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4章問道山開講,風雨欲來
第2034章問道山開講,風雨欲來
“來做什么。”
“我……我以前是火極圣地的外門弟子。”
“我想……拜你為師。”
陳長安看著他,過了很久才說:“你想修什么?”
林修遠磕頭,啞聲道:“我想修……能活得明白的道。”
陳長安沒說話,只轉身向山中走。
“進來吧。”
“問道山不收弟子。”
“但收——想明白了的人。”
落仙谷。
問道山上空,那輪雷火之印依舊高懸不散。
陳長安沒有收。
他知道,世間所有新道初啟,必伴隨血雨腥風。不是他想殺誰,而是總有人忍不住試圖來試他刀快不快。
那他就不藏了。
讓所有人都看見這道印。
誰想來,就沖著它來。
開道第十五日,問道山第一次講道,正式開啟。
不是密室,不是密會,而是陳長安親自站在山巔之上,面對百宗千人,抬手布下一道天地共鳴的簡陣。
“講。”
這場講道,沒有靈符,沒有傳音寶器,全靠他開道之后自然生成的“天地識”。
所有愿聽者,神識自動接通,可聽可感,可悟可棄。
講什么?
不是術,不是技。
第一講——只講“為道之因”。
“你們來,是為了什么?”
“是為了力量?”
“是為了自保?”
“是為了名、為利、為上仙之位?”
“都可以。”
“但你們若站在這,就要問問自己——你到底想不想活得明白?”
“我曾活得糊涂,也曾殺人如麻。”
“我曾借魔修,欺天道,偷氣運,走捷徑。”
“可走著走著,我就發現:我活著,不是為了爬上去。”
“是為了往下看。”
“我不是想當誰的道主,我只是想告訴你們——以前那些玩意兒,不可信。”
“他們說修仙講緣,我告訴你,緣是他們寫好的戲本,你不過是一個配角。”
“他們說你資質不夠,不是你不夠,是他們怕你起來跟他們搶。”
“他們說你道心不堅,是因為你不愿跟他們一條路走。”
“他們怕的,不是你弱。”
“他們怕的是——你哪天不聽話。”
“所以你若信我。”
“我就把這條路講給你。”
“我不收你命,不拿你魂,不圖你香火,不封你道籍。”
“我只講你能不能活成你想活的樣子。”
“聽不聽,是你的事。”
“信不信,也隨你。”
話落,山上寂靜無聲。
這不是講術的“教導”。
這是挑明白話的“問心”。
可也就在這一刻。
數千修士中,有一個閉著眼睛的散修,忽然落淚。
“我……我第一次覺得,我可能……不是來湊數的。”
“原來修道,也可以不用低頭。”
第一講,僅僅半個時辰。
陳長安講完就走,連收都沒收,連提問都不留。
這一講,卻在之后三天內,引發驚濤駭浪。
南洲九重塔,原本閉關的老塔主主動下山,送出三道“因果封帖”,請問道山收徒三人。
東域金劍宗,全宗立誓不再考核血脈純度,將問道之心列為入門唯一標準。
甚至北疆的妖修之地,也傳來消息——
“問道山不封血脈,不限種族,是否也收我妖族一席?”
陳長安只回一句話:
“問心如明,皆可修我道。”
而與此同時,舊界也在悄然聚攏。
魔根被煉,八圣殘敗,仙路斷接,在天上那道雷火印成型之后,所有曾經高居在上的人,都知道——如果現在還不反撲,那以后再無機會。
一座黑塔,從南荒浮出。
塔下封著三尊異靈,分別是昔日魔主的三道魂印。
他們未曾參戰,卻是備用“轉生”的依托。
如今被拔出——意為“魔主重構”。
而中州西陲,有一座古殿,名曰“歸墟”。
平日不顯于世,但凡天道大變,歸墟必出一語。
這日,它出了兩句:
“舊道崩,天火立。”
“逆骨開,新道絕。”
只有兩句,卻引得十數古老家族聯名發函,欲聯合道盟,重開“封榜”。
意圖只有一個——
封陳長安。
可他們想得太早了。
他們以為,現在的問道山還是那個無門無派的小谷頭?
他們不知道,僅僅這一日內——
問道山已納三百小宗、五十三散修聯盟。
北荒妖族十三部、東淵三水府、天衡散修會、青淵書道宗……
紛紛來問,紛紛入籍。
第二輪講道,尚未開始。
問道山的山門前,已經排滿了“自薦者”。
甚至有不少修士連臉都沒露過,一封“道心陳詞”寄來后,直接留在了山下住谷。
陳長安沒有親自收徒。
他只定下一句話:
“自問其心,三日不悔,算過。”
“七日不退,準入門。”
“九日不懼,列真傳。”
而在這熱潮最盛之時。
一位舊人悄然到來。
此人名喚“許君言”。
曾是天衡圣地的真傳,號稱“律道之子”,天賦不輸陳長安,當年也曾是封榜人選之一。
他穿著舊袍,帶著一道殘魂,站在山腳下。
“我想見陳長安。”
守山弟子攔住他:“你是來請道的?”
許君言搖頭:“我是來……還債的。”
“我欠他一個對不起。”
弟子猶豫了下,通報進去。
一個時辰后,陳長安出現在山前。
許君言迎上去,微微低頭。
“當年我曾勸你別亂來,說你若走‘不正道’,早晚會死得難看。”
“如今我明白了。”
“你走得比我清。”
“你沒死,我活得窩囊。”
“我來,不是求道,也不是求收。”
“我是來告訴你——以后你這一道,我不站在對立面。”
陳長安望著他,許久才道:“你不跪我,不怕我,不吹我。”
“你是第一個說這話的人。”
許君言苦笑:“我也不想跪。”
“但現在……有你這條道,咱們起碼,還有命。”
陳長安點頭。
“以后問道山開講,第三講時,你可來聽。”
“那一講,我講——如何不低頭活。”
許君言沒說話,只低低一拜。
“我等著。”
他轉身離去。
而陳長安,望著他背影,忽然有種錯覺:
這條他剛開的路,已經有人能自己走了。
問道山,風起云動。
舊道尚存,但不敢明戰。
新道才啟,已納千宗。
而遠在界外的靈門之上,一道天裂痕,正在緩慢成形。
這是魔界“最后的通道”。
問道山,雷火道場。
這天,不論天色晴雨、界域遠近,凡是留心修道者,幾乎都能感應到一股極其特殊的波動——
不是靈氣,也不是神識。
是一種源自“認知”的震蕩。
那是一股“被問到”的感覺。
而道場之上,陳長安緩步登臺。
他沒有穿道袍,也沒帶法器,一身青衣,袖子還挽了一邊,看著跟個山村打鐵的匠人沒兩樣。
但無人敢小看。
所有來聽道者,在他開口那一刻,全自動靜默。
“今天講的是——怎么活。”
“不是怎么強,不是怎么贏。”
“是怎么活著,而且是,不低頭地活著。”
他停頓一下,掃了一眼臺下。
“我知道你們很多人是不信的。”
“你們經歷過太多,不說別的,哪怕是在宗門里活著,都得比誰都懂規矩、知進退、會低頭。”
“你們可能連一句‘不服’都不敢說。”
“你們怕,說錯了話,會被逐出門墻;動錯了念,會被師門清理門戶。”
“你們怕站起來之后,再也站不回去。”
“你們怕被自己人背后捅刀,也怕真對上敵人時,沒人替你出頭。”
“你們怕的不是死。”
“你們怕的是白死。”
“你們怕的是:明明不是你錯了,可是你活得像個錯的人。”
“那我今天就告訴你們。”
“活著——可以不低頭。”
“不是讓你硬杠天道,也不是讓你找死逞能。”
“是不想跪的時候——不跪。”
“不是你不配發火,是你以前不敢發。”
“不是你不懂什么是對,是你怕說出來沒人信。”
“不是你不行,是他們根本沒打算讓你行。”
他站在講臺正中,聲音平穩,沒有一句爆喝,沒有一絲怒斥。
但臺下修士,一個個卻全都坐直了身體。
就連那些抱著“來聽個熱鬧”心態的散修,此刻也都神色凝重。
“你們以前習慣了一個念頭:我弱,所以我要忍。”
“我現在告訴你——你不是弱。”
“是他們把你灌成‘只能弱’。”
“所以我開這條道,不是讓你打得過誰。”
“是讓你能在再被欺負時,哪怕打不過,也敢咬一口。”
“這口咬下去,他們會記一輩子。”
“他們會知道:你不再是那個只會跪著求人活命的修士。”
“你,是能反咬他們的道種。”
“你,是這條道的種子。”
“我不是讓你不講理。”
“我是告訴你——你有資格,去講自己的理。”
“講不通,你打回來。”
“打不贏,你找我。”
“你修我道,我就不丟你。”
“你守我規,我就護你到底。”
“哪怕你真錯了——我也給你一次機會自己講清。”
“但他們要不聽。”
“那就——我來替你說。”
全場,鴉雀無聲。
陳長安望著那數千弟子、百宗修士、散修、妖族、靈修、普通人、凡者修……眾生萬象,皆坐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