滬上紛亂,處處事事皆要盯著。
紹公館也就那么些人手,左右一分,就有些捉襟見肘了。
所以,協助這次大事的,就是飛鴻領頭了,老一輩們是都不能動的。
正說著,飛鴻回來了。
只見他一頭一臉的汗,人還有些微喘。
外頭明晃晃的日頭,更叫人燥熱。
邵韻詩顧不得寬解慰問,忙道:“可是有重要情況,你怎么搞的這般狼狽?”
飛鴻苦笑道:“外頭亂糟糟的,擠來擠去就變成這樣了。”
“街面上亂了?”邵韻詩問道。
曉冬道:“可是有學生游行抗議?”
他們住在租界,外頭的消息,知道的會晚一些。
飛鴻擼了把汗,道:“不是,如今正是暑期,哪里來的學生,是工人鬧罷工。”
“又是哪家黑心肝的資本家辦事缺德了?”曉冬問道。
飛鴻道:“這滬上黑心肝的資本家多的是,哪里需要特特羅列下來。”
“這事起的巧,可見是有人主導的。”邵韻詩眼眸一閃,道。
布飛鴻沒空理會這個,只道:“因為這個,阿彪少爺說,大概咱們的事會好辦不少了。”
“怎么個好辦法?可別落入啥圈套。”曉冬問道。
她這話,叫大家都一愣,也不一定沒這個可能。
邵韻詩心里也有此擔心,便道:“可是又逮了一批人,原先的監牢不夠用了?”
飛鴻贊嘆地看了眼小姐,“是這話。正好阿彪少爺套出,那位曾先生一直沒吐口,只說他受了人家帶累。”
“那警局是如何判的?要知道,他那日出現的地點和時間都很巧合。”邵韻詩道。
飛鴻搖頭,“還沒定,因為還有已經被定了身份的人要審,所以,當局打算將這些身份不明的,先放一放,具體關押的地點也沒定。”
這多少算是好消息了。
邵韻詩忙道:“阿彪如今在哪?”
布飛鴻忙道:“正和人飲酒呢。”
“他還有閑心吃酒。”曉冬咋舌。
邵韻詩蹙眉道:“別瞎說,他鐵定是宴請那些能管事的。”
飛鴻‘哎’了聲,“是這話,今兒請的人就是滬上監里的一位管事,本事還不小,等閑人請不到。”
“是不是分派犯人的活,是他管的?”邵韻詩道。
“就是他,上頭只說具體的哪些人要如何安排,剩下的就是讓他們先代管著。”飛鴻笑道。
邵韻詩心里有數了,“你可給阿彪帶錢了?”
布飛鴻樂了,“還用我帶錢,阿彪少爺直接言明,一切費用得我掏,還說他的辛苦費,得另算。”
閆彪如今越發放得開了。這話一聽,就是心胸闊朗之人說的。
邵韻詩歡喜他的改變,臉上露了笑。
曉冬跟著樂了,“阿彪少爺總算逮著打劫的機會了。”
邵韻詩最喜歡親近的人不見外,忙道:“回頭你給他帶張支票,愛填多少就讓他填多少。”
飛鴻道:“阿彪少爺說了,小姐如今越發豪富了,他自然盡心辦事,回頭好得賞。”
這話,叫大家又是樂得不行。
說起來,閆彪的話并不過分,先不說之前邵韻詩沒做買賣的時候,就十分有錢。
到了如今,她在滬上的生意,看著不起眼,實則走的是精品路線,賺的是有錢人家女子的錢,更甚至遠銷海外,利潤豐厚的很,還不著人眼。
所以,閆彪才有此一說。
邵韻詩聽了轉述,啐了一聲,“他這是貧嘴慣了,可惜,只是個嘴上厲害的,真要他拿錢,他又縮手了。”
這話誰都不好接。
布飛鴻只笑笑,便道:“我回來就是報個信,還得回去等著差遣。”
曉冬忙道:“是這話,阿彪少爺手里沒人,如今的事順利倒是順利,再進一步,就得要使喚人手了。”
邵韻詩點頭。
事情到了這一步,有好也有壞,可與他們所謀之事,算是開了個好頭。
有了開始,多派人手協助,就更是該當了。
大概是事情確實順利,沒兩日,閆彪親自來了紹公館。
大家一直都在等他,邵韻詩連去陸家都有些心不在焉。
為這,差點叫陸家人瞧出端倪來。
好在,閆彪知道邵韻詩最近的行程,來尋人說事,也是定在了下午。
叫邵韻詩感慨他辦事越發老道了。
救人這事鬧了大概其快半個月了,八月過半,天氣也有些回涼。
大家都坐在小花廳的過廊處,小風吹著,倒也愜意。
閆彪安坐,吃了茶,才瞧著一眾焦急的人,笑了道:“都把心放肚子里去,這事八成能準了。”
他這話,無遺是顆定心丸,眾人都出了口氣。
今兒在家的人比較全,飛鴻羅成,甚至布二都在。
邵韻詩見他擺譜,更放心了,“說說吧,事情到了哪一步?”
閆彪也不再拖拉,直接道:“前頭劫囚的那些人,已經定了身份,饒是再大的能耐都不可能撈出一個來。”
這話聽的眾人心頭惴惴。
布二這幾日也在外頭奔忙,為的不過是覷著空擋,能搭救一二。
他可是知道那些被抓的人里頭,大多年歲都不大。
聽了這話,他暗嘆一聲,問道:“劫囚的人我沒怎么瞧見,可那些被抓的人,我看大多無辜,有些孩子還在襁褓中,難道也分個黨派?”
閆彪跟著一嘆,“是這話,古人常說,罪不及妻兒。如今這世道,真真是沒處說理。”
邵韻詩問道:“阿彪,你可知道,這些人如今被關在哪里?”
閆彪道:“估計,定罪大的肯定是關押在秘密監獄,罪小的,比如那些婦女孩童,八成會交給市警察局下轄的監獄吧。”
“管得過來嗎,我瞧著人抓的不老少呢。”羅成道。
閆彪給了他一眼,“這你就不懂了,等風頭過了,那些無辜之人,肯定要放出來的。”
“啊,這么好?”羅成不信道。
曉冬撇嘴,“那些人怕是嫌人家白吃白喝吧。”
布二很想啐這倆個二百五,索性不理,只問閆彪,“你可知道怎么個放人法?”
“如何放,自然是鈔票了。”閆彪發笑道。
邵家眾人眼眸齊閃。
閆彪見他們這樣,哪里還不明白,這些家伙打了什么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