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大堤怎么可能咽的下這口惡氣,他帶著幾個哥們兒,在廠區里堵住了孟全德,把他綁了起來。
保衛科的幾個人一開始想過來管,后來聽說這個就是齊少堤的相好,齊大堤是在為弟弟報仇,要把他扭送公安局,那幾個人互相看看,又退了回去,沒人再上前。
孟寡婦哭天搶地,撲到孟全德身上,“沒有王法了,當街打人,要打死人了!”
齊大堤旁邊兩個哥們兒嫌惡得不行,上前一邊一個給孟寡婦拉扯開,跟拖死狗似的甩到一旁。
剩下的人跟著齊大堤一起,扭著孟全德往公安局走。
孟全德面如死灰,連反抗都沒有就被帶走了。
孟寡婦還想沖上來攔,奈何被人架著根本動彈不得,只能嚎哭個不停。
當天晚上下班,大院里凡是在機械廠上班的職工,全都聽說了孟全德的事。
孟全德打小跟著孟寡婦搬來大院里住,好些大媽大爺都是看著他長大的,誰能想到他竟然會喜歡男人。
簡直就是爆炸性新聞,一下子把大雜院炸開了鍋。
樊雪勤家里,樊雪勤、蘇舸、宋盼娣以及杜小蕓圍坐一圈,也在討論孟家的事。
樊雪勤可是從衛國平那里得到第一手資料,一邊給兒子換尿布,一邊繪聲繪色地給幾人描繪當時場景。
“……齊大堤可真是夠狠的,先在全廠面前把孟全德喜歡男人的事抖個干凈,再把人送去公安局。孟大媽當時哭的呀,差點沒暈過去,可有什么用呢,誰叫她兒子不爭氣。”
宋盼娣和杜小蕓聽得津津有味,蘇舸坐在一邊,心中若有所思。
她總覺得事情太巧了。
孟寡婦剛舉報完自家老公,孟全德就出了事。
齊大堤怎么就那么巧,突然間得知了孟全德是他弟弟的相好呢?
要說這之間沒有關聯,蘇舸是不信的。
對孟家人,蘇舸沒啥同情心,她就是納悶,究竟是不是盛啟暉把消息遞給了齊大堤。
另一邊,二大媽聽說這事,先是不敢置信,接著八卦的雷達開動了,興奮地跑出去找方大媽和一大媽她們。
“你們說說,孟全德喜歡……喜歡男的,怎么還娶媳婦生孩子?不是都說那樣的人,對著女人不行么。”
“喜歡男的”這四個字,二大媽說出來都覺得燙嘴。
畢竟是保守傳統的七十年代,大部分人都無法接受這種事。
方大媽道:“誰知道呢,會不會消息不準,全德那孩子怎么看也不像這種人。”
二大媽嘁了一聲,“消息準著呢,我家老頭子回來跟我說了這事,現在機械廠已經傳遍了,沒人不知道。不信你去問問國平,他課上了一半,聽到消息,特意跑過去看了全程,說是孟全德被打的不像樣,直接被送去公安局了。”
方大媽嘖嘖,“都結了婚,孩子也馬上生了,好好過日子多好。弄成現在這樣,怕不是要被抓去坐牢。”
二大媽道:“坐啥牢呀,聽說是送去勞改農場,得去干苦力,哪能好好的讓你蹲大牢里,還得管飯吃。現在都得干活,干的不好沒飯吃。勞改農場那才叫一個苦呢,孟全德那樣的,不知道能不能在里面撐得住。”
一大媽在旁邊聽著兩人對話,良久嘆口氣,“怎么就成今天這樣了呢,好好一個孩子。”
二大媽趁她不注意,翻了個白眼,“你呀,就是心太善,要我說,就是孟寡婦不做人,天天惹是生非,把家里福氣都給敗光了。”
這話一大媽沒反對。
孟寡婦去舉報盛啟暉的事,一大媽從一大爺那里聽說了,當時也跟著氣的不輕。
一大媽又重重嘆口氣,沒再說話。
正這時,范玲玲從屋里走了出來,孟寡婦和孟全德一直沒回來,她心慌的厲害。
隱隱約約地,她好像猜到自己一直擔心的事發生了。
范玲玲原本想出來打探一下消息,然而才剛走出房門,就被幾個大媽探照燈似的目光給緊緊盯住。
“……可憐孟全德媳婦,怎么嫁了這么個男人……”
“……肚里還有沒出生的孩子呢,這娘倆可怎么活……”
“……造孽呀……”
模模糊糊的聲音從附近傳來,范玲玲只覺得全身發寒,整個人都僵硬住了。
她最怕的事情,終究還是發生了。
怎么辦,怎么辦,大家都知道了孟全德的丑事。
范玲玲站在原地,一步都沒法再往前挪動。
都怪孟全德,這個殺千刀的變態,害她成了全院的笑柄。
不,不光是全院,還可能傳到周圍的街道,傳到她的單位去……
范玲玲要瘋了。
她望著周圍人翕動的嘴唇,好像一道道嘲笑譏諷的聲音響徹在周身。
腦子里轟轟作響,范玲玲眼前發黑,手腳冰冷,身子一歪摔倒在地。
一大媽第一個發現她不對勁,趕緊跑了過去。
但還是遲了一步,范玲玲已經摔在了地上。
她褲子上很快洇出一片水跡,一大媽是過來人,一看就知道是羊水破了。
一個快要臨產的孕婦,這么直挺挺倒在地上,還破了羊水,當即把眾人驚出一身冷汗。
孟家的事,當八卦議論議論也就算了,沒人真想鬧出人命來。
一大媽趕緊招呼二大媽和方大媽搭把手,把范玲玲送到醫院去。
方大媽跟著過去了,二大媽猶豫了一下,也小跑了過去。
院子里其他人聽到動靜,也都圍了過去。
一大媽回頭,瞧見衛國平,讓他趕緊幫著去借輛三輪車,把范玲玲送去醫院。
衛國平不大一會兒就借了輛三輪車過來,把范玲玲抱到三輪車上,幾個人七手八腳地推著車,送去醫院。
送到醫院,范玲玲宮口已經開了六指,劇烈的宮縮也讓她自昏迷中清醒了過來。
但是很快,大家就發現范玲玲有些不對勁。
她醒過來后,眼神始終直勾勾的,完全不聚焦,而且口中不斷呢喃地說著什么。
一開始大家沒聽清,后來仔細聽,才聽明白她說的是什么。
頓時,所有人臉色都變得古怪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