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敬東語氣悲哀，顧澤宇久久沒有說話。
他忽然意識到，他是時候好好跟顧敬東談談了。
顧澤宇在沙發上坐下，看著身形佝僂的顧敬東。
“那你想怎么樣呢？你剩下的日子，想過什么樣的生活？”
“至少，要讓我有最基本的人身自由……如果能送我回國外去，那就最好不過，對了澤宇，我在國外還有一大筆財產，沒有任何人知道！只要你能把我送回去，那些財產就都是你的！”
顧敬東滿懷希冀盯著顧澤宇，一點一點拋出自己的誘餌。
“你跟在我身邊多年，不管是我手下的那些人，還是我生意場上的朋友，都認你是我的繼承人。如果我們一起回到國外，相信你會比在這里過得更好！”
“是嗎？”顧澤宇扯了扯唇角，興致缺缺地搖頭。
“你國外的那些生意，不出所料的話，已經被警方查封了，而且我也對那些不感興趣。”
“那你……”
“等我辦完手頭的事情，我會給你找一處養老的地方，讓你衣食無憂，安度晚年。其他的，你就不要再奢望了。”
顧敬東萬萬沒想到顧澤宇之前說的讓他“安度晚年”，就真的只是安度晚年而已。
他的情緒立刻激烈起來，忍不住怒斥出聲：“我只是想要自由而已，怎么就是奢望了？你要是把我關在一個地方，讓我茍延殘喘直到老死，那還不如直接殺了我算了！”
顧澤宇依舊淡淡看了他一眼，絲毫不為所動：“如果你覺得這樣的養老方式讓你活不下去，你可以選擇提前結束自己的生命。”
“你……你怎么能這么無情！”顧敬東難以置信。
顧澤宇微微揚眉：“這不正是您教給我的嗎？”
“從我懂事那天起，您就一直跟我說，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永遠不要對任何人散發可笑的善心。”
“以你手上葬送過的人命數量，你現在還能有尊嚴地活著，真的應該感激我。”
顧澤宇說完，起身走向臥室。
隨著他的腳步聲消失，留下的只有冷冰冰的告誡。
“不要再癡心妄想回到從前的日子，當一個普通人，沒什么不好。”
“普通人？”
顧敬東死死盯著顧澤宇臥室緊閉的門，眼底兇光閃爍，憤怒壓抑的嗬嗬聲從他喉嚨涌出來。
“休想讓我坐以待斃，你休想！”
翌日一早。
白老夫人上門來看顧澤宇。
年邁的老人家，拎著大包小包從門口走進來的時候，顧澤宇心頭還是莫名酸了一下。
他迅速撇過頭去不再看白老夫人，神情是刻意做出的冷淡。
但白老夫人一點都不介意，還是喜笑顏開的樣子。
“澤宇啊，奶奶給你買了幾件衣服，還有一些吃的用的，你快看看喜不喜歡。”
白老夫人說著，把手里的大包小包一一打開，讓顧澤宇試衣服。
“這是小顏和小芍昨晚特地陪我給你挑的衣服，你的身形和崇卜差不多，穿著一定很合適。”
白老夫人一開口，就把家里三個晚輩提了個遍。
明眼人都能聽得出來，她是想培養顧澤宇和三個同輩兄妹的感情。
顧澤宇又怎么會聽不出來？
但他依舊反應冷淡，淡淡瞥了一眼那些大包小包的東西，說了句“謝謝”，就再沒有別的話。
白老夫人眼神黯淡片刻，又恢復如常。
她從包里拿出一張黑卡，放在顧澤宇面前。
“澤宇，這卡你拿著，想買什么就買，想怎么花就怎么花，你別嫌奶奶俗氣，奶奶也不知道你喜歡什么，只能給你這個了。”
“嗯。”
顧澤宇低聲應了，卻沒伸手去接。
白老夫人見狀，只好把卡放在他面前，隨后又把親手煲的湯推到顧澤宇面前。
“這是奶奶親手煲的湯，你嘗嘗合不合口味。另外你看還想吃什么，盡管讓人去買，奶奶……就不打擾你了。”
白老夫人看出來了顧澤宇不歡迎她，也不想惹顧澤宇不高興，給他盛了湯之后，就起身告辭。
“……嗯。”
顧澤宇想說點什么，但到了嘴邊的話，在嘴里打了兩個轉，又很快消失了。
事已至此，他絕對不能心軟。
白老夫人很快離去，顧澤宇回到客廳，看著那一大堆東西，心情復雜。
白老夫人怎么會不知道他喜歡什么衣服，喜歡什么東西呢？
那些送來的衣服，都是他喜歡的休閑類型。
吃的用的，都是固定的牌子，是他以前經常買的。
就連保溫桶里的銀耳馬蹄羹，也是他最喜歡喝的。
最開始，他們在觀音山醫院認識的時候，白老夫人還不知道他的身份，就對他表現出了超乎尋常的喜愛。
她打聽了他的方方面面，給了他很多照顧呵護。
可惜……
顧澤宇收起復雜的思緒，從桌上拿起那張黑卡，握在手心里片刻，轉身扔進了這套公寓的保險箱里。
這張卡，他不會用的。
但早餐，他該吃還是會吃，浪費糧食可不是一個好習慣。
顧敬東從房間里走出來的時候，看到顧澤宇正在餐廳吃早餐。
而那些早餐的包裝，看著并不像是從外面買來的。
想起自己之前聽到的動靜，顧敬東登時大怒。
他快步沖進餐廳，強忍著掀桌子的沖動，質問顧澤宇：“你怎么能吃他們帶給你的東西？他們拋棄了你，現在一點吃的喝的就想收買你？”
“有錯的是白家人，不是這些無辜的飯菜。”
顧澤宇已經吃完了，優雅地擦干凈嘴角，仰頭看著顧敬東：“我記得我小時候做錯事，接受懲罰，從泔水桶里撈餿饅頭吃的時候，你跟我說過，要吃完，不能浪費糧食。”
顧敬東：“……”
當年他是以養傀儡的心態對待顧澤宇的，對他好過，但為了讓他更聽話，也沒少懲罰虐待。
現在，那些往事都成了回旋鏢，精準地扎在他身上，讓他啞口無言。
顧澤宇見他不說話了，這才淡淡一笑，起身把剩下的飯菜全都倒進了垃圾桶。
“白家的飯你肯定不想吃，我讓人重新給你買。”
說完，也不管饑腸轆轆的顧敬東是個什么臉色，轉身走到門口吩咐保鏢去買早餐。
隨后走回臥室換了一身黑色勁裝，一副要外出的打扮。
顧敬東瞬間站起來：“你要做什么去？你不會想一個人離開吧？”
“放心，我就算要離開海城，也會把你安置好。”
顧澤宇知道顧敬東在擔心什么，冷冷回了一句，大步離開。(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