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嫂子急著掙那十塊錢，聽說不能馬上去方家，還有些頗為遺憾。
不過人家方大媽住了院，她也不好這么沒眼力見地過去提什么親事，再說現在這個節骨眼，即便去說也未必能成。
方家的心思都不在這上面。
于是張嫂子一口答應下來。
“那我等你消息，什么時候讓我過去，隨時說一聲。”
“好的，麻煩你了張嫂子。”
從方大媽家里出來，回到大雜院，蘇舸一進前院就看見許大媽正在那里站著，手里抱著什么東西，在跟周大媽和一大媽炫耀。
“瞧見沒，這是我娘家外甥過節送我的節禮。這么厚實漂亮的被罩，是在百貨商場買的，說是春節買的最火的一個花色，你們看，多漂亮的荷花，其他地方根本買不到，只有百貨有，聽說是紡織廠外面找來的人設計的，對方是啥大設計師，特別厲害。”
聽到這里，一大媽和周大媽還沒啥反應，蘇舸禁不住噗嗤笑出聲來。
她望著許大媽手里抱著的春荷系列被罩，覺得這事也太有意思了。
如果許大媽知道這款被罩其實是自己設計的，不知道臉上會是啥表情。
蘇舸也沒戳穿，也沒搭理許大媽，對周大媽和一大媽打過招呼后，徑直回了中院。
許大媽對著蘇舸的背影呸了一聲，“我就看不上她這種狂妄樣兒，有啥了不起的，不就是個大學生么，拽得二五八萬似的。”
一大媽翻翻眼皮，聽不下去，“說啥呢，人家小蘇挺好的，你少在背后說人家的不是。”
許大媽撇撇嘴，注意力立馬又拉回到自己的新被罩上。
“你們看這花色，看這面料，都是頂好的，不愧是特意請來的大設計師，一般人可設計不出這樣的花色來。”
一大媽瞅瞅許大媽手的那條被罩，怎么看怎么覺得眼熟。
好像在哪里見過，但就是想不起來。
這時候，一旁的周大媽開口了。
“你這樣那樣的說小蘇的不是，怎么還這么稀罕人家設計的被罩？”
“你說什么？誰設計的被罩？”
許大媽以為自己聽錯了，又重新問一遍。
周大媽不疾不徐地說：“小蘇呀，這款被罩是她設計的，當初小蘇畫完設計稿，我看到過，當時就覺得好看，肯定能賣的很好，果不其然。”
許大媽只覺得腦袋被人重重砸了一下，手上一軟，被罩啪嘰掉在地上。
“啥？你說這被罩是蘇舸設計的？你是不是弄錯了，人家說是外面請來的大設計師，她算啥大設計師？”
許大媽一臉的難以置信。
周大媽道：“人家小蘇正經八百濱江大學的學生，就是學這個的，怎么設計不出來。再說了，既然說是紡織廠從外面請來的設計師，小蘇已經不在紡織廠干了，那不就是從外面請來的，人家也沒說錯呀。”
如遭雷劈一般，許大媽呆立當地，驚得嘴巴都合不攏。
這會兒一大媽也想起來了，的確有這事。
蘇舸當初畫完設計稿，拿給大院里幾個關系好的看，其中就有一大媽一個。
“可不是么，我就覺得這花色看著眼熟，對，就是小蘇設計的，一摸一樣，絕對錯不了。”
一大媽一拍大腿說道。
此刻許大媽都快哭出來了，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疼。
自己夸誰不好，偏偏是盛家那個討厭的小媳婦。
大過年的，真特么掃興！
一大媽故意問：“咋回事，被罩扔地上不要了？你不要了，那我可撿回去了。”
許大媽立刻慌慌張張地從地上把被罩撿起來，拍了拍上面的灰。
“誰說不要了，我管它是誰設計的，反正已經是我的東西了。”
許大媽說完，沒臉繼續待下去，抱著被罩跑了。
一大媽笑著搖頭，“這人那，口是心非，明明喜歡的不得了。”
周大媽道：“小蘇是真有才，這款被罩設計的的確好看，我都想去百貨買一套了。”
一大媽點頭，“別說，還真是越看越好看，成品比當初設計稿上的還要好看。”
與此同時，附近另外一條胡同里，許二順找到先前吃過自己皮凍的幾個街溜子。
對著為首一個吊兒郎當的男青年說道：“趙哥，你們準備什么時候幫我教訓盛銳和陸成澤兩個？”
那天偷了蒜腸，他被盛銳和陸成澤抓到現行，最后蒜腸沒吃到，還賠了三十塊，被他媽用掃帚一頓打。
許二順就此對盛銳和陸成澤懷恨在心，后來找上附近幾個街溜子，偷了家里的皮凍給他們，為的是讓這幫人幫自己好好教訓盛銳和陸成澤兩個。
被叫做趙哥的男青年吐掉嘴里的瓜子皮，不耐煩地說道：“我什么時候答應幫你教訓人了？”
他這話一出，許二順當即傻眼。
“趙哥，當初咱們說好的，你可是吃了我的皮凍……”
“切，不就一盆破皮凍，真當啥好東西呢。哥兒幾個愿意吃，那是給你面子。你特么倒好，讓你媽你奶給我們好一頓撓，看看我這臉，上回撓的道子到現在都沒好，我還沒去找你，你倒有臉找上來。”
趙哥越想越氣。
真特么晦氣，不過吃了點皮凍，就被許家兩個瘋婆子又抓又撓，害得他這么英俊一張臉差點破相了。
再想到別人給自己捎來的那番話，趙哥眼底閃過一抹陰狠，沖著手下幾個小弟一擺手。
“給我好好教訓他，就往臉上招呼，不打破相不算完！”
那幾個小弟上次也被撓了，早就對許二順又氣，聽見趙哥這話，一窩蜂地撲上來，把許二順圍在當中，好一頓打。
這些人下手狠，而且專往臉上揍，等終于放開許二順時，他一張臉已經變成了豬頭。
本來長得就不咋好，這下看著都辣眼睛。
趙哥終于滿意了，叫人把許二順丟回到大雜院門口。
一大媽從外面回來，瞧見許二順第一眼壓根沒認出來。
心道這誰家孩子，咋被打成這樣。
等再看過去，才認出竟然是許二順。
“二順，你咋被打成這樣？誰干的？”
許二順哎呦哎呦直叫喚，臉疼得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