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所有人的視線齊刷刷聚集在馬副廠長身上。
馬副廠長嘆口氣，“是這樣的，蘇舸已經和其他廠子簽了兼職合同，據我所知，這次風靡咱們市的夏涼被，就是她設計的。”
現場鴉雀無聲，好半晌都沒人開口說話。
最后還是高廠長先開了口，“這樣，老馬，你代表咱們廠去問問蘇舸，畢竟她在廠里工作了那么久，算是半個咱們廠的人，怎么都會對這里有感情。如果她愿意回來，和另外一個廠子的違約金，咱們可以幫著付。”
馬副廠長唇角抽搐了下，輕咳一聲說：“難，蘇舸那姑娘看著溫柔，實際上很有主見，認定的事情基本不會再回頭。”
先前提議把蘇舸找回來的副廠長道：“不試試怎么知道，她可是咱們廠的老員工，總不會跟廠子計較那么多。”
馬副廠長不著痕跡地翻了個白眼，“呵呵，我最近手頭工作多，我看你去挺合適。”
他輕飄飄地把活兒推了出去。
馬副廠長才不傻，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他肯定不會干的。
蘇舸跟津市紡織廠合作的那么好，津市紡織廠又不傻，人家怎么可能會放手。
廠里真是想一出是一出，姿態太高高在上了。
這種作風不改變，以后紡織廠的處境肯定會更難。
還有七八年才退休，馬副廠長突然對自己還能不能好好在這個廠子里退休產生了懷疑。
劉嵐倩冷眼看著面前幾個廠領導爭來爭去，沒人在意她的看法，也沒人問詢她。
不過才大半年光景，自己在廠里的地位和過去天壤之別。
為什么要改變呢？
遵循以前的面料版型設計不好嗎？
如果沒有南方過來的產品，沒有蘇舸設計的產品，自己的地位也不會這樣輕易就被撼動。
要是，沒有他們就好了。
提議把蘇舸找回來的那個副廠長，第二天真的去濱江大學找蘇舸了。
然后在蘇舸那里碰了個軟釘子，灰溜溜地回去了。
蘇舸有點好笑，紡織廠的領導怎么想的，難不成覺得自己是那種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人嗎？
濱江紡織廠的領導現在來找自己，終于松口愿意給她提成，無非是因為紡織廠現在效益直線下降，沒辦法才這么做。
而不是這些領導突然哪里開了竅，從保守派一躍成為改革派。
想讓他們腦子里頑固了多少年的思想改變，幾乎是不可能的。
合作的前提，就是雙方有著共同的觀念，才能更好的合作下去。
她跟津市紡織廠合作的很愉快，短期內不打算換合作伙伴。
濱江大學機械學院，陸鈞的辦公室內。
陸鈞坐在辦公桌后，將一個很小巧的零部件遞給盛啟暉。
“啟暉，你看看這個。”
盛啟暉將零配件接過來，那是個像十字形，每邊都是圓柱體的零件。
“陸教授，這是什么零件？”
“這叫做萬向節，是用在汽車上的。每個型號的汽車上面所用的萬向節各不相同，你手里這個是一款勝利牌汽車里的萬向節。”
盛啟暉翻來覆去將零件看了個仔細。
“所以，市機械局是想要生產同款的萬向節？勝利汽車的生產廠家那邊呢，他們不生產了嗎？”
“你說對了，這款汽車已經停產多年，汽車廠庫存的萬向節已經消耗光了，目前市面上也買不到類似的。沒有這個小小的萬向節，那些汽車就都得趴窩。
你知道咱們市有多少臺勝利牌汽車嗎，將近四千輛。算上全國，這個數字還要乘上幾十倍。所以，你手里的萬向節關系重大，市機械局找了好幾個廠子，都說沒有相應工藝，生產不出這款萬向節。汽車廠那邊生產線都改了，也沒法再生產。”
“所以您是想讓我試一試？”
陸鈞微笑，“我覺得你可以。你跟我做的那兩個項目，都完成的非常好。”
盛啟暉猶豫，“可是陸教授，我們廠只是個村辦工廠，要研究工藝，可能條件不太允許……”
“沒關系。”陸鈞打斷了他，“我可以把實驗室借給你用，想用多久都行。”
陸鈞的實驗室，是濱江大學機械系重點實驗室，全國都有名氣。
那里一應條件俱全，是個研究工藝的絕佳場地。
“陸教授，謝謝你。”
“嗨，咱們之間還說什么謝不謝的，太生分。再說這次我跟機械局的領導打了包票的，說你一定行，咱們不能掉鏈子，我等著你長臉呢。”
陸鈞哈哈笑著說。
盛啟暉鄭重道：“我一定全力以赴，您放心吧。”
陸鈞滿意地點頭，“如果有什么困難，盡管跟我說。”
“還真有一個。這個萬向節的圖紙，汽車廠能提供嗎？要是有圖紙，能省不少事。”
“沒有，機械局一早問過汽車廠了，他們之所以生產不了這款萬向節，改了生產線是原因之一，還有一個原因是圖紙找不到了。”
“我明白了。”
盛啟暉道。
沒有圖紙，意味著一切都要從頭開始，任務愈發艱巨。
但困難也代表著挑戰，盛啟暉顛了顛手中的萬向節，覺得這小小的一個零件，如有千鈞重。
當天晚上回大雜院，盛啟暉去前院找丁東明和周小康開了個會，和他們說了研究萬向節生產工藝的事情。
“這個任務很緊，需要咱們加班加點地研究出來，你們這邊有什么問題嗎？”
丁東明道：“那電棍那邊……”
“沒事，新招來的那批臨時工已經步入正軌，后面讓楊副廠長派人勤盯著一點就好。”
“行，那我這邊沒問題。”
盛啟暉看向周小康，“小康，你呢？”
周小康聳聳肩膀，笑道：“我也沒問題。”
“好的，那么從明天開始，咱們全力以赴搞萬向節的生產工藝研究，手里其他的活都放一放。”
“好在我們快放假了，暑假有大把時間可以搞研究。”
周小康道。
丁東明跟著說：“我已經好幾年沒休過年假了，正好趁著這會兒一起都休了，也能有差不多兩個月。”
盛啟暉笑道：“那太好了。一個暑假的時間，咱們爭取把工藝攻克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