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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6章 月光皎白


更新時間:2024年06月19日  作者:般般如畫  分類: 言情 | 古代言情 | 古典架空 | 般般如畫 | 芙蓉帳:權相的掌心嬌重生了 

王庭樾被單獨關押在一處。

他傷得不算輕,可今日一見,傷勢恢復得不錯,精神頭也比預想中的好。

看得出來,宇文玦不僅沒有難為他,對他還很照顧。

“阿婠,你怎樣,身體可好些了?”

王庭樾手戴桎、腳鎖梏,隔著柵欄一臉擔憂,有些安慰的話到了嘴邊,卻又不敢說,只怕惹得她傷心。

這十多天不見,他心里焦急,眼前總是浮現出她渾身是血的模樣。

梁婠點點頭:“我已大好,你放心。”

怕他不信,又后退一步。

聲音很大:“王將軍也要保重自己。”

王庭樾沉默瞧她,雖人看起來清瘦不少,但眼底是有光亮的。

梁婠又往周遭看一眼,但見沒人,透過柵欄縫隙,壓低聲音道:“他答應會放我們走。”

王庭樾訝然。

自己是敵國將領,這般眾目睽睽之下被生擒,如何光明正大放走?

他從前是齊國的大司馬陸修,然現在早已是周國的齊王宇文玦,雖不清楚這身份轉換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可一旦放走他們的事被人知曉,該如何收場?

再者,她又為何要走?他又真會讓她走?她走又能走去哪兒……

王庭樾揣著滿腹疑問。

可惜不待問出口,梁婠搶先一步離開。

走出關押的地方沒多久,便碰到迎面而來的太醫令,一身粗布衣服,扛著個大藥箱。

若是走在外面,全然只當他是個面目和善的游醫。

“老師這是要去哪兒?”

陳德春笑瞇瞇的往她來的方向指了指。

梁婠懂了,這應是要給王庭樾看診。

她只簡單詢問幾句,有他診治,不會有問題的。

陳德春見她這兩日精神好了許多,又叮囑她務必要按時服藥,之后也不多停留。

梁婠站在原地沒有動,昨夜下了一場大雨,晨起時,空氣都還潮潮的,現下被這涼風一吹,心底越發清明。

她忍了忍還是沒忍住,回過頭:“老師。”

陳德春停下步子,轉過身,臉上倒是不意外:“王妃,還有何事?”

梁婠看了看左右跟隨的人,他們自動退去一邊。

她這才上前:“老師離開丹犀山莊的那天,問了我一個問題,今日我也有問題想向老師請教。”

陳德春瞇眼一笑,撫著小胡子:“王妃請說。”

梁婠道:“且不說世人罵我妖孽禍水,就是現在我名義上仍是齊國皇后,周君與文皇帝不許我同他在一起也在情理之中,可為何老師……”

陳德春看著眼前素衣素服的人笑了笑,只問:“王妃知曉文皇帝為何執意要讓殿下回洛安?”

梁婠瞧著他沒回答。

陳德春道:“殿下身世坎坷,文皇帝一生最覺虧欠之人便是孝仁皇帝。”

梁婠沉默,從前她或許以為宇文恒對太后純然一片癡情,不惜落個五馬分尸的下場,可現在從文皇帝追封宇文恒‘孝仁’這個謚號來看,怕是并非所見的這般簡單。

她沒忘記,崔皓能去仁壽殿也是因為刻意模仿宇文恒,可見太后對宇文恒也未必全然無情。

梁婠微微一嘆,真真假假,誰又利用了誰?只怕到最后,就連自己也辨不清了吧。

她神思幾乎要飄遠了,卻又聽陳德春道。

“除了仁孝皇帝的原因外,殿下從小心思深不外露,又多年盤桓在兩國之間,單這隱忍、沉穩便是常人所不能及,再加之戰時表現……這些如何不是文皇帝看重的?”

梁婠默然不語,別的不說,周文皇帝就算不重用宇文玦,也不會讓他繼續留在齊國,與周國為敵。

當然,能為他們所用那是最好不過的。

陳德春眼睛眺望遠處,嘆道:“誠然文皇帝有自己的考量與打算,可與殿下相處的半年里,時常感慨這些皇子皇孫們,唯有殿下性格城府、行事手腕最肖他。”

梁婠目光低垂,未置一詞,最初的陸修不敢說,可與文皇帝相處的那是自然,畢竟他是把持朝政多年的陸太師……

陳德春見梁婠一直不說話,道:“殿下如了文皇帝的意,如了大周的意,可未必能如天下人的意——”

梁婠微詫,這是何意?

陳德春笑微微的,很是親切:“王妃難道沒發現嗎,殿下只有同您在一起的時候,才有他這個年紀該有的模樣。”

梁婠暗嘆,他活了兩輩子,兩種截然不同的經歷,自是與同齡人不一樣。

陳德春輕輕一嘆:“醫者仁心,未必只靠醫術救人。”

梁婠一愣,怔怔看他。

陳德春笑著搖搖頭:“不瞞王妃,如此也算是為了自己的私心,畢竟,老頭最初只是一個游醫,回首忙忙碌碌的這幾十年,不是朝堂就是軍營,也真是累了,臨了,老頭還是想做個游醫走南闖北。”

他意味深長地瞧了梁婠一眼,扛著大藥箱走了,再未停留。

梁婠的目光轉向他方才望去的飛檐反宇上。

這一席話聽著像是答非所問呢。

她卻依稀聽懂了。

雨過天晴,太陽在鑲了金邊的云朵里進進出出,忙得不可開交。

三日后的夜里,有黑衣人縱火偷襲,劫走關押在漣州城牢獄的兩名重要戰俘。

駙馬都尉司馬博與靖寧侯世子蕭景南親自帶人追捕,可惜未能將人抓回。

后經查實,乃齊人所為。

僻靜的小道上停著一輛不起眼的馬車,還有幾匹快馬。

林間微風清涼,頭頂月光皎白。

高潛只看了宇文玦一眼,便往馬車跟前行去,王庭樾抱拳一禮,也再未多言。

待梁婠醒過神,就只剩她與宇文玦兩個人。

宇文玦一直瞧著她不說話。

梁婠盯著地面的目光,低了又低,直至只能瞧到自己的鞋尖。

誠然這些天他們非必要不獨處,就算為數不多的幾次獨處也都客客氣氣,到底是存了芥蒂與隔閡。

他確實不單是他,她也真的沒法繼續假裝他只是他。

拋開白日里的偽飾,現下竟有些無所適從。

梁婠靜默半晌,還是張口:“曦兒,還請你——”

宇文玦胸口一窒:“好,你放心。”

梁婠點點頭。

也不知該說什么,索性也就不說了。

她退后幾步,轉身便走。

宇文玦望著欲走遠的背影,瞇起眼,終究沒忍住:“婠婠——”

背后的聲音被晚風吹得格外清冷。

“你后悔救活我嗎?”

梁婠腳步一頓,回頭看他一眼,回避了一晚上的目光還是在此時交匯。

她沉默片刻,還是轉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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