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傷外科，住院總辦公室。
蘭天羅在里面翹著二郎腿，捧著手機啪嗒啪嗒地在打字，不知道和誰聊天。
方子業進門后遞給蘭天羅一瓶冰鎮飲料，問：“天羅你現在是不是瘦了一些啊？”
蘭天羅抬頭，笑著點了點頭：“嗯，師兄，我最近是有在健身，運動之后感覺舒服很多。”
“你都能看的出來我瘦了嗎？”
越是熟悉的人，其實對他的關注就越是粗糙，在方子業的記憶里，蘭天羅還是身材中等、皮膚略白的稚嫩萌新。
但其實，如今的蘭天羅，皮膚仍然偏白，但臉型身材已經干練下來——
要知道，這么好的奶奶，洛聽竹和她的感情那么深，一般情況下，洛聽竹是不可能做這樣的抉擇的。
“但是洛師姐前幾天去和麻醉科的曾全明教授聯系了一下，聽說還把那位師姐虐哭了，最近有些自閉。”
一個白班普通班在內科查房，方子業被人大晚上地叫去了急會診手術，就成了兩條不相交的平行線。
華中地區，除了這兩家醫院之外，麻醉科最能頂上事兒的，就只有湘省的湘雅醫院了。
方子業聞言，深吸了一口氣，說：“自然也是想過的，也是會用上我的一些人脈。而且，這或許是讓我虧不少東西。”
等蘭天羅從住院總辦公室出門時，方子業已經搞定了秦葛羅：“羅哥，那就這么說定了，謝謝你！”
得到了鄧勇的‘大力支持’，讓方子業在外好好放松一下。
這就是兩代人的觀念問題。
笑靨如花：“雖然現在，我這只狗被虐得體無完膚。但我還是很期待，你們兩個見面的樣子……”
“你別，你這樣她會打我的，師兄，你別這樣，我好不容易才和洛師姐緩和一下關系。”
蘭天羅馬上恨恨不平，抱起電腦：“我去搜一下那個逼教授的文章還有課題什么的，次奧。”
這個時間長嗎？
但是，方子業又知道，自己回家去見父母，他們固然高興，但他們知道自己若是請了假，鐵定會把自己從家里趕出門。
就這一次！
方子業在給鄧勇和袁威宏打電話匯報的過程中，還想起了自己的父母，自己愿意去沙市見洛聽竹，卻不回家陪陪兩老。
蘭天羅緊接著解釋：“師兄，我不是懷疑你的技術啊，師兄。那個杜教授雖然有點討厭，但他的技術和眼界肯定不會差的。”
“他都覺得你的操作牛.逼，想必就是真的有點牛.逼了。”
方子業猛猛地吸了吸鼻子，而后又問：“天羅，你知不知道，你師姐報的班叫什么，網絡上有信息嗎？現在還可不可以報名之類的？”
“天羅，我的想法是這樣的，你說，洛師姐都在想著給我們一個驚喜，我們有沒有什么機會，給她創造一個驚喜呀？”
網絡上的‘上分’歸上分，技術是技術！
業內的人不敢說湘雅醫院的實力不行，也不會有傻子去說這樣的話。
蘭天羅艱澀地點了點頭，右手抓著頭頂的皮膚：“師兄，我這？”
想來，洛聽竹回國之后一直求變，是看到了方子業忙得不可開交，所以如果洛聽竹最后也是成了創傷外科醫生的話，那兩個人的時間可能就成了平行線錯開。
“這……”蘭天羅猶豫起來。
洛聽竹一直都是個很聰慧、很堅韌的女孩，自然也有獨屬于她的驕傲。
方子業現在的思維也開始靈動起來，
“是不是也和麻醉有關？比如說集訓班什么的？”
“謝謝。”方子業的語氣鄭重。
方子業的提議，之前蘭天羅從未考慮過。
“兄弟我一定會記下你這個情的！而且也會還的。”
方子業再一次地看到了‘謝心’師姐，不過現在的謝心已經從博士后流動站出來工作了。
“師兄？你？”
方子業輕輕頷首，在床上坐下：“那也就是說，這一次五一聽竹去沙市，可能不是去找人玩的，而是有其他的想法？”
“相逢不如偶遇，你可以不出現，我去掙點零花錢不行嗎？”方子業若有所思起來。
不管是科研還是臨床，只要稍微往秦葛羅方向靠一下！
若方子業放出風聲去。
“她是打算去麻醉科嗎？”方子業的聲音略頓，其實內心有點心疼。
一個人的人情關系網，大部分的情況下基于他的綜合能力。
“師兄，你知道想讓洛師姐開口求我幫她計算一下麻醉科的劑量、統計一下公式，這有多難嗎？”蘭天羅雙手抱拳，討好起來。
但即便是以蘭天羅的視角去推測，到時候洛聽竹坐在教室，或者是在操作室里，看到方子業出現在講臺上，或是手術臺上表演麻醉技術，那場面想必會非常之精彩。
這兩個人，聽起來比我可‘浪’多了……
誰說錢和關系就不是綜合能力組成了？但，自身的實力，也是最好的人情關系網的基點。
可以想象，那時候，自己的奶奶會多傷心，她愛了洛聽竹那么多年，抵不過自己兒子親生父親這個身份。洛聽竹也多可憐，那么愛自己的奶奶，終究是無法替代父母之愛……
洛聽竹很小就失去了父愛和母愛，她有奶奶，奶奶還特別愛她，她為什么還愿意嘗試著背井離鄉，甚至離開奶奶去自己家里呢？
“第二個問題，你如何能夠成為那里的帶課老師，也是一個問題。”
已經決定了的事情，方子業就這么去做了。
“挖人背后的死穴，并不是道義之舉，如果只是為了單純泄憤的話，也會敗掉你的人品。”
蘭天羅猛一抬頭，目瞪口呆起來。
韓元曉教授也不敢對鄧勇怎么樣，因為鄧勇是食物鏈的頂端，但韓元曉花費了絕對的力量，要把方子業怎么樣，還是有一定可能性的。
不管鄧勇教授說什么，都要嚴格堅守自己的底線，三天之內必須回，最好兩天回，甚至一天回。
得到了兩位恩師的認可和允許。
“師兄，您都猜到了，那這驚喜就沒意思了。”
可方子業覺得，他這一輩子，前半生為了前程而奔波，后半生可能會為了科研而奔波，自己能浪幾次？
“唉，你說說，那個她沒事惹我們師姐干嘛？”蘭天羅特別喜歡叫洛聽竹師姐，因為師姐里面帶了個姐字，如果什么時候，他能把這個師字解除，那就好了。
方子業打算聽袁威宏的，因為袁威宏目前是下級，他的經驗豐富，他考慮的內容比較全面。
沒辦法，女朋友的智商很高，小舅子的智商就不用說了，理科接近天花板了。
“洛師姐的確是這么想的，而這個靈感來源，就是之前有一次，麻醉科的一個師姐不是要加師兄你的微信嘛。”
得到了恩師袁威宏的警告，三天必須回。不能把工作當作兒戲，更不能將師徒關系處變了味。
方子業抬頭：“那我都知道了，驚喜沒了，你說怎么辦呢？”
雖然謝心師姐是兩頭吃了好處，方子業也顧不得太多，說：“謝謝謝師姐，麻煩你了。”
人這一輩子，總得為自己活那么一次吧？
“師兄，伱想干嘛？你也想去報班啊？”
畢竟遭遇過了創傷外科的毒打，抬腿消毒、扶腿做助手，肌肉也能練就起來。
自己要請假離開的事情，不給上級匯報可不行！
甚至，方子業知道，自己打了這個電話，可能會引得兩位老師心里的不快——
“你也很不錯，現在和聽竹都相處出來小秘密了哈？”
“然后只能夠換來幾天時間的意外偶遇，但我覺得值得。”
為了兒女私情，換班出去玩，出去浪，不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反而是用自己的能力、能量，去換一場可有可無的‘浪漫’，著實有點幼稚。
方子業是在七點半左右，接到了謝心的回復，成功以自己‘賣身’一次，獲得她為湘雅醫院麻醉科教授舉薦的機會。
九點四十分，方子業坐高鐵到了沙市，直接打車到了沙市的湘雅醫院，而后再到了外科樓樓下。
方子業踢了蘭天羅一腳，面色嚴肅：“這種事情少做！不至于。”
要短時間內，在一個學科有所建樹，方子業能想到的就是集訓班，而且還是比較高端的集訓班。
但洛聽竹不會。
年輕人嘛，可以來一場意外的‘偶遇’！
蘭天羅趕緊搖頭：“師兄，是倒是可以，但就是，你值班怎么辦？還有，你該怎么去聯系上湘雅醫院是一個問題。”
一切都準備完后，方子業打算給自己的老師袁威宏還有師父鄧勇，都打一個電話，匯報一下這件事情。
原因很簡單，她或許愿意放下心結，接受一個非親生母親，非同母的弟弟，也想享受一下父愛，甚至愿意離開視她如命的奶奶。
“誒，這件事情，到底是你不知情，還是她不知情呀？”
秦葛羅是主治，是上級，要頂替方子業值住院總的牛馬班，這個恩情，不可謂不重。
“啊？”蘭天羅抬頭，表情一滯。
自然，發生變化最大的是蘭天羅的眼神，與前年相比，成熟了許多：“不錯，健身很不錯！”
長，但也不算長，在華國，一年甚至幾年沒回家見老人的比比皆是……
五一是假期。
“好，師父，我爭取一天回，或者兩天回！”方子業自然也知道，自己出去浪歸浪，也要記得自己的本職工作。
“我說你們兩個是真的有意思，一個為了你，托我找一個麻醉科集訓班的學員名額，一個為了她，托我找一個麻醉科集訓班的帶教老師名額，我都很期待你們的見面了。”謝心拍掌兩下，一下子就全然明白了。
若是在漢市，那么洛聽竹五一假期都不見蹤影，就被方子業發現了，因此麻醉科很好的同濟和協和就不能選了。
方子業當然知道啊，洛聽竹但凡可以自己搞的，很少求人。
鄧勇教授上面沒有需要他直接負責的上級，所以他不太懂領導的心思。
“比如說，我們去當個集訓班代課老師之類的……”
蘭天羅忽然惡狠狠起來：“就是剛剛這個不知道是哪個麻醉科的教授，真TM的氣人！”
今天是四月三十日，也是四月份的最后一天，時間是下午的六點鐘。
“她姓什么我忘記了。”
但無所謂，方子業想做就做！
如今的方子業可不是兩年前的方子業，方子業說要還人情，可不會被認識方子業的人當作是兒戲或者不可置否！
如今的方子業，有絕對給秦葛羅說自己會還人情的能量。
謝心加了洛聽竹的好友，也是讓方子業再一次知道，洛聽竹進這個集訓班的背后主使。
其實蘭天羅懂事后，也覺得有點愧疚，以前的洛聽竹，在‘求變’，也想改變自己的心態，想著融入到父親或者母親一邊，想要享受親情的時候，卻被自己‘傷害’。
“方師弟，你是為了小洛而來的吧？”
“這是個秘密！”方子業賣起了關子。
比如，方子業白班手術，洛聽竹來一個晚班。
“我猜一下啊！”
之所以是綜合能力，是實力、經濟、出生技巧等，都包含在內。
“啊！這？”
“你發給我啊。”當即，方子業就直接撥通了秦葛羅的電話，然后從住院總的辦公室走了出去。
“其實按照洛師姐的想法，就是有一天出現在麻醉科前的麻醉儀前，被你認出來！”
“天羅，我已經不年輕了，能夠給我這么去‘浪’的次數不會很多，我先試試，你先把那個鏈接發給我，如果不行的話，就當作是偶遇的謀劃失敗嘛……”方子業想到就做。
估計愿意給方子業頂替值班的主治可以從中南醫院排到協和醫院去！
“師兄，那你怎么搞定湘雅醫院那邊呢？”蘭天羅依舊好奇，似乎是想著學什么。
“我計算這么多東西，關他鳥事啊？嘴巴這么多……”
方子業其實已經快一年沒著家了，從去年的八月份到今年的接近五月份。
“別鬧！”
“不不不，這只是一場等價交換而已。自然，能不能說服麻醉科的徐教授讓你上臺去講課，就得看你的本事了……”
“徐教授在麻醉科的練功房，還在為后續的集訓班備課，我們過去找他吧……”謝心伸手將方子業往一個方向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