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土新生
廢土新生
“這可不是我瞎編的。”
興許是擔心姜律以為這是自己信口胡說的,流浪漢指了指古物殘骸:
“你可以將手附于其上,你就能知曉關于它的一切了。”
不過其實姜律也就是隨口一說,并不是真的很在意,別說看流浪漢的語氣并不像是胡說,就算真是他按照姜律的人設來胡說的,他其實也無所謂。
他要的是力量,至于品行道德什么的,反正自己已經有了,僅憑污蔑或是干預都是沒有辦法改變這一點的。
但雖然是這么想的,畢竟流浪漢已經這么說了,姜律也好奇這東西的來歷,便還是按照他所說的這么做了。
于是姜律緩緩靠近了那一團從穹頂上垂下的古物。
這東西有如一層層堆積的、觸目驚心的肉瘤,像是被遺忘在荒廢之地的卵囊,正等待著孵化出什么不可名狀的恐怖。
這種東西換做平時,姜律就算不抗拒,不覺得嫌惡,但也不會主動靠近,可現在,他非但沒有一點下意識遠離的感覺,反倒隨著距離的愈發拉近而感到一絲親切。
就在姜律的手覆蓋在了古物表面的一瞬間,他突然感覺到自己游離到了世界之外。
并非是單純像過去那樣離開所在世界,身處宇宙中俯視星辰那般,而是以另一種視角,在精神領域中的視角,重新看待所處的這方宇宙。
明明已經多次往返過精神領域了,姜律卻并沒有在此之前將視角拔高到這樣的地步。
隨著更加宏觀,一切都變得更加抽象和簡化了,復雜的事物全部堆砌在一起,被相切在一起的一大一小兩個不規則的圓形框住。
它們一個代表三清界,一個代表陰間,從高處看去,不過像是兩塊點滿了巧克力豆的粗糙趣多多。
驚異地眨眨眼,姜律突然感覺,這樣的場景他似曾相識。
一樣的扭曲,一樣的無序
這片詭譎的空間,沒有方向,沒有光亮,只有最簡單的線條。
這不正是之前在希柏里爾時通過麋鹿神殿的法陣前往未知之地時看到的景象那樣嗎?
難道說,未知之地其實就是環繞于希柏里爾和幻夢境的無數小世界在精神領域中的模樣嗎?
這就是舊日眼中的宇宙?
還不等姜律想清楚這一點,他眼前的畫面便陡然一變,如時光回溯一般,三清界和陰間開始逐漸萎縮,不止是大小變小了,它們的關系也從原本的相切,逐漸變成了相連,直至最后相融,只剩下了代表三清界的那個大的圓。
與此同時,線條也還在一刻不停地縮小著,很快,圓內一些小的復雜斑點竟是直接消失,仿佛從未存在過。
姜律突然明白了,這是三清界和陰間的歷史正在倒退,這也是自己還未見過的,精神長河的另一種表達——一個世界的精神長河!
隨著圓越來越小,一個不起眼的斑點隨之脫穎而出。
它并沒有像其他斑點那樣消失,而是像卵生動物破開蛋殼出生那樣,如同撐破了三清界,孤伶伶地立于宇宙之中。
當然,按照倒流,這其實代表的是,此刻漂浮在那斑點周邊的線條,一同聚合而成了三清界。
那么這些線條是從哪來?
姜律沒有多想,腦子里就已經出現了答案。
盤古大帝!
果然,下一刻,被崩散的線條重新凝結,形成一個人形,也就在人形出現的一瞬間,斑點周圍便成為了一片混沌。
姜律心中震撼,默默道:“盤古開天辟地.”
與此同時,那片混沌中傳出一道留言。
說來奇怪,這留言所使用的語言雖是姜律從來沒有接觸過的,而且還是倒放,但是在姜律的腦海中,竟是拼湊成了完整而通順的意識。
這恰恰實證了,文字序順并不定一影閱響讀!
對于舊日這種更為特殊的生命來說,則更是如此,就連“說的道理”也能被自動翻譯成“得到注意嗎”,非常霸道!
而更霸道的卻是留言本身——
“愿狂亂之欲鳴順利降生于這片迷霧之中,吾賜予你生育與欲望之純粹,你將吞沒整片宇宙,將所視的一切都化作孕育的溫床!”
若是說一開始姜律對“狂亂之欲鳴”這個稱號并沒有什么概念,但是有了這不知是從何人口中詠頌出的禱詞,聯系上下文之后,他已經完全通透了。
飛天亂草!
“原來.”
姜律睜開眼,意識重新回到身體中,看著眼前的肉瘤,表情復雜:
“我是受到了它的影響,才變得如此好色!”
此刻,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幸運還是不幸,沒想到自己引以為傲的人生,全都是受到了他的影響。
“啊那倒也不是。”
流浪漢忍不住開口:
“其實本源只是會給予你無限的潛力,就這個古物而言,它賦予了你兩個極致的純粹潛力,你的生育能力和對欲望的掌控,不管是對你還是對其他人來說,都是超越次元的恐怖。
但是生育和欲望你應該分成兩個部分來看,生育能力強不代表x欲強,同理,欲望強烈能操控人心也不單單指這方面。
你看我,這么多年其實也是一個人過來的,也沒跟你似的。”
流浪漢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姜律成今天這個模樣就是他自己的問題,不怪人家古物。
路西法聞言,一臉認真地反復確認:“也就是說,他的淫亂其實不是受了本源的影響,只是他將他的潛力用錯了地方?”
“也不能說是用錯了。”流浪漢想了想,又搖搖頭:“就是用錯了,他其實可以不自己上的。”
“大膽!”姜律大怒,強行轉移話題:“你不是說要把你的本源交出來以求解脫嗎?我看現在就是時候了!我回答你剛才的問題,我確定一定以及肯定做好了準備了。”
流浪漢一愣,隨后露出一抹釋懷的笑:“是啊,也是時候了。”
“那么,舉起你父親給你的鋤頭,砸開我的腦袋吧。”
流浪漢微笑:“從哪里開始,就在哪里結束吧。”
姜律有這么一瞬間的動容。
雖然是說狠話,但他其實也是在意玩笑的方式送別這個一直活在他的人生軌跡中,但直到今天他才得以一見的素未謀面的朋友,或者說,同胞。
“那么,我就送你解脫吧。”
姜律面對流浪漢高高舉起鋤頭,如同過去他的父親在流浪漢地注視下一次又一次不知疲倦地砸著黃泉那樣。
突然,流浪漢想起了什么,閉上眼睛,勾起嘴角:“對了,我還有一個心愿,那就是希望世人別忘了我的名字,我叫.”
“呃啊!!!”
隨著姜律的爆喝聲,鋤頭高高落下。
淡黃色迷霧從流浪漢頭顱處的豁口噴涌而出,姜律沐浴在其中,放下鋤頭,神情肅穆。
“你真的解脫了么?”
“如果真的解脫了,為什么卻不能瞑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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