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起的小屋里,有著夏日悶燥的余熱。
羅叢柏壓抑著心底的煩意,沉穩地等著老蘇的決斷。
老蘇已然沒了主意,只順從地點了頭。
羅叢柏見此,說不上失望還是什么,便快步去了跨院。不過,心底里也有慶幸,這老蘇雖能力欠些,可勝在能聽勸,不亂做主。
沒一會,老蘇便被請去開會了。
邵韻詩自然也知道了大家開會的議題,她作為首席醫生,不能進會議室,但是病房里的兩位病人,她得看看。
遂,從一墻之隔的會議廳里,偶爾傳來的只言片語中,她也了然會議進行的并不順利。
屋內其他人自然也聽的見只言片語,一時屋內氣氛沉悶。
邵韻詩見兩位傷員當著自己的面,不好多做交流,很是體貼地交代了下,看護該注意的事項,便拎著藥箱出了門。
她這樣,叫屋內的人很是感激,也倍增好感。
狗子一早就被派來跟著邵韻詩了,見她出來,忙問道:“陸醫生,你可需要些什么?隊長說,這邊茶山的景色不錯,若是你想看看,叫我跟著。”
邵韻詩笑了笑道:“我想去看看花草種植園,可以嗎?”
來的路上,邵韻詩就看過了周圍的環境,確實不錯,比之蘇州閆家鎮也不差。
狗子見嫂子露了笑,當即樂了,忙小聲道:“嫂子,隊長說,你們是來做生意的,茶廠必須走一趟。”
他們來前是夫婦搭檔,回去,自然也得這么干,防著不露陷,過程確實必須要走。
邵韻詩沒反對,點頭應下了。
狗子最喜歡嫂子這股子爽快勁,又道:“不過,隊長說了,你是老板娘,不必非去不可,想逛哪里就逛哪里。”
噢,這是提醒自己替他考察一下茶廠的情況呢,這個人!
邵韻詩沒對狗子說什么,便點頭道:“成吧,咱們先去茶廠。對了,老蘇同志不就是茶廠老板嗎,要做生意,就同他家做,走!”
啊?!他不是這個意思呀,這要是叫隊長知道,非得削他一頓不可。
遂,有些膽寒的狗子,忙湊上去道:“嫂子,別,別,咱們還是去隨意逛逛吧,這鎮子看著小,實則非常熱鬧,中心街那邊各色買賣可多了。”
邵韻詩并不犟著,狗子怎么說,她就怎么弄。
她如此省心,狗子心情也愉悅了幾分,帶路的勁頭更足。
老蘇同志在這小鎮還是有些能耐的,安排眾人住的院子,既安全又隱蔽,雖看似遠離中心,實則轉過幾個巷子口,也就到了街面上。
到了街上,人便多了起來。
狗子立馬變身小廝跟班,指著街上的小店,故作諂媚地討好道:“老板娘,這家店的綢緞比較好,是蘇州產的,有些上海的商人也來這拿貨。”
邵韻詩經過一路的觀看,多少明白了這個小鎮的經營方式,主要靠批發,零售極少。
邵韻詩還意外地看見了家藥材中轉站,更要緊的是,這家還經營西藥,看來是個有能力的。
狗子見嫂子盯著藥店不走,忙小聲道:“嫂子,這里不能留,快走!”
為什么?!邵韻詩雖心疑,還是聽話地轉開了眼睛,往下一家賣小百貨的店走去。
狗子見嫂子有些失望,心里有些急,想解釋解釋,又見街上人多,只得咽下了出口的話,隨著嫂子進了百貨店。
好在,進了店的嫂子一會子就又開心了起來,叫他松了口氣。
邵韻詩確實有些開心,她正缺繡線和針,繡繃也要添些,沒想到在這里遇上了。
狗子看看店里的東西,小聲道:“老板娘要在這買?”
“嗯,正好缺了,就在這買好了。”邵韻詩無所謂地道。
其實,她買這些倒不全是自己用,而是店里意外地接到了繡帕和荷包的生意。
如今由宴菊娘領頭,重新招了些繡娘,專門做繡帕和荷包。
狗子見嫂子是認真的,他又不懂這些針頭線腦的事,便只管負責拎東西了。
既然是出來逛街的,邵韻詩索性不手軟,見著看的上眼的,就掏錢買了,那架勢,半分不含糊。
狗子也是被她這豪氣樣,弄的十分服氣。
遂,待她們走了一圈回去,狗子已經快變成個人形包裹了。
接他們的是二生,今兒會議十分要緊,二生主動接了站崗的班。
他瞧見狗子如此模樣,很是不厚道地笑了,“狗子,你這都買了什么,是不是看哥哥們辛苦了,特意買了好吃的犒勞犒勞?”
二生還沒看見巨大包裹后的邵韻詩,這才敢同狗子開玩笑。
狗子嘿嘿了兩聲,道:“嗯,我倒是沒買,陸醫生見大家辛苦,特意買了不少好吃的,你快去后頭接一接。”
狗子其實是不想邵韻詩自己提東西的,只可惜,他身上的東西沾不得油,這才不得已叫嫂子自己個拎那些吃食了。
這會子二生湊上來,正好解圍。
二生是猜到陸醫生身份的,雖說沒確準就是嫂子,可知道兩人之間的關系非比尋常。
一聽說陸醫生就在后頭,二生很是沒好氣地瞪了眼狗子,都是他叫自己在準嫂子跟前丟人了。
狗子極其無辜地瞥了眼瞪自己的二生,暗道,誰叫你小子饞嘴了。
二生如何不懂狗子的暗示,他憋著氣,走到邵韻詩跟前,“陸醫生,東西給我拿吧。”
邵韻詩是知道袍澤之義的,見兩人之間眉來眼去地斗官司,也不聲張。
她只當什么都不知道,將東西遞給二生,道:“這還真有些重,你先將東西送廚房去。”
東西一入手,還真夠沉,二生有些吃驚地看了眼瘦弱的陸醫生。
邵韻詩顯然沒留神這個,跟著又道:“你再派個人,去街面上的熟食店走一趟,我定了一只羊和八十斤牛肉,外加兩個豬前蹄。”
啥?!二生被這豪爽的報數給驚的一跳一跳的,這手筆也忒大了些,他有些不敢接話了。
“還是狗子去拿,二生你幫狗子將東西卸下來就行了。”自家隊長天籟般的聲音解救了二生。
二生感激地看了眼自家隊長,忙追著狗子去了。
狗子給了他一個慫包的表情。惹的二生齜牙咧嘴。
狗子和二生如風般遠走,叫立在門口的人,尷尬地默了又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