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大宗門代表齊聚,連那幾個平時不問世事的古脈宗門也來了。
道盟首使親坐中位,鎮天塔、蒼霄谷、靈道山高層悉數到場。
而問道山那邊,陳長安獨自一人進場。
沒帶余晗,也沒帶弟子。
一襲黑衣,問天仙爐封印懸在腰間,一路走到審議臺中央,站定。
沒有行禮。
沒有寒暄。
沒有套話。
直接一句話開場:
“要講,你們就講。”
“我在這兒,你們問。”
首使開口,聲音很正經:
“陳長安。”
“你身為問道山開山之人,手持三魔珠,魂印異常,行為偏激,是否有異心?”
陳長安:“沒有。”
“你證據何在?”
“我活著。”
“我站著。”
“我現在能跟你對話,就說明我沒被魔念控魂。”
“你們不是一口咬我融合魔珠了嗎?”
“那我現在問你一句——你們道盟那幫人是不是也有人煉過‘界外魂晶’?”
“煉魂之術,是不是你們自己發明的?”
“我煉的,是魔主殘念,你們練的,是‘界心碎魂’。”
“你要真說我是魔,那你們是不是得先查查你們自己?”
審判臺下一陣低語,顯然有人被他這話戳到了。
首使臉色沒變:“你敢承認你煉魔珠?”
“那你就等于承認你接觸過魔主核心。”
“你怎知你沒被污染?”
陳長安冷笑:
“我承認。”
“但我也告訴你,我不是被污染,是我主動把那玩意燒干凈了。”
“我用我魂印封魔珠,用問天仙爐化殘念。”
“我拿這玩意煉爐子,你要說我是魔,那你是不是連這煉器之術也得禁?”
“我現在就擺一句話在這兒。”
“你不講我做錯了什么,就別拿身份壓我。”
“你要講我魂有異相,你就得舉出我做過什么‘魔’的事。”
“我殺人了?”
“我勾結過邪修?”
“我練過禁術?”
“你拿不出。”
“你現在罵我,是怕我走得比你快,是看不得我不跪著。”
“你怕的,不是魔,是你那身規矩被人看破了底。”
這話一出,臺下響起竊竊私語。
蒼霄谷的掌教臉色一變,正要起身反駁,忽然有道聲音進來:
“我有證。”
所有人一愣,齊齊看向發聲之人。
那人穿一身素袍,背著個小包袱,戴著草帽,一臉老實樣。
“我來自九問山,是外講第七支線的聽道者。”
“我聽過陳長安三場道。”
“我證他沒說一句蠱惑之語。”
“沒叫人殺生,沒叫人求死。”
“他說修行是問心,不是求名。”
“他說你講不明白,就別拿身份唬人。”
“我覺得他說得對。”
“你們怕他,是怕他不吃你那套。”
“不是怕他壞了規矩。”
“你要說他是魔,那你把我們這些人也判了。”
“我愿意站他那一邊。”
說完,那人真站了出來。
不是講得多好。
是他聽懂了。
這一下,審議臺上震了一下。
緊接著,陸續有幾位修士站起,都是參加過七問陣的人。
“我也是那天退陣的。”
“我聽他說那句話之后,我覺得我修的那些道理太假。”
“我信他,不是因為他帥,也不是因為他強。”
“我信他,是因為他說那幾句,我自己心里過得去。”
“我現在修得比以前慢了,可我不怕了。”
“這就夠了。”
“我覺得他不是魔。”
一人接一人站起來。
這不是請愿,不是請命。
這是他們真覺得,陳長安講得有點東西。
審判臺再想蓋也蓋不住了。
首使臉色極僵,但還想撐一口:“你講得好,不代表你無錯。”
“你不守道盟條約,不服管轄,私立陣法、影響氣運,這一點誰也洗不了你。”
陳長安抬頭看他:
“你要我服你道盟?”
“可以。”
“你們來修一次雷火。”
“你修得完,我就跪你。”
“你修不出來,就別管我。”
“我走的是我自己的道。”
“你們管不著。”
“你們管得著講得明白的人?”
“那你們就是怕別人不聽你那一套。”
“今天之后——”
“我這人、這山、這爐,跟你們再無關系。”
“問道山,從此自立門戶。”
“你們要是再來逼,我就連你們那口仙鐘都燒了。”
“我講過道,不是請你們封我。”
“我就是告訴你——你不講得明白,你就別管別人怎么活。”
這句話,說完,問天仙爐當場自啟,爐火騰空,直沖云霄。
整個無心谷火紋浮現,宛若天劫重壓。
無人敢再言語。
審議——直接中斷。
當天,道盟撤令,審議終止。
陳長安在無心谷立下一碑:
天不認,我也修。
人不信,我自問。
道不歸,我自講。
無心谷一役,問道山徹底立起來了。
不是宗門冊封,不靠仙盟批文,而是靠陳長安站在審議臺上一句一句把話懟回去的。
講得明白,不解釋。
說得出口,不低頭。
可仙盟臉上掛不住,鎮天塔更是把牙都咬碎了,轉頭就在西域開了一座新陣,說是“重新調整靈界氣運”,本質上就是玩明的——
我要換陣,把你問道山那片地脈直接排除。
這等于是什么?斷你山氣。
陳長安收到消息的時候,正在山后看余晗練火。
余晗剛煉完一個新爐,臉上一層灰,一抬頭就問:“咋了?”
“鎮天塔在西域下陣了。”
“那你還不去掀它?”
“我準備去了。”
“我陪你。”
陳長安看她一眼:“你不是剛修完魂海?”
“這事你不讓我動手,我生氣。”
“我生氣,可能點著山。”
“你選一個。”
陳長安點頭:“那你跟我去。”
兩天后,西域枯林原。
鎮天塔的大陣封地就掛在這,三百里外都能看到一根擎天柱一樣的陣旗,插在一處地心斷層上。
那地方曾經是靈道山的舊陣口,被鎮天塔半夜偷封,現在立了個牌子叫“歸元臺”。
一聽這名字陳長安就不舒服。
“歸元?”
“你回你老家歸去吧。”
“別在我地盤上扯淡。”
這一戰,他不等對面動手,自己就先下令了:
“開陣。”
“破。”
焚心殿三十六火修率先沖鋒,雷火陣未開,火魂先至。
余晗一馬當先,一人一爐,魂火灌體,直接轟開第一道外層鎖陣。
她的魂火不是普通火,是神火劫后留下的“焚蓮”,壓魂專殺元神修士。
鎮天塔設陣者是個魂系大修,結果火蓮一卷,連人帶魂被燒得哇哇大叫,連滾帶爬退后十丈。
“臥槽!”
“那女的真瘋了吧?剛封真仙你還帶神劫后火?”
“不講武德啊!”
余晗冷冷一句:“我本來就不是講武德的,我是講火的。”
她第二道火砸下去,把整座西嶺邊陣燒出個大口子。
后頭陳長安才慢悠悠踏陣而來。
他腳下一落地,整片地心直接發出“轟”的一聲震動。
他一句廢話都沒說,直接喚出問天仙爐。
“我要這塊地。”
“你們是自己滾,還是等我掀?”
鎮天塔那邊還有人想講道理:“這歸元臺已是仙盟備案之地,你要強破,就是挑釁整片界域地契——”
“啪——!”
一記雷火轟頭,把那人拍飛出去,落地砸進了地縫里。
“你備案了嗎?”陳長安問。
“你要講規矩,行。”
“我在無心谷立過碑,誰敢壓我頭,我就燒他身。”
“你們非要逼我守你們那套規矩,那我先清你這地氣。”
問天仙爐當場放開三十六道鎖鏈雷印,直插地脈中樞,把整座歸元臺攔腰打斷!
鎮天塔反應過來想結陣防守,余晗已經飛起來了。
她這一爐砸下去,附著三劫魂火,點燃了他們備用靈池的魂印,整座外陣像被火藥桶點了。
“轟!!!”
地爆火起,歸元臺靈紋被斷,鎮天塔全軍退三十里!
這一戰,只打了半個時辰。
問道山,破陣成功。
戰后,陳長安站在歸元臺殘址上,低頭看著那塊斷掉的“鎮天塔地契石”。
“你說你這塔,建來干嘛的?”
“遮風擋雨?”
“還是專門來給別人立規矩的?”
“你不講道,你還叫塔?”
“你以后叫狗窩吧。”
余晗走過來,踩著一堆半燒殘的陣符,拍拍他肩。
“我們把地打回來了。”
“你準備怎么處理?”
陳長安說:“先封陣。”
“以后我們問道山,要立道臺、設壇、收徒。”
“得挑地方。”
“別人不讓我們講,我們自己開地講。”
“從這一片開始。”
余晗點點頭:“你講的,我都點火。”
“你要是懶了,我替你罵人。”
陳長安笑了:“你現在比我能打,我靠你了。”
當天傍晚,問道山公開宣布:
收復舊陣歸元臺,設“燃道壇”
三月內開壇講道,廣收問心修士
不問來歷、不問門派,只問愿不愿意走自己一條道
同時,陳長安手刻石碑一座:
問得起,就講。講不明白,就聽。聽明白了,就走。
問道山,從“守”變“攻”。
從挨打,到立場,到奪地開壇——
這是第一座“外壇”。
也是——新局的起點。
歸元臺廢墟之上,火脈重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