滬上的夏天,總是令人悶燥。
邵韻詩打發走了曉冬,撫了撫額頭,總覺得心里不踏實,心神不寧間什么事都不想干。索性沒事,她便回臥室休息去了。
這邊,小俞管家又一次到了他表妹租住的地方。
“表妹,你怎么又哭了,不是說不能哭嗎,哭多了,對孩子不好。”小俞管家瞧著表妹憔悴的模樣,心疼不已。
他表妹,徐麗看著表哥,虎著臉道:“不是叫你別來了嗎,怎么又來了?”
小俞管家皺眉道:“你這樣,我能不來嗎。”
徐麗苦笑道:“來了也沒用,別平白拖累了你。”
小俞管家道:“我看過了,外頭沒盯梢的。”
對徐麗的事,小俞管家多少猜到點,所以,行事還是很謹慎的。
徐麗很是信任自家的表哥,聽了,倒是露了些笑模樣,“沒想到,表哥還是如此警惕。”
小俞管家別的不問,只道:“你這干躺著不行,我家大小姐醫術了得,我去請了她來,可好?”
徐麗肚子已經顯了出來,聽了這話,摸了下肚子,苦笑道:“我的情況不宜多人知道。”
徐麗所從之事,俞家人能知道的都知道,所以,徐麗才在表哥面前如此放得開。
小俞管家自然明白表妹的事要保密,可邵大小姐的為人,他還是能保證的。
遂,他勸道:“我家大小姐不是旁人,嘴緊,更喜歡義診,特別是給窮苦人看病。她來看病,必定不會恒生波折。”
徐麗蹙眉道:“表哥,你怎么一口一個我家大小姐,如今都是新社會了,你可不能有奴性。”
這話說的有些不耐聽,可小俞管家知道表妹的性子,倒是沒生氣,還解釋道:“陸家待我們俞家可不差,人家沒拿咱們當傭人。在一個,我這也是受雇幫忙的,并非什么下人。”
徐麗翻了個白眼,道:“既然如此,你還說什么咱們家大小姐?聽著怪別扭的。”
“這話也沒錯呀。”小俞管家決定不理表妹這牛角尖了,直接道:“行了,表妹,你只說說吧,要不要請人家來。”
徐麗無力地搖頭,“表哥,我這是纏上了麻煩事,不能連累了旁人。”
小俞管家心頭一跳,壓抑著脾氣,問道:“能告訴我嗎?”
徐麗看著表哥,到底是流下了眼淚,“表哥,明山沒了。”
“明山沒了?什么叫沒了?”小俞管家嚇了一跳,好好坐著的人,都彈跳了起來。
話開了頭,徐麗總算是說的下去了。她抹了把淚,道:“明山的上級被抓,他為了掩護上極,犧牲了。”
小俞管家心頭狂跳,忍著心痛,問道:“那,那你?”
“我還得回去上班。”徐麗堅強地道。
“你都這樣了,還上什么班,別說姑姑姑父知道了會心疼,就我看著也不落忍。回頭若是叫長輩們知道,我沒攔著你,鐵定要拿我是問。”小俞管家急了。
徐麗知道舅舅們疼自己,眼淚就更多了,“可我若是不去上班,就會惹人懷疑了。”
小俞管家看了眼表妹,小聲道:“你結婚的事,上班的地方知道嗎?”
徐麗點頭,“我的身份是組織上潤色過的,沒問題。”
“那明山呢?”小俞管家問道。
徐麗有些臉紅,“我如今的丈夫不是明山。”
“啥話?”小俞管家傻眼,“那你這肚子是?”
徐麗忙道:“是明山的,現在這個身份是假的。”
這樣,小俞管家松了口氣,也頭疼不已,“你這弄的如此復雜,日后可如何和孩子說?”
曾家和徐家是老親,兩家孩子結婚可不是簡單的結親家,幾輩子的交情可不能毀在表妹這。
徐麗也知道這些,頭疼道:“如今不是想這些的時候。現如今,我不知道該如何和家里說明山的事。”
曾明山是中央上海局李書記身邊的秘書之一。
很早就出來革命了,曾家不是什么望族,也有些家底,知道孩子出來做的什么事,就單方面的斷了和孩子的聯系。
當然,暗地里有所往來。
徐家自然也是如此。
小俞管家聽了,道:“這事不用你說,也不必說,橫豎你們都好些年不聯系了。”
徐麗聽了,便默認下,“那就先這樣吧,不過,你找到我的事,可別回家說。”
小俞管家知道她做的事比較危險,認真道:“叫我不說可以,那你告訴我,你現在在哪里上班,都做些什么?當然,涉及機密的事,你可以不說。”
徐麗看了眼表哥,還是一如即往的關心自己,心頭暖暖,點頭道:“我如今在特工總部的電訊科工作,安全上還行。”
“那你這住處可有人知道?”小俞管家問道。
徐麗搖頭,“這是我的臨時住所,我一般住宿舍。應該沒人知道。”
應該?!小俞管家皺眉,“你這是沒把握,還是察覺出什么不妥了?”
徐麗苦笑道:“我如今的丈夫是組織上定的,知道的人不多。”
這話叫小俞管家又一次黑了臉,“怎么我進出幾次都沒看見他?”
徐麗瞄了眼,不敢多提,只嘆道:“別說表哥了,這好些日子了,我都沒再見他。”
這話叫小俞管家莫名生出股子寒意來,“別不是出啥子事了吧?這滬上可是抓了不少的人。”
徐麗搖頭,“被抓不太可能,我懷疑,他要不是叛變了,就是逃走了。”
小俞管家知道自家表妹的機智,點頭道:“難怪你懷疑,這些日子滬上抓的人太多了,這人若是害怕了,自然會走這兩條路。”
徐麗對自己的假丈夫其實不感冒,也搞不清他具體的身份,好似這人并不是組織內部的人。
總之,這人有些神秘。
小俞管家見表妹沉凝,又道:“不過,你會不會理會錯了,也有可能那人被害了,或是別的?”
徐麗搖頭,“這不可能吧,花家可是南洋的大戶,出入都是有保鏢的。”
小俞管家還是第一次聽說這人,皺眉道:“怎么還牽扯上大戶人家了?”
他這話,叫徐麗心頭咯噔一下,再不敢多提花三爺,只道:“花家是南洋的大戶,又不是這滬上的,或許并不十分顯眼。”
這話就有些顛三倒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