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蘇秀芬聊天時，蘇舸提起她們在鄉下的生意。
“小姑，等我出了月子，咱們把之前的生意繼續做起來。”
因為天氣冷，路上滑，加上她懷了孕，鄉下的生意已經停了一個冬天。
蘇秀芬道：“不著急，你安心生孩子，把身體養好了再說。錢是賺不完的，身體可是革命的本錢。”
蘇舸問：“彩桂姐那邊呢？她有沒有著急？”
蘇秀芬笑道：“她現在可忙活著呢。去年她養的兩頭豬賣了不少錢，今年政策更寬松了，她又多養了兩頭，還養了一群雞，每天要花不少心力侍弄它們。”
蘇秀芬沒說的是，王彩桂其實問過好幾次蘇舸的情況。
去年做的幾次生意賺了好些錢，王彩桂嘗到了甜頭，開春以來躍躍欲試，想著今年好好的大干一番。
但這些話蘇秀芬不打算告訴大侄女。
王彩桂再著急，蘇舸和孩子的安危才是第一位的。
家里還有四個孩子要照顧，蘇秀芬只在家里坐了一會兒，就回鄉下去了。
臨走時，蘇舸讓盛啟暉送她出大雜院，還給四個表弟拿了不少吃的。
同時讓蘇秀芬幫著買幾只老母雞，她自己快生了，樊雪勤也要生了，還有宋盼娣，多備幾只到時用得上。
四月底，樊雪勤生了，生了一個大胖小子。
孩子出生那天，樊雪勤和衛國平兩口子看到兒子的那一刻，雙雙流下了眼淚。
這個孩子來得實在太不容易了。
衛國平的老媽抱著大孫子，也跟著哭得稀里嘩啦。
末了，她建議道：“都說賤名好養活，我看這孩子的小名干脆叫狗蛋吧。”
產房里一片安靜，衛國平和樊雪勤都傻愣愣地看著她，誰也沒吱聲。
“要不叫鐵柱？”
“旺財？”
最后還是衛國平開了口。
“媽，賤名是好養活，可也得差不多點不是。大院里前后腳跟他差不多大的孩子有六個呢，以后他們一塊長大，一塊上小學，咱家孩子天天被喊狗蛋、鐵柱、旺財……回頭孩子得埋怨您。”
衛母一聽，好像是這個道理，也就沒再堅持。
樊雪勤微微松了口氣，趕緊道：“我看好些人家都用斤數給孩子當小名，咱家這個有六斤半，干脆就叫六斤吧。”
她可得趕快把兒子小名定下來，不能給婆婆留下發揮余地。
太不靠譜了。
衛母咂摸了下，好像老家村里確實有這么給孩子起小名的，跟狗蛋鐵柱什么的差不多，但要好聽不少，于是拍板定下了這個。
樊雪勤生孩子的時候，蘇舸已經快要九個月身孕了。
她不方便去看，盛奶奶代替她過去看了，給拿了一斤紅糖和十個雞蛋。
蘇秀芬后來又來了一次，給送了六只老母雞，蘇舸讓盛奶奶給樊雪勤拿了兩只。
剩下的都養在雞籠里，等吃的時候再殺。
樊雪勤收到老母雞高興得不行，執意要給錢，最后到底按市面價給了兩只的錢數。
懷孕后期，蘇舸臉和手腳都腫了起來，尤其兩只腳腫的穿不進鞋。
每天晚上盛啟暉都會給她燒熱水泡腳，再幫她按摩兩條腿，讓蘇舸能舒服些。
可饒是如此，蘇舸晚上也常常睡不著覺。
肚子太大了，胎兒把胃腸都頂了起來，胃里反酸水，怎么躺著怎么不舒服。
去產檢時，楊大夫告訴蘇舸晚上睡覺往一側躺，這樣對孩子好。
可是這么一來，蘇舸晚上睡得更加不舒服。
總躺在一側，躺一會兒腰就開始疼。
盛啟暉又幫她按摩腰。
總之，前面蘇舸覺得都挺順利，可孕后期這一個多月是太難受了。
盛啟暉看得心疼，然而除了幫著做按摩，似乎也做不了別的什么。
好在這種日子終于熬過去了。
六月初，蘇舸也生了。
那天早上，蘇舸和盛奶奶在家，盛啟暉去了廠里上班，三個孩子上了學。
已經到了預產期，卻一直沒發動，蘇舸有些擔心，卻也知道晚一個星期都是正常的。
盛奶奶一早就把住院要用的東西都準備了出來，打好包袱，隨時拎著就能走。
蘇舸下床去吃飯，剛坐到飯桌前沒吃兩口，突然覺得肚子一陣疼，下面衣服濕了。
盛奶奶雖然沒生過孩子，但畢竟活了這么一大把年紀，什么沒見識過。
一看就知道羊水破了，立馬去大院里招呼人。
正巧孫衛民在家，借了三輪車幫著把蘇舸送去醫院。
盛奶奶拎著包袱跟著，著急得不行。
直到把蘇舸送進產房，盛奶奶才想起來還沒通知盛啟暉。
孫衛民抹了一把頭上的汗，道：“您別急，剛才從大院出來時，我已經讓人去叫盛哥了。”
盛奶奶這才安下心來，坐在產房對面的長椅上，看著產房緊閉的房門，不斷祈禱蘇舸和孩子都平平安安。
過了不到一刻鐘，盛啟暉滿頭大汗地跑了進來。
他滿臉急切，看到盛奶奶立刻問蘇舸情況怎么樣。
“進去了才一刻鐘，哪有那么快的。至少也得一個小時，這是最快的了，先坐下等著吧。”
盛奶奶嘴上這么說，實際上心里也著急得很。
都說關心則亂，再怎么理智，到了這時候都沒用。
突然想起蘇舸早飯就吃了兩口，怕她一會兒沒力氣生孩子，盛奶奶讓盛啟暉去外面副食品商店買幾塊雞蛋糕，給送進去。
怎么也得吃點東西，才有體力。
盛啟暉立馬去了，不大一會兒買了雞蛋糕讓護士送進產房。
之后他完全沒心思坐著，在產房門口來回踱著步，時不時地朝大門看上一眼。
在外面聽不到動靜，護士忙碌得很，也根本不告訴里面的情形。
一切都只能靠猜測，急的人不得了。
到中午時，里面依舊沒動靜。
孫衛民買了包子回來，讓盛啟暉和盛奶奶吃點。
盛啟暉哪有吃東西的心情，活了兩輩子從來沒有這樣焦躁過。
想到蘇舸正在里面遭罪，他恨不得自己能代替她來承受。
樊雪勤中午回家給孩子喂奶，得到消息匆匆趕了過來。
看到盛啟暉沒頭蒼蠅似的樣子，不由好笑。
不過她生孩子時，衛國平也沒好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