一個重癥骨髓炎!
討論完后,方子業道:“宮教授,我們第一周,就暫定這三個病人的治療方案吧,貪多嚼不爛。”
“骨髓炎也能進到列表里來,這個骨髓炎估計很難纏。”
宮家和道:“我也是這么想的!”
“我們這里的內科組,沒有專業的感染外科醫生,到時候會診起來,還頗為麻煩。”
“不過沒關系,我們可以請很多遠程會診,我和房教授,都有一些這方面的人脈!”
方子業才剛成為副教授,所以人脈方面,肯定淺薄了一些。
“嗯,好的,到時候就辛苦宮教授你和房教授了。”
“現在時間也不早了,我還要去杜教授那邊一趟。”
“宮教授,剩下的,就由您來主持吧,實在不好意思啊!”方子業歉意道。
并組的事情,是宮家和和杜東臨兩個人攛掇的,現在方子業需要分心,也是宮家和自己促成的。
“沒事沒事,方教授,您去就行了!”宮家和非常客氣。
現在方子業就是組長,他的態度和語氣,比之前更加客氣!
來到了杜東臨別墅里后,手外科的人除了值班的韓紅權外全都到齊!
四個人簡單地給方子業舉行了一場‘歡迎儀式’!
“杜教授,您太客氣了,您這樣,實在讓我不知道該怎么辦了,受之有愧。”
“我們還是談專業吧,我們年后第一周的病人,應該都是功能重建術吧?”方子業還記得,之前答應了要做手術的那些功能重建術的病人,也該是時候進來了。
“只有兩臺,一個是節后入療養院,一個是月中。”杜東臨回道。
方子業聞言一愣:“這是?”
“后勤的梁主任都因為這個玩笑引咎辭職了,療養院也沒那么好進!”
“外面又不是沒有地方治療,效果不好歸不好!”杜東臨教授解釋了一句后,又道:
“這些事情自有療養院的人去處理,另外兩個患者,聽說是情況非常特殊,屬于是真的從戰場上下來的!”
“小沖突,沒有報告的那種。”
“好!”方子業點頭。
“方教授,我還有一些備選的手術,你比如說這個,這個是腰椎間盤突出癥,導致了脛神經的大段萎縮,現在右半下肢攣縮畸形。”
“肌肉粘連,這種手術,通過松解術加神經移植術,有沒有機會康復啊?”
方子業看了一眼患者的大體照片,右下肢的膝關節屈曲,小腿部和大腿部貼合,并且皮膚粘連在了一起。
病人看起來格外痛苦。
“這不是腰椎間盤突出吧?”方子業只是看了一眼就道。
“是脊髓損傷,肌張力增高,急診期患者的下肢平放,會覺得痛不欲生,患者就自行跪坐舒緩!”
“就成了這個樣子。”
“看得出來嗎?今年二十五。”
“爆炸傷。”杜東臨面無波動地道,只是眼神也有點紅了。
方子業再看那個患者,頭發稀疏,頭皮上的疤痕遍布,是燒傷。
皮膚褶皺,整個人面若菜色,目光無神。
“的確看不出來!”
“收了吧,這個下肢應該還有得搞!但是需要仔細地磨一磨手術方案。”方子業仔細思忖了一會兒后,道。
“這個病人,是慢性骨髓炎并發的全身多竇道癥!”
“是強制收治過來療養的,我們必須要收,可以不處理!”杜東臨解釋了一下。
方子業才看了這個病人的大體照片,相當恐怖!
患者的下肢,如同是蟻穴一樣,千瘡百孔,膿液外滲!
“這是什么情況?”
“就是慢性骨髓炎,遷延不愈,形成了多發竇道,情況非常特殊。”
“強制收治的!”
“估計來就是等最后一步吧,該想的辦法都想了。”
“也不能不管。”杜東臨道。
“方教授,其他的一些病人,暫時也沒有比較合適的,就先不管了吧,兩個病人,也夠忙一陣子的了。”杜東臨教授放下了鼠標,如此回問。
“行!辛苦了,杜教授。”方子業覺得有點愧疚,他是一點建議都沒有出。
“方教授,后面更辛苦的是您啊!”杜東臨客氣道。
“方教授有什么想說的么?”
方子業聞言,點了點頭,道:“我知道我們療養院里的動物試驗室有功能重建術的動物模型,我們到時候組織一下,一起拆解一下功能重建術的一些難點。”
“大家相互學習……”
方子業說得非常隨意,可其他人的呼吸,都開始急促起來。
包括杜東臨都沒辦法控制自己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