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小蕓懷孕四個多月,夏天衣服單薄,已經能看出小腹微微隆起。
樊雪勤羨慕地看了眼她的肚子,“最近身體感覺怎么樣?”
杜小蕓撫了撫肚子,笑得一臉溫柔,“挺好的,這孩子很乖,一直沒鬧過我。”
她這胎懷的確實很順利,沒怎么孕吐,吃什么都吃得下去。
“我剛才看見啟暉媳婦上你家里來了。”
說著,杜小蕓朝屋里瞥了一眼。
“是啊,她沒啥事過來找我說說話。你有事找她?”
杜小蕓猶豫了下,開口,“我聽說她在紡織廠上班,想著能不能買點不要票的布料。我和明章攢下來的布票,明章妹妹結婚,都給她用了。眼看年底二寶要出生,就算能撿寶蛋的衣服穿,多少也得做兩件小衣服,還得再做兩床小被子。”
樊雪勤聽了,點點頭,“該做的確實不能少。她就在屋里,干脆你跟我進去,直接和她說一下。”
杜小蕓為難道:“啟暉媳婦嫁進來,我倆幾乎沒打過交道,平時話都沒說過幾句,突然找人家幫忙,我這……覺得不大好意思。要不然,你先幫我問問。”
樊雪勤明白了,杜小蕓是想讓自己先幫著探探蘇舸口風。
這也沒什么,她一口答應下來。
“那行,我去跟她問問,有了結果告訴你。”
杜小蕓松口氣,笑著和她道了謝。
樊雪勤轉身正要回屋,杜小蕓又叫住了她。
“我剛聽說,后院趙瑛懷上了。”
她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說。
“趙瑛懷上了?”
樊雪勤不可置信。
“嗯,去醫院檢查過,說是懷上了,剛一個多月。孔建軍都要樂瘋了,說等孩子出生了,要擺酒,請大院里的鄰居們喝酒呢。”
樊雪勤臉色復雜,“先前二大媽不是說,孔建軍和趙瑛沒孩子,是孔建軍生不了孩子么。”
杜小蕓道:“所以后院已經有人在嘀咕,說趙瑛肚子里的孩子不是孔建軍的。只是這話沒人敢當孔建軍的面說,就他那個瘋樣,誰說了,他能把誰給打死。”
樊雪勤道:“可不是么。反正這是他們兩口子的事,咱們都是外人,不管孩子是誰的,和咱們都沒關系。”
“是這個道理。”
兩人匆匆說完話,樊雪勤回了屋。
她把杜小蕓想買布料的事和蘇舸說了。
“小蕓想買布料,又不好意思當面和你說,就讓我給問問。”
蘇舸沒立即答應,而是問:“雪勤姐,杜小蕓這人可靠嗎?”
樊雪勤明白她的意思。
私下里賣布料,蘇舸是冒著風險的,自然需要買家為人可靠,不會整出什么幺蛾子來。
“杜小蕓這個人還是可以的,但是她男人鄭明章就不好說了。”
樊雪勤遲疑了下,還是選擇實話實說。
盡管想幫杜小蕓,但也不能坑了蘇舸,樊雪勤的天平最后還是傾斜到了蘇舸這一邊。
“鄭明章那個人,怎么說呢,有點小家子氣,什么事都愛計較一番。也就杜小蕓性格比較大大咧咧,兩人才能過到一起去,換個人真的忍不了。”
蘇舸聽完,心里也就有了決斷。
“雪勤姐,那這事我確實不敢幫,回頭鄭明章把我舉報了,很可能工作都丟了。”
樊雪勤點點頭,道:“謹慎點是對的。明天我跟杜小蕓說一聲,就說最近都沒有布料,讓她別惦記了。”
兩人說完這事,樊雪勤又跟蘇舸講了趙瑛懷孕的八卦。
蘇舸驚訝,“趙瑛終于懷上了?”
樊雪勤道:“其實她懷的有點蹊蹺,以前二大媽說過,孔建軍小時候傷過那里,好像是家里大人沒看好,摔在煤爐子上,燙到了那里。后來趙瑛一直沒懷孕,二大媽偷摸跟我們說,是孔建軍的問題。結果趙瑛突然懷上了,這事不是蹊蹺么。”
還真是挺蹊蹺的。
“如果孩子不是孔建軍的,能是誰的?”
蘇舸好奇。
樊雪勤搖頭,“平時趙瑛不怎么和大院里的人來往,也就偶爾一起去買個菜,看不出來她和誰走得近。反正不管怎么說,有個孩子至少她不用挨打了,也算好事一樁。”
好事一樁嗎?
蘇舸總覺得不是這么回事。
許興民的案子很快結了案,果然如駱峰所言,因為證據不足,再加上ge委會那邊施加壓力,最后公安局以許興民一人犯罪草草結案。
許興民被判了流氓罪。
流氓罪在這年頭可是很嚴重的罪名,許興民當場人贓并獲,犯罪事實清晰,被判了十年勞改,送去大西北的勞改農場。
就在案子宣判的第二天,李廠長把盛啟暉叫到了廠長辦公室。
盛啟暉一進屋,李廠長就滿面和藹地讓他坐。
“小盛呀,最近看著身體好像好了不少。”
盛啟暉當然知道李廠長叫自己過來,是為了什么。
他隨口應道:“是好了一些。”
李廠長笑呵呵地說:“身體好了,干勁也足。上次廠里大比武,你能拿到第一名,著實叫大家都很驚訝。但其實我是很看好你的,過去因為你的身體,廠里沒法重用你,現在身體好了,我看完全可以委以重任了。”
盛啟暉臉上帶著笑,實則心里麻麻批。
什么委以重任,無非是為了李文雯,想給自己點甜頭,叫自己不再追究這件事。
李廠長還在自顧自地說著:“你被借調到鋼鐵廠,也是我一力推薦的,年輕人么,多參與這樣的大項目,多鍛煉,有好處。今年廠里有三個工農兵大學生的名額,到時候給你一個。去上了大學回來,再分配回咱們廠,就能從技術員干起了。以后評上工程師,工資比起現在,可要高多了。”
李廠長這塊餅子畫的大又圓。
換成一般人,很難不動心。
但對于盛啟暉這個死過一回的人來說,并沒有太大吸引力。
即便有,他也不可能答應。
自家媳婦受了那么大欺負,這口氣他如果忍下去,他還是男人么!
“廠長,我很喜歡自己現在的工作,一輩子當焊工挺好的。推薦上大學的名額,我就不要了,感謝廠里的看重,還是把這個名額留給其他更需要的人吧。”
李廠長面皮抖動一下,臉上笑容緩緩收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