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國,司家大宅。
早晨護送司夜景前往學校之后,顧時遠求見了司老夫人,說了自己兩天之后要去一趟華國的事情。
雖然司祁正死后,司氏家族內部沒有人再敢明目張膽地跟她作對,但想要把龐大家族的權柄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司老夫人幾乎每天都殫精竭慮,忙到深夜才入睡,這會兒剛起床梳洗完,臉上還帶著昨夜殘留的疲倦。
不過看著面前畢恭畢敬的顧時遠,司老夫人的心情好了許多。
幸好當年她未雨綢繆,抓住時機,為自己和夜井招攬了一棵大樹,現在才能有喘息的余地。
想到這里,司老夫人銳利的眼神變得柔和,對顧時遠要去華國的事情沒有反對,甚至還關心了他幾句。
“雨欣回華國有些日子了,你親自去接她回來也好。”
“嗯。”
顧時遠低聲應了,垂眸間,眼底的情緒翻滾片刻,還是決定把戰家的事跟司老夫人交代一番。
“其實,我這次去華國,不僅僅是為了接雨欣回來。”
“哦?”司老夫人神情訝異:“你還有別的事要辦?”
“是……是戰家的事。我的親生父親知道了我當年被人調包換走的真相,他一病不起,想見我一面。”
顧時遠一口氣把話說完,客廳里的氣氛陡然冷了下來。
司老夫人眼底的柔和霎時回歸冷冽,目光凌厲地上下打量了一番顧時遠,再開口時,聲音也變得冷漠而高傲。
“時遠,你還記得,當年我把你從死亡邊緣拉回來,給你身份,給你地位,把我所有的信任加諸于你的時候,你答應過我什么嗎?”
“當然記得。”
顧時遠抬頭看向司老夫人,恭敬作答。
不出所料,提及戰家,眼前這個貴族出身的老夫人,內心深處對他依然存在高高在上的債主姿態。
但司老夫人也的確對他有大恩,當年許下的承諾,自然也要算數。
顧時遠在司老夫人銳利的目光注視下,平靜地解釋自己的打算。
“老夫人您放心,我答應過您余生一心一意扶持夜井,為司氏家族做事,就不會背信棄義。我回去,是因為父子血親一場,我見他一面,讓他安心。”
“我不會留在華國,更不會認祖歸宗。‘戰鈞遠’這個人,三十多年前就已經死了,以后也不會再出現。”
“是嗎?”
司老夫人冷冷反問,眼底有著明顯的質疑。
她不知道,顧時遠這番話,到底是發自內心,還是迫于她的壓力,不得不說出來應付她。
司老夫人已經很久沒有遇到這么讓她難以判斷的狀況了,她目不轉睛地盯著顧時遠,臉色變了幾變,試圖從他臉上找到一絲破綻。
但顧時遠的神色坦誠而平靜,司老夫人最終一無所獲。
眼前的中年人,還像三十多年前一樣,看起來忠誠可靠。
而且……
司老夫人眼神微閃,想起手下之前的匯報。
手下說過,前幾天有華國那邊的電話打過來找顧時遠,想必就是戰家人。
如果顧時遠存心欺瞞他,就不會主動跟她說起戰家的事。
可他明知道會惹她疑心生氣,還是一五一十地跟她說了。
從這方面來看,顧時遠還算忠心坦誠。
而且,夜井還小,她又漸漸年老,精力不濟,他們還需要依靠顧時遠。
這種時候,她并沒有和顧時遠翻臉的資本。
司老夫人內心一番權衡之后,很快做出了決斷。
她臉色再次柔和下來,朝顧時遠點點頭:“既然你有自己的打算,那我就不多過問了,我相信你有分寸。”
“你也難得去華國一次,多待幾天也不要緊,有需要幫助的地方,及時告訴我。”
“是,多謝老夫人。”
顧時遠再次低頭,恭敬地向司老夫人道謝,同時不著痕跡地吁了口氣。
司老夫人這樣的態度,表明這一關過了,她應該不會再疑心自己,從而出手阻撓。
而他冒著被司老夫人懷疑的風險坦白這件事,也是不想司老夫人以后從別人嘴里知道這件事,再和他生了嫌隙。
那樣一來,不管是對夜井,還是對他,都不是好事。
司老夫人在短暫的懷疑過后,也想明白了這一點。
身為司氏家族的掌權人,她自然知道該怎么做,才能最大程度地把顧時遠的心收買回來。
顧時遠離去之后,她不但大大方方地昭告眾人,顧時遠要去華國接夫人白雨欣回來,還親自給顧時遠安排去華國的私人飛機。
甚至命人給顧時遠準備了很多貴重的禮物,讓他帶給白雨欣的長輩。
外界聽說了這件事,都紛紛夸贊司老夫人和顧時遠這對半路母子情誼深厚。
顧時遠對此當然表現得感激不盡,又特意去跟司老夫人道謝。
他過去的時候,恰好司夜井正在陪著司老夫人說話。
聽顧時遠說要去華國,司夜井幽黑的眼眸亮了亮,一下子起了波瀾。
“顧爺爺,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嗎?”司夜井滿含期待地看向顧時遠。
顧時遠卻不敢私自答應,只能微笑著看向司老夫人:“夜井,你的行程需要老夫人安排,不能自作主張。”
司夜井眸子一黯,冷峻帥氣的小臉上閃過失落。
是啊,他一激動,只一心想跟著顧時遠去華國看望暖暖,竟然忘了自己并不是完全自由的。
而太奶奶并不希望他去華國。
“抱歉,顧爺爺,是我沖動了。”司夜井禮貌地跟顧時遠表示歉意,之后再沒說起這件事。
但在顧時遠離開以后,他想了又想,還是無法克制內心對暖暖的思念,鼓起勇氣向司老夫人提出請求。
“太奶奶,我想跟顧叔叔一起去海城,可以嗎?”
“不可以。”
司老夫人想也沒想就拒絕了他。
隨后意識到自己的態度似乎過于強硬,司老夫人緩和了語氣,跟司夜井解釋:“太奶奶并不是要阻止你去見安暖暖,只是你的學業進度不能耽誤,等以后有機會再去華國吧。”
“可最近我們放月假,不需要天天去學校。其他的搏擊和騎術課程,我可以在華國繼續完成……”
“那也不行。”司老夫人回答得斬釘截鐵。
“顧時遠這次去華國還有別的事情,一個星期之內未必能回得來。華國那邊對你來說很不安全,太奶奶不放心。”(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