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3.
713.
沉默。
亙久的沉默。
楚小紫和書墨兩人都在等著華清云說話。
可他一言未發，只是久久看著楚小紫，怕這個夢下一刻便會醒來，不欲浪費時間。
“公子？你……莫不是被人下了蠱？”
書墨看楚小紫坦然的表情，又忍不住懷疑地說著。
該不會是在圣教的時候，公子被那些卑鄙小人下蠱了吧？
畢竟那的人就好男色！
楚小紫也不免擔憂。
在這世上，于她而言，除了先生以外，最重要的人就是華公子了。他這一趟還是為她而來，若是出了什么事，她怎么能原諒自己。
“華兄？”楚小紫猶豫了一下，便大膽抓住了華清云的胳膊，“要不還是找大夫來給你看看吧……”
華清云遲遲未語，楚小紫便想拉著他去找大夫，男人這才緩緩回神，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面前的她。
這個夢許久未碎，一切都像是真的一般。
倒讓他不知此刻該做什么。
只是他現在并不想見其他人。
他搖了搖頭：“我無礙，只是……”
想見你很久了，罷了。
楚小紫一雙烏溜溜大眼睛這會兒全然沒了精明，只剩擔憂。
他這狀態也叫無礙？
不知道的還以為死了一回呢……
呸呸呸，自己在說什么不吉利的話。
于是她思索一番，便道：“晚會我讓先生給你找個大夫，他們要去那邊，你就先別去了吧？”
雖然他武藝高強，遠超她從前想象，但看他這個狀態，她又擔憂得緊。只不過相處了一段時日之后，她知道，華清云是個做了主意便基本上不會改變之人，而且他是個胸有大志的，于是不免遲疑。
他會聽自己的留下來么？
應該不會吧，簡直是多此一語。
誰知男人居然直接應下：“嗯，我不去了，你也不去。”
“啊？”
楚小紫疑惑地看著他。
一旁的書墨也有些丈二摸不著頭腦。
他家公子只是睡了一覺，他怎么感覺有些性情大變？他是這么容易就能被勸說動的么？
不是前一天還在說，此次東榮事關重要，今后許會影響到大盛，所以這一趟他必須去幫謝大人么？
“楚弟不信我？”
華清云點如黑墨的眼眸閃爍著光彩，只看著楚小紫。
其實當年他哪怕不去，以謝大人夫婦的能力，也能處理好那些人，可正是因為他去了，小紫和書墨才會陰差陽錯落入那些人手中。
這次，他不走了。
楚小紫眼中閃過一抹錯愕，愣在原地。
她一時之間不知道如何回答。
信他。
她定然是相信的。
自從華公子當初隨她一起踏上前往東榮的路開始，她就永遠都不會懷疑他的每一句話了。只是今天覺得他有些古怪，古怪到讓她擔心而已。
如今他這么一問，她便立刻笑嘻嘻回答：“相信！我怎么會不信你呢，華公子，這天底下，除了我先生，我最相信的人就是你了！”
“我會派其他人去幫忙。”
夢這么久未醒，華清云漸漸想到，許是沒能救下小紫，終究成為他心中一個心結。
也許上蒼垂憐，愿意讓他在這個夢里救下她吧。
他閉上眼，強行去回想這些年幾乎成為他心中一個劫難的這一日，其中一點一點的細節，他都仔細回想，以求能徹底改變她的命運之時，并不影響當年結局。
就算是夢，他也不想夢里其他自己人為此喪命。
華清云再次抬眸看著楚小紫，那雙向來心懷天下道義的眼眸，此時只倒映著她的身影，似乎只為她而來。
四目相對，楚小紫只覺得大腦里一片空白，一時之間忘記了言語。
華公子這樣的目光，讓她覺得，她好像變成了他心里很重要很重要的一個人。
從前，她從來不敢去多想他們的關系。
她知道自己心里那點見不得人的心思，但從不敢去肖想天上的明月。
她楚小紫生來身份卑賤，自認為是臭水溝里的淤泥，是陰暗墻角里灰綠的苔蘚，是身份上不得臺面、心性也是個卑鄙小人的人。
可眼下，華清云的目光卻讓她好像全身上下都沐浴在了春風春日里，雖無所遁形，卻讓她生不出排斥。
因為她知道，他對她沒有一絲一毫的惡意。
她緊繃的神經一下子放松了，心跳漸漸加快。
他怎么忽然這么看著自己。
再這么看下去，她就怕自己真的要忍不住做夢，自己在他心里，是很重要的存在了。
這時，旁邊的書墨高興道：“好啊公子，我這就去安排。”
他巴不得公子不涉險呢。
華清云應了一聲之后，想起致使楚小紫死的罪魁禍首，圣教的那些人所有卑劣的行徑，眼神漸冷，墨眸中甚至染上一分凌厲，似有殺意。
書墨顯然被嚇了一跳，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覺得公子這個眼神好嚇人啊，好像要殺人一般。
溫潤如玉，白衣勝雪，公子世無雙。這些詞都是從前那些人用來形容自家公子的，當然，他也不是沒見過自家公子殺人。
只不過公子殺的都是大奸大惡之人，但從前他的眼神也沒有如此之冷，仿佛是真的恨上了誰一般。
只是片刻之后，華清云看著二人，眼神又恢復了往日的溫和。
楚小紫也回過神來，雖察覺出今日的華公子不太對，但見他愿意留下，她自然是高興。
于是她又說道：“等謝大人把事情全處理好，咱們回大盛，就一起好好周游祖國的好山河去！”
除了這個，她別沒有別的愿望了。她也不敢奢求其他，只要能常伴他身側，與他為友，便足矣。
她的聲音清越，落在華清云耳中，卻字字滾燙。
他笑了笑，眼睛又微微發酸。
“好。”
他已等了……許多年了啊。
“一起。”
他說罷，又緩聲道：“接下來幾日，你們便與我同住，不必分開半步。”
“啊？”楚小紫傻眼了。
這……
雖然他們一路上都同住，可要么是兩個帳篷，要么是兩個房間，可沒有同住一間過。
華公子這是不知道自己其實是女子，才敢如此……這要是傳出去，今后自己豈不是壞了他的名聲。
楚小紫還在糾結，男人卻已經堅定道：“不論如何，不要離開我半步。”
他知曉楚小紫是個閑不住的，哪怕有自己在，多半也不會老老實實待著，于是稍一思忖，忽然皺眉道。
“我身上的確被圣教中人下了蠱，如今與你同氣連枝，你若是受到一點傷害，我也會痛不欲生，你若是死了，我便尸骨全無。”
他的語氣嚴肅，眸光沒有絲毫開玩笑之意，直接把楚小紫給嚇著了。
完了，那群狗娘養的東榮人，居然真的給華公子下蠱了，他們真是該死啊！
書墨也急了：“公子，我去找謝夫人給你看看！”
在他心里，雖然早把楚小紫當成了朋友，可那和自家公子比起來，分量還是差了十萬八千里，現在公子和他的命綁在一起，書墨當然著急。
“是啊，我們趕緊去找解藥吧！”
楚小紫也氣狠了，現在就恨不得沖出去找解藥。
看她滿臉慌亂，華清云才搖頭道：“無礙，我早年間在醫書上看過此毒，只要三日內無人受傷，三日后，自會自然解開。”
就當他自私罷。
只要在夢里能救下她。
無論如何都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