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上戰時遠沉沉的目光，季妍容努力扯出一絲弧度。
她聲音很輕：“我現在，是不是很難看？”
戰時遠搖頭：“不會。”
季妍容：“那你為什么，這樣看著我？”
似是很累，沒說幾個字她便要停頓一下。
這短短的時間，戰時遠其實已經將季妍容再次被找回來后發生的所有事情，都給回顧了一遍。
一切逐漸清晰。
難怪季妍容自從游樂園事件后，季妍容眼中總是隱隱帶著愧疚和解脫。
戰時遠心中酸脹難忍，再開口嗓音微啞：“小容，可以告訴我，為什么要這樣做嗎？”
如果這是季妍容恢復記憶的代價，他寧愿季妍容一輩子都保持剛回來時的模樣。
望著戰時遠眸底的悲傷，季妍容輕笑：“你在說什么？”
戰時遠眼眶瞬間紅了：“你告訴我，是不是有人逼你了，你不是自愿的，對不對？”
季妍容笑不出來了。
戰時遠太聰明了，僅僅是這么一會兒的工夫，他就已經猜到了一切。
看著戰時遠通紅的眼眸，她有些心疼。
“你別哭啊，沒有人逼我，這是我自己的選擇。”
戰時遠不能接受這樣的結果。
他跟季妍容，從年少時便相識，一起走過許多歲月，也經歷過許多。
在最遺憾的年紀分開，還能在花甲之年重逢本就是幸運，即便沒有了愛情，季妍容對他而言也是如同親人一般的存在。
戰時遠彎下腰：“為什么？你想起了什么？”
季妍容幅度很小地搖了搖頭：“什么都沒想起來。”
“我只是，分清了是非對錯。”
戰時遠瞳孔一顫，明白了季妍容的意思。
“小容，你不必如此，沒有人會怪你，我說過，你能平安回來，對我們一家人來說，比什么都重要。”
頓了頓，戰時遠又急忙道：“小容，這藥是不是戰鈞遠給你的？他肯定有解藥的，對不對，你快告訴我解藥在哪里，我去給你拿。”
季妍容眼底的哀傷更濃了。
戰時遠什么都知道，卻依舊縱容著她，更是對她百依百順。
好可惜，她沒能早點回來。
“沒有解藥。”
戰時遠眼中的光瞬間熄滅：“怎么會沒有解藥……怎么會這樣……”
他再也支撐不住，單膝跪在了地上，頭靠在病床旁邊的鋼架扶手。
“小容，對不起，是我對不起你……”
季妍容抬手，輕輕落在戰時遠頭上。
“時遠哥哥，你沒有對不起我。”
“戰鈞遠想要你，和墨辰的命，他根本就沒想過要你們活著啊，當然沒有解藥。”
自上次在山頂看過日落后，這句時遠哥哥，她終于再次叫出口。
季妍容微微喘息了一下，繼續說：“還好，還好上次你沒喝下那杯水。”
真的太痛了，越到后面，毒發時就會有種渾身上下的骨頭都被敲碎了一遍的感覺。
一想到戰時遠和戰墨辰差點要因為自己承受這樣的痛苦，她就感到一陣后怕。
戰時遠心里一陣悶痛，像是心臟被裹上一層厚布，再被人狠狠敲了一棒子。
季妍容不知道自己還能活幾天，此刻她心中有許多話想要說。
“時遠哥哥，不要為我難過，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
“以后，好好生活，我希望你能幸福。”
“還有墨辰……”
戰時遠哽咽著打斷：“夠了，別再說了。小容，我和墨辰會想辦法治好你的，專家已經在來的路上了，你一定會沒事的。”
“余下的話，等你好了，親自跟墨辰他們說。”
季妍容露出一個蒼白的笑，她已經做好了必死的準備，即便心里不抱任何期待，卻依舊不忍戰時遠繼續難過。
“好，聽你的，這事別跟墨辰說。”
戰時遠：“你若是不配合我就把所有事情都告訴他。”
沒有絲毫威懾力的威脅，季妍容笑意卻深了些。
“謝謝……時遠哥哥，我好困……休息一會兒再跟你說話……”
說完，她眼皮緩緩合上。
戰時遠心跳都停了一瞬，若不是看到旁邊的生命檢測儀顯示出季妍容還算平穩的生命體征，他都要以為季妍容是……
收拾好情緒，戰時遠起身離開了病房。
戰墨辰：“爸，媽都說了什么？”
戰時遠搖了搖頭：“她說她很累，想休息。”
戰墨辰皺眉，戰時遠對他有所隱瞞。
見戰時遠狀態不對，他只好按捺住繼續詢問的心情。
京都。
白崇井接到安顏的電話后，神色就十分凝重。
葉清已經過了三個月的危險期，胎象穩定了下來，白崇井卻依舊有些不放心。
他跟葉清說了海城的事，葉清笑著道：“我都多大人了，難不成你還能走哪都把我掛褲腰帶上嗎？”
白崇井抱著她：“如果可以的話那就最好了。”
葉清有些好笑：“白崇井，你怎么越老越黏人了？”
白崇井有些不滿：“這就嫌我老了？”
他才四十多歲，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紀呢。
葉清捧著他的臉揉了揉：“我怎么會嫌棄你呢，我最愛我老公了。”
白崇井在她唇上輕啄了一下：“那你要跟我一起去海城不？”
葉清搖頭：“不去了，戰老夫人如今情況危急，你去了只怕也是忙碌得不行，我在這，有爸在，小芍也會時不時過來，不會有什么事的。”
況且海城如今也不太平，京都好歹是白家的地界，在京都她反倒要安全些。
白崇井也清楚這一點，他蹲下親了親葉清的肚子。
“寶貝，要乖乖的，不要欺負媽咪，也不要讓媽咪難受，爹地很快就會回來，知道嗎？”
因著白崇井的精心照顧，葉清身子逐漸圓潤了些，笑起來的時候看起來更加溫柔。
“寶寶現在還那么小，哪里能聽到你在說什么。”
白崇井站起身：“父子連心。”
葉清心神微動，在白崇井臉上親了一下：“好了，戰老夫人的情況緊急，你快去吧。”
白崇井囑咐著：“嗯，照顧好自己，記得給我發信息，有急事打電話，或者聯系小顏。”
葉清松開他：“知道了，啰唆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