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日子，盛奶奶走路腰背挺直，腳下生風，一臉的喜氣盈盈。
大院里的人瞧見她，個個都帶著笑模樣地恭維。
誰都知道盛家出了兩個大學生，要發達了。
當然也有那嫉妒心理重的，見不得盛家好，非要在背后說風涼話。
許大媽歪著嘴說：“我可聽人說了，過了體檢線也不一定能被錄取，還得看成分。小蘇沒啥問題，小盛可就不好說了。孟寡婦以前提起過，盛家解放前是資本家。”
方大媽被許大媽叫過來嘮閑嗑，萬沒想到許大媽要說的是這事。
她頓時呸了一聲，“孟寡婦說得那都是多少年前的老黃歷了，盛家解放后一直住在大院里，家里幾口人都是工人，根正苗紅的工人階級。你可別把主意打到這上面，想想孟寡婦，她之前還舉報小盛，想讓他被取消報名資格呢，最后怎么了，人家小盛照樣考試，一點影響沒有。這說明了啥呀，說明小盛身家清白，成分完全沒問題。”
許大媽還真想過去舉報盛啟暉。
她家因為許二順，跟盛家可謂是老死不相往來的關系了。
盛家過得不好，她就開心。
不過方大媽一席話，如同冷水一般潑在她頭頂。
說得對呀，孟寡婦都沒辦成的事，憑啥她能辦成？
報名時候已經查過背景了，自己現在再去舉報，估計也來不及。
許大媽頓時泄了氣。
方大媽看了她一眼，撇撇嘴轉身走了。
走開時還特別叮囑一句，讓她別想不開，去招惹盛家，否則孟寡婦就是前車之鑒。
想到孟寡婦如今的境地，許大媽被嚇得生生打了個寒戰。
混成孟寡婦那樣，活著還有啥意思。
她要是孟寡婦，找根繩解決自己得了。
于是，許大媽那點想要舉報的小火苗，被生生澆滅了。
這背后的暗潮涌動，蘇舸并不知情。
此刻她在車間里干活干得正來勁。
杜秋梅踱步走到蘇舸身邊，背后是隆隆的機器聲，杜秋梅湊過去懟在蘇舸耳邊高聲問：“體檢順利嗎？”
蘇舸點點頭，“很順利，體檢結果都沒問題。”
杜秋梅放心地說：“那就好。安心等著錄取通知書吧，我相信你肯定沒問題。”
杜秋梅一貫對蘇舸這個徒弟有信心。
這段時間蘇舸的努力，杜秋梅都看在眼里。
另一邊，機械廠焊接車間，魯朝全走到盛啟暉身邊，拍拍他的肩膀。
“不錯呀，你小子，全廠報了上百號人，過體檢線的統共不超過十個。我徒弟果然沒錯，咱們廠就缺你這樣的人才！”
魯朝全哈哈地笑著。
不過很快臉色又黯然下去，“你去上大學，以后還能不能回來都說不定，我在這兒說這些干嘛，哎……”
“師傅，我報的是機械工程，等畢業了，我想分回到這里，反正專業對口，分回來的概率很大。”
盛啟暉鄭重道。
“真的？”
魯朝全立馬精神抖擻起來。
剛才那一問不過出于慣性使然，魯朝全太了解盛啟暉了。
他一貫說到做到，做不到的絕對不會說出來。
既然他說等畢業后分配回來，魯朝全一顆心不知怎么就安定下來。
很快，1978年春節到來了。
進入小年，家家戶戶就開始忙活起來。
今年盛奶奶依舊忙著小年大掃除，接著提前炸豆腐泡，炸丸子，凍黏豆包，準備過年的吃食。
小年這天，楊安村及其他四個村都趕在這時候殺豬。
盛啟暉領著孫衛民和姜亮，去鄉下取豬肉。
看見盛啟暉帶人來了，幾個村的大隊長都讓他們先挑。
喜歡哪塊挑哪塊。
這待遇把孫衛民和姜亮都看直眼了。
盛啟暉先前說想要啥樣的肉，可以挑一挑，他們還將信將疑。
沒想到真的可以挑，而且那些大隊長對盛啟暉的態度可以說放的很低了。
姜亮用胳膊頂了頂盛啟暉，“厲害呀，在鄉下混得不錯。”
師兄和小四都是自己人，盛啟暉沒瞞著他們，大致把自己在鄉下幫忙修農機設備的事說了。
不過他沒提丁東明，只說自己碰巧攬了這么個活。
“你們兩個要是有興趣，以后可以跟著我干。”
姜亮眼睛亮了起來，雖然來干活沒有錢，但是有農產品可以拿。
他家楠楠出生后，家里開銷多了不少，雖然他和宋盼娣的工資生活綽綽有余，但姜亮想著萬一后面再生幾個，搞不好就要緊巴起來。
倒不如現在就趕緊想法多掙點錢。
和他比起來，孫衛民有些意興闌珊。
他跟盛啟暉一起倒騰電棍，掙到了大錢，對修農機這仨瓜倆棗的就有些看不上。
再者，他又沒技術，盛啟暉和姜亮能修，他可不行。
看出孫衛民在想什么，盛啟暉一邊往自行車后座綁豬肉，一邊說著自己的想法。
“今年開始政策一直在變松。楊隊長去外面開會，聽說有的公社在搞村辦工廠，楊隊長聽了后覺得不錯，跟我說了。我倆一拍即合，想在楊安村辦一家村辦工廠。現在缺少技術員和采購銷售，所以問問你們有沒有這個意向，一起來干。”
“村辦工廠？”
孫衛民沒見過村辦工廠，但他知道街道辦有自己辦的工廠，想來和那個也差不多。
這種廠子如果辦好了，效益可著實不錯，到時不要說三百五百，就是再多都能掙得來。
他立刻就動心了。
至于姜亮，這會兒已經驚呆了。
他沒想到盛啟暉竟然這樣大膽，居然敢跟村里人合辦工廠。
“這靠譜嗎？畢竟環境才剛好起來，誰知道后面會不會又變回去，還是謹慎點好。”
姜亮擔心地說。
盛啟暉鄭重道：“放心吧師兄，不會再回到過去動蕩那些年了。以后環境只會越來越好，政策也會越來越松。”
“你怎么知道？”
姜亮疑惑。
盛啟暉笑笑，“猜的。不過也不完全是猜，結合最近的時事報道，加上我自己的想法，得出來的結論。”
他沒法說是后世真實發生過的事，只能另外找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