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二任嗎”姜律仔細回憶了一下,可終究一無所獲,于是只能有些心虛地回道:“那確實是有點想不起來.”
“您忘了嗎?”少女努力想要讓姜律回想起來:“當初您豪擲千金,包下了這九幽塔,讓我們九幽閣的燈只為了您開啟,甚至續費續了十萬年,全都是為了我的太奶啊!”
“是嗎?我怎么不記得了。”
姜律雖然表面上非常鎮定,穩如老狗,但實際心里是有些懸的,因為他感覺好像是有這么回事的,但是具體是個什么情況他也不敢確定,只能含糊其辭道:
“這種事肯定是不能光看你一面之詞的,不如這樣吧,你下次叫你太奶過來,我當面問問她。”
可誰知,這種明顯是推委和拖延的話術,卻被少女當了真。
也不知是觸碰到了什么,她的眼眶一下子就紅了起來。
“來不及了,已經來不及了,您消失了太久,她已經.”
聞言,姜律松了一口氣。
好好好,這下死無對證了。
他回頭看了一眼西王母她們,然后對少女尬笑著道:“嗨呀,你看這多可惜。”
“她已經不在陰間了。”
“誒?”
姜律愣了一下:“那她現在在哪?”
“在您消失之后,她也離開了陰間,只知道她是為您收集身體碎片去了,但是具體情況如何,因為她從未回來過,所以我們也不得而知,就連.就連”
少女抹了一把眼淚:
“就連她現在是生是死我們都不曾知曉啊。”
“呃”
姜律只覺如鯁在喉。
不用回頭,他也能感受到身后的同伴們看自己的那種像是看垃圾的眼神。
人家對你這么好,你擱著巴不得死無對證呢?
一陣自責涌上心頭。
姜律狠狠抽了自己一個巴掌:“我他媽真該死啊!”
“別別別,別!”少女連忙拽住姜律的手臂,不讓他繼續抽自己。
而后她擤了擤鼻子,擠出一個笑來:“但是現在好了,您又出現了,說不定再過一段時間她也就回來了。”
“唔”過于內疚的姜律打算繞過這個話題,于是轉而問道:“不過你是怎么認出我的,我們都沒見過面,就算是這個房間的燈只有我能打開,可是我們這里這么多人.”
憑良心講,拋開道德天尊靈寶天尊兩個老登以及表演者這個大叔不談,東王公和鐮刀的賣相都不差,加在一起或能比肩姜律一絲神韻,如果沒有姜律在場,也能稱得上一句翩翩公子,可這少女還是第一眼就認出了他,這著實讓他覺得有些奇怪。
“因為相片。”
少女回答:
“太奶給我們留下了她和您的合影,雖然照片里的人容貌和您有細微的差別,但是那種氣質是絕對不會錯的。”
“哦?”姜律預感到少女要夸自己了,笑了起來,饒有興致地問道:“什么氣質?”
“大概是”少女想了想:“色而不淫,嫖客中的九龍至尊那種感覺吧。”
大概是感覺自己如果再聽下去會忍不住破防,西王母推搡了一把姜律,催促道:“好了,實在想敘舊你可以等我們都不在的時候偷偷回來,但現在別忘了我們來的目的。”
“嗯”姜律信以為真,摩挲著下巴:“那你們要不回避一下?”
“?”西王母先是一陣難以置信,而后不禁冷笑了起來:“好好好,真想敘舊是吧?”
姜律后知后覺:“啊你在說反話啊。”
此時,少女眨了眨眼,說了一句壓死了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的話。
“啊,主人,這個姨姨好兇啊,不像我太奶,對您百依百順,你以前不是跟我太奶說就喜歡她那種溫柔的女人嗎?”
西王母的拳頭不受控制地攥緊,一旁原本也有些生氣的紅乙和玄女都下意識退避三舍,決定不參與到這種高端局中來。
姜律見狀,趕緊捂住了少女的嘴:“你別給我添亂了,還有我剛剛就想說了,你叫什么主人,我跟你一點關系都沒有,別這么叫了!”
但這時想要補救已經晚了,西王母已經徹底破了。
“相片呢?你讓她把相片拿來,我看看能有多溫柔?!”
“因為.”眼看自己好像把事情搞糟了,少女慌忙掙脫了姜律的手,解釋道:“我太奶說了,歷代閣主,只要見到您,都必須尊稱主人。”
說罷,她從懷中掏出一張相片,交給了西王母,然后帶著些許歉意道:“對不起,剛剛有些失態了,其實主人這樣的人注定會有數不清的紅顏知己,我知道這一點,我太奶也知道,因為她所作所為,也僅僅只是為了再見主人一面,除此之外別無所求,我只是.有些不太甘心而已”
西王母臉色微變,而后心情些許復雜地接過相片,看著合照上的男人和女人。
然后石化。
她猛地抬起頭來,質問道:“不是.你們家里傳下來的照片,是這種風格??”
眾人好奇地探頭望去,只見照片上的姜律和陌生的女人擺著夸張的姿勢,一個倒掛,一個下腰,渾身不著寸縷,好像在表演雜技。
就連姜律本人看了也是一陣皺眉。
“當然咯。”少女嬉笑著道:“我們這里可是青樓,祖傳下來的就是這種風格的東西,人體美學懂么?”
西王母將照片按在姜律胸口,瞪著眼睛質問:“你還有什么好說的?”
姜律想了想:“年少輕狂吧。”
便在這時,一陣喧鬧聲響起,然后又是一行人沖進了房間。
看著不明所以的少女,領班滿臉的為難,無奈地解釋道:“這幾位客人懷疑我們消費欺詐,非要上來,我攔不住。”
她話音剛落,為首那人便嚷嚷道:
“我倒要看看你們到底把我老領導當什么了,到底拿他的遺產在胡作什么非為!”
可他剛嚷完,便是在人群中看到了一個熟悉的面龐,隨后呆若木雞愣在原地。
肌肉猛男薩麥爾看契約突然怔住,以為他是看到對面人多慫了,于是肘了肘他,鼓勵道:“你別怕啊,人多怎么著,真動起手來我們能讓你吃虧?”
“就是!”阿斯莫德也在拱火:“精神點兒啊,別給我們丟份兒!”
“不不是。”
“不是什么?”
契約擦了擦眼睛,確認自己并沒有看錯,然后呆呆地道:
“主上.”
吐出最后一個音節時,他的眼眶中已經是飽含熱淚了。
“好久不見。”姜律點點頭。
得到了回應,契約終于再無懷疑,一個箭步飛撲到姜律面前,激動地道:“實在是未曾想到,我們會在這里相遇啊!!”
薩麥爾和阿斯莫德面面相覷,不知道這唱的是哪一出。
突然,一陣輕咳聲響起。
薩麥爾和阿斯莫德下意識退至兩側,讓出一條道來。
此前的那個深沉的男人,同樣也是姜律的老熟人站來出來。
他單手成全放于嘴邊,咳嗽兩聲后又放下。
等到姜律看了他一眼,認出來人是誰之后,回頭,卻發現契約已經不見了。
待到重新看向那人時,卻發現契約已經站在了他的身邊。
“這個是我老領導。”契約向他們介紹:“但是現在我已經和他沒什么關系了,只有些工作上的情分,現在算是一般朋友吧。”
姜律歪歪頭:“牛逼。”
“所以這什么天燈亮起來,是跟你有關系啊。”
姜律的老熟人,來自地獄的路西法掃視著姜律身后的人,然后露出微笑:
“看起來最近過得不錯啊。”
“還行。”姜律應付著點點頭。
在這里遇到路西法讓他始料未及,心中頓時升起了警惕。
他并不清楚對方出現在這里是為了什么,是否意味著陰間已經受到了滲透,更不清楚對方是敵是友,是否代表了地獄的某種意圖。
再加上路西法本身又是一個比起元始天尊也不遑多讓的角色,這讓姜律不敢掉以輕心。
而姜律身旁的人雖沒見過路西法,但看姜律如臨大敵的模樣,也是瞬間意識到了什么,迅速調整了站位,做好了隨時應變的準備。
見姜律和他身邊的人突然警戒了起來,不明所以的薩麥爾和阿斯莫德也同樣擺出迎敵的姿態,似乎只等路西法一聲令下,他們就會發起最凌厲最兇悍的進攻。
但這卻讓夾在中間的契約有些不知所措了,他不知道情況怎么會演變成這樣的,而他能做的,也只是看看姜律,又看看路西方,向他們分別投去求助的目光。
一時間,場間一副劍拔弩張的態勢。
九幽閣的閣主一開始以為姜律和他們認識,因此并未如何當回事,但此時察覺到情況不妙,也是下意識就跟姜律站到了一邊,打算一切聽從姜律的指示。
見姜律如此嚴肅,他身邊的人看自己也像是在看什么猛獸毒蟲,路西法只得無奈地攤攤手,解釋道:“別這么緊張,我不是你的敵人,來這里也沒有什么陰謀,說實話,在這里遇到你也是我沒有想到的,放松些好嗎?我們可是不久之前才并肩作戰過的朋友不是嗎?”
“.”姜律經過短暫的猶豫,最終還是讓同伴們放松了下來。
他跟路西法的確沒有什么實際的利益沖突,也正如對方所說,自己過去還接受過其幫助,和他在一張桌子上聊過天,似乎的確沒有什么為敵的理由。
而見姜律終于放下了一絲戒備,為了緩和氣氛,路西法玩笑道:“看你的狀態不錯,已經重回了神境,并且還有美人相伴,也算是苦盡甘來了啊。”
“嗯。”姜律不咸不淡地應了一聲,然后問:“你們為什么會在這里?”
“我們當然是來開會的,關于如何分配冥界利益的會議,我們是作為客人被陰帝請過來的,可是正規途徑哦。”路西法云淡風輕道,仿佛冥界的存亡對他來說絲毫不重要。
而他輕描淡寫說的關于會議的內容,更是讓姜律之外的其他人無比震驚。
他們紛紛猜測起了路西法的身份。
究竟是什么人,有如此高的地位能夠參與到這種會議中去,又是如何能夠如此平淡地將這種決定冥界命運的大事說得像是路邊買菜似的輕松?
姜律也有些意外,路西法竟然把這種事毫不遮掩地就這么如實跟自己說了,也不知道他是真的不在乎,還是真的有這么信任自己。
姜律傾向于前者。
于是他試探道:“這樣么,那么陰帝請你來開會,而你在這里遇到了我這個前任陰間之主,你有什么想法嗎?”
此言一出,姜律的同伴們這才反應了過來,心直接被提了起來。
能參加這種會議的,又能讓姜律如此警惕的,絕不可能是普通人,對于這種地位極高的人而言,實力只是一個門檻,是最低級的要求。
就像在昆侖山,同樣是筑基,有人是內門弟子,有人是外門弟子,除了最基本的實力要求,資質,心性,智慧,謀略,為人處世,缺一不可。
真要是對方想要將姜律暴露出去,恐怕在場的人攔不住,那么計劃也就流產了。
他們盯著路西法,想要看看他是什么態度,如果稍稍露出一些敵意,他們就打算先封住九幽塔的所有出口了,到那時,或許就不會這么好收場了。
可是路西法的回答出乎了所有人,包括姜律的預料。
他只是笑了笑,然后答非所問道:
“你想不想一起參加會議呢?”
“我?”姜律感到十分意外,短暫錯愕之后,笑呵呵地反問:“這種會議,我在合適嗎?”
“有什么不合適的,只要你想,我完全可以讓你以地獄使者的身份參加嘛。”
路西法拍了拍契約的肩膀:
“你心里一定也很愿意把你的名額讓給你的老領導的對嗎?”
“我”
看著路西法笑瞇瞇,但不知為何總是讓人感覺到一股危險的模樣,契約敏銳地意識到,這是對方在敲打自己。
你可以和你的老領導有些私交,不過有些場合,還是保持距離比較好。
讓出名額,就意味著同意劃清界限。
想到這里,契約只得表態:“我愿意。”
“你看,解決了。”路西法拍了拍手:“這樣一來,你就能跟著我進去了。”
“那可太好了!”姜律笑著點點頭,隨后話鋒一轉:“那么.代價呢?”
“代價啊,讓我想想。”
路西法沉思片刻,然后突然打了個響指,指向了薩麥爾和阿斯莫德:
“我的兩位朋友想要在九幽閣享受最頂級的服務,現在看這情況,契約給我們安排的并不是最頂級的,所以你能幫幫忙嗎?”
姜律一愣,隨后接下了這份人情:“沒問題,包頂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