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盡虛空。
狂躁的力量波動已經逐漸平息，但仍舊有無數因果降臨在通天身上，不停地侵蝕著圣人之軀。
感受到越發沉重的身體，通天轉頭，目光卻是看向那方囚禁唐浩的天地囚籠。
“上蒼道友。”
“我在。”
唐浩平靜道：“但我無法突破這個天地牢籠，所有攻擊都會消弭。”
“明白了。”
他深呼了一口氣，搖頭道：
“我大概只能走到這里了，認識你我很高興。”
唐浩微微皺眉。
通天這些話，聽上去就像是臨終前的遺言。
他知道現在通天的狀況極差，可他現在卻也做不了什么。
他問道：
“發生什么事了？”
“我屠戮億萬生靈，無盡因果加身，我決定斬斷和分身的聯系，今日就是我這具分身在這個世界最后的絕唱。”
通天最后看了唐浩一眼，而后轉身面向黑暗高原。
唐浩臉色有些難看。
不知道為什么，雖然知道這只是通天的一具分身，可當分身即將赴死的時候，他還是覺得有些凄涼。
他嘆了口氣，平靜道：
“你只管動手，不管今日結果如何，我都會負責收尾。”
通天詫異。
“你確定你能做到？”
唐浩反問：“你不相信我？”
通天一愣，突然大笑起來。
“當然信，那接下來我就再也不用顧忌什么了。”
他抬起右手。
虛空中，無盡塵埃從四面八方匯聚而來，在他手中聚成一柄數萬丈長的巨劍。
巨劍和他的手骨融成一體。
無數血肉涌動，注入那柄巨劍當中。
圣人法則加持其中，無盡鋒芒迅速匯聚到劍身鋒刃之上。
那可怕的鋒芒，足以劈日斬月，破滅一切世界。
通天手持巨劍。
他看向黑暗高原那道身影，平靜道：
“我等你出手。”
“好。”
無空也沒有猶豫。
他深深地看了通天一眼，身形也迅速膨脹成和通天差不多大小，而后他沖著黑暗高原探出手去。
轟隆隆……
陣陣沉悶的炸響聲從黑暗高原傳來，短短時間里，偌大的黑暗高原便炸成一攤劫土。
無根的狂風從虛空中吹拂而過，帶走無盡的塵埃。
當塵埃散盡后，里面也露出一把造型無比猙獰的巨劍，其模樣和通天手中的也相差無幾。
看著通天，無空搖頭道：
“不愧是洪荒圣人，即便只是一具分身，也將我逼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以我如今的狀態，若是站到你的本體面前，我毫無勝算可言。”
“多說無益。”
通天右手巨劍斬過虛空，另一邊的無空也直接揚劍斬來。
一方是完美世界的天道意志，而另一方則是洪荒圣人的一具分身。
兩者都代表著這片虛無中的最高戰力。
此時。
天道和圣人法則各自占據一方虛空，揮劍時所涌動的法則，也裹挾了整個虛空最原始的力量。
轟隆！
兩柄巨劍轟在一起，恐怖的力量如同海嘯一般轟向無盡虛空。
力量波動滌蕩一切。
連最微小的塵埃都無法躲藏，在他們的驚天碰撞中湮滅成虛無。
兩柄巨劍交匯之處。
恐怖的力量在其中激蕩，圣人法則和天道法則在其中劇烈衍化，濃郁的本源之氣從虛無中衍生。
一些莫名的東西在劇烈的交鋒中誕生，可在下一刻又在狂暴的力量中被湮滅成虛無，最終什么也沒能留下。
長劍被震開。
兩尊至高存在稍稍調整，又繼續廝殺在一起。
每一次碰撞所爆發的力量都能夠輕易蕩平一片星域。
另一邊。
九離面色木然地看著眼前這一切。
她能夠感受得到那翻涌的驚天偉力，也十分清楚，若非上蒼前輩的混沌玄黃之氣在保護她，她早已在狂暴的力量中被磨滅，身死道消。
可于絕境中求得一線生機，她卻絲毫高興不起來。
所有人都死了，世界都毀滅了，自己就算茍活著又有什么意思呢？
前方。
通天和無空的交鋒也不知道持續了多久。
兩柄劍都打殘了，劍身蹦斷，巨劍坑坑洼洼。
到最后，通天和無空干脆丟棄了殘破的巨劍，雙方直接用法則互相搏殺。
“你真的很厲害！”
無空不吝夸贊。
他傾盡一切才有如今的戰力，卻只能夠和通天的一具分身戰平。
在通天身上，他真正見識到了圣人之威！
“可惜，我需要借助你身上的圣人之道，去孕育我自己的圣人道果，今日你只能死！”
通天滿眼漠然。
“由生靈演化成的天道意志，竟也敢覬覦圣人道果。你就算過了我這關，去到洪荒也會被所有圣人追殺，他們不會容忍有人敢去挑釁圣人威嚴。”
“今日我會隕落，卻并不是敗給你，而是敗給那諸天因果！即便如此，你也別想輕易取勝！”
無盡因果加持在身，他背負的東西太多，太沉重了。
這就是對他濫殺無數生靈的懲罰，即便他是圣人也無法避免。
雙方再度交手。
天道涵蓋眾生法則。
即便眾生已滅，法則卻已經鐫刻于天道之中，存錄于大道里。
空無出手法則千變萬化，各種異象接連呈現，心念一動間風火雷電便接踵而至，每一次攻擊都仿若天災臨世。
通天的圣人法則沒有那么多變化，可呈現的卻是最高的法則奧義。
一法鎮壓諸天。
一則蕩平萬道。
在通天手中，一法出而萬道滅。
即便圣人之軀已經腐朽，處處散發著不詳和詭異的氣息。
即便他已經消耗甚巨，每一次動手都在消耗他的生命精氣。
可圣人威嚴不容挑釁。
面對天道無空的每一次攻擊，通天都能輕易化解，并還以更加猛烈的反擊。
兩人不知道交手了多少回合，也不知道互相廝殺了多久。
天道被磨滅不少，而通天也已無力再戰。
到最后。
隨著轟隆一聲，通天抬起的手僵在半空，他龐大卻腐朽的圣人之軀于虛空之中倒下，周身彌漫的圣人法則，也在陣陣哀鳴過后散入虛空之中。
他看向無空，平靜道：
“若你有那樣的機會，咱們洪荒世界見。不……”
他僵硬的思維突然想起，在那方世界牢籠中，還有一個人曾說過，不管結果如何，他都會負責收尾。
他笑了笑。
“算了，即便你成功得到我所有的圣人法則，也沒有機會去到洪荒世界了。”
無空皺眉。
他確信，通天的圣人分身已經翻不起任何風浪。
但他不明白，通天所說的這些話究竟是什么意思。
“連你都要死了，你覺得還有誰能阻我？”
通天卻沒有回答。
他微微嘆了口氣，主動放掉胸口最后一縷生機。
圣人分身，徹底隕落。
轟隆！
無盡虛空，無云卻起驚雷。
恐怖的炸響聲連綿不知道多遙遠的距離，整個破滅虛空都能聽到，整個虛空都彌散著一股淡淡的悲意，就像是在為這一具被舍棄的圣人分身送別哀鳴。
通天倒下的地方，龐大的尸骸迅速腐朽，消弭在虛無之中。
而他原本所倒下的地方，一奪瑩白的大道之花從虛空中生長而出。
花朵潔白。
看上去和尋常花朵無異，可每一片花瓣上都包含著無盡的圣人法則。
這多花甚至可以視作是通天的圣人道果，是他一生修行所凝聚的精華。
花朵周邊，萬象紛呈，無數幻影生生滅滅，好像在演繹著圣人法則的無盡奧妙和無窮真意。
無空身形恢復到正常人大小。
他身形一閃，便瞬間出現在這朵大道之花旁邊，看著那瑩白的花朵，感受著其中蘊含的無盡圣人真意，那是他謀劃了無數歲月，以無上代價取代天道，又承受無數因果才等來的造化。
作為完美世界萬古以來第一尊也是唯一尊祭道之上的存在，他離圣人道果就只差這么一個契機。
而今天。
他終于是等到了。
他一把將大道之花攥進手里，癲狂的笑聲傳向無盡的虛空當中。
“哈哈哈哈哈……”
“看到了嗎？”
他拿著大道之花，重新回到困住唐浩的天地牢籠中，無比癲狂地沖著唐浩笑道：
“上蒼，你看到了嗎？”
“這就是我謀奪的圣人道果，只要將其煉化，我就能真正登臨那一步，演化圣人法則，重聚身軀，成為真正的圣人！”
“我說過，我早就跟你說過！誰也阻擋不了我成圣，就算是你也不行！”
“你神秘又如何？看不清你的信息又如何？等我成圣，連你也不可能對我造成任何影響，爾等皆為螻蟻！”
謀劃了無數歲月后，他終于拿到想要的東西。
這一刻，無空比誰都要激動。
看著眼前那道癲狂的人影，唐浩無奈地搖了搖頭，平靜道：
“說實話，我并不想走到這一步，真的不想。”
無空癲狂的笑聲驟然止住。
他死死地盯著唐浩，目光冰冷。
“你到底什么意思？”
“從一開始你就這么跟我說，你到底想干什么？”
對于唐浩，他始終有種十分不安的感覺，他甚至不知道這股不安究竟源于何處。
唐浩微微嘆了口氣。
他沒有說話，可黑暗葬域中，清氣化身卻主動現出身形。
“上蒼前輩，你……”
九離看向清氣化身。
“沒事。”
清氣化身平靜道：
“接下來我會用大量混沌玄黃之氣將你包裹，讓你免受傷害。后續的動靜也許會有點大，你自己注意一下，但不必害怕。”
沒有理會九離的反應。
下一刻，唐浩便沖著眼前的無空笑了笑。
無空眉頭一緊。
不知道為什么，面對唐浩的笑容，他只覺得一股寒意從尾脊直沖頭頂。
他瘋了一般沖著唐浩怒吼。
“你到底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