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里的日頭足,早上的露水打濕的樹葉,襯的這光熠熠生輝。
羅大叔的臉,帶著濕汗,合著光,木沉沉的。
羅叢柏見他爸要發火,忙道:“我不是說以后就靠著瞞姑養,而是說,瞞姑給了,您就拿了的好,別叫瞞姑覺得你們同她生分。”
他其實說這話是耍了點心眼的,要知道,邵韻詩給了那行李箱后就沒問過,哪里知道箱子又回到了羅家?
果然,羅大叔聽了這話,覺得順耳些了。
不過,怕兒子日后無所顧忌,他還是教訓道:“你往日為了組織上的事,總是忘了自家,我填補進去的錢財雖不算多,可到底也不算少。”
這話叫恁大個人的羅叢柏羞臊的低了頭。
知道兒子是個拎得清的,羅大叔也不追著打,只嘆道:“日后,你和瞞姑成了親,這招你不許在她那使。”
這話說的羅叢柏無語極了,搞的他將計謀都使家里來了。為了組織上的經費,他還不至于這般不講究。
不過,他有過這方面的記錄,倒也不好替自己辯,“知道了爸,我會注意的,再說了,我還不知道分哪?若是離家遠,我也用不了家里的錢。”
這話夠實在,羅大叔聽了點了點頭。
不過,他也擔心兒子遇到困難時為難,又道:“你爸我還是有些身家的,到時有困難了,還是回家來問我拿。”
羅叢柏聽了這話,比剛才爸訓他,還叫他臉紅。
要知道,他雖在外工作能力強,還當了大隊長,手底下更是管著好幾百號的人,可他卻是一次也沒給家里拿過錢,幫過一次忙。
知道兒子的愧疚,羅大叔不在意地道:“我那些銀錢放著也是放著。阿爸知道你做的事,對我們這些窮苦人來說是大事好事,我樂意幫這個忙。”
羅大叔走南闖北的見識多,更是和濟圓師傅交好。兩人時有交談,知道兒子和他師傅倆人做的是好事,所以十分支持。
羅叢柏此刻可真是百感交集了,父親從未對他做的事多說什么,他還當父親只是單純地愛護兒子,才如此。
沒想到,父親居然有如此高的覺悟。
感動之余,羅叢柏什么也說不出來,只嗯了聲,算是應下了。
同父親意外地談妥了之前一直沒提起的事,羅叢柏從容了不少,問道:“阿爸,若是不聲張我們的訂婚事宜,那要怎么弄?”
說起來,他急著訂婚,為的不就是叫旁人知道瞞姑是有人家的,好叫旁人死心嗎?如今這么一弄,該如何是好?
其實,說到底,他還是不敢相信邵老爺子能搞定邵家那難纏的兩人。
羅大叔同濟圓師傅也就這個事細細說過,自然也知道兒子為難之處。
瞧著兒子的苦瓜臉,他好笑地道:“收起你那點小心思,邵老爺子能同意私底下訂婚,已然是叫我意外了,你還想叫人家認死了你?”
這話聽來叫人沮喪,想到瞞姑或許不會嫁給自己,羅叢柏只覺得從內而外的發冷。
這一想,他直接白著臉,抖索著道:“難道,難道邵老爺子還沒認可我?瞞姑日后還有可能,可能……”
可能什么,羅叢柏大概太過心焦,竟然無法出口。
瞧著兒子急成這樣,羅大叔是又心疼又心酸,可誰沒有年輕過呢?
羅大叔理解地拍了拍兒子的肩膀,道:“做什么急赤白臉的?就你這樣,連我也看不上。”
被老爸一吼,羅叢柏好歹的能緩口氣了。
羅大叔見他好些了,這才又嘆道:“兒子,人家邵家是有名望的門第,這么做并沒什么錯,難道你還理會不過來?”
羅叢柏定了精神,當即就回神了,跟著嘆道:“邵老爺子為的不過是怕我日后不成器,又或者辜負了瞞姑,到時候,叫瞞姑能有個回旋的余地。”
邵老爺子對邵韻詩那是拳拳愛心,羅家父子能感覺的到,自然也沒什么怨言。
可到底,羅叢柏有些不甘心。
要知道,他對邵韻詩,那是愛進骨頭里,想都不敢想,有一日,瞞姑或許會嫁給旁人。
羅大叔瞧著兒子一臉的失落,勸道:“人家邵老爺子也就是這么一考量,肯定還是看好你的,不然如何同意訂婚,要知道,女子的名聲可是壞不得的。”
這話確實能安撫下羅叢柏,他臉上總算是回了些血。
羅大叔被兒子這蔫吧樣,弄的很是不爽,斥道:“別一副沒精打采的樣,叫你那姐夫大姨子倆個看見了像什么樣?再說了,難道你日后,還真能辜負了瞞姑?”
羅叢柏聽的父親的話,急忙道:“我如何會辜負瞞姑,這一生一世,除開瞞姑,我是誰也不會要的。”
羅大叔沒好氣地瞥了眼慌腳雞似得兒子,訓道:“我不過是給你提個醒罷了,難道你對自己沒信心?”
被父親一訓斥,羅叢柏確實清醒了不少,也在心里定下了目標,一定要好好闖蕩,叫老爺子能放心將瞞姑交給自己。
父子倆說了這些,瞧著日頭上來了,便收拾了下工具,齊齊往前院走去。
家里還有客人,他們不能怠慢了。
羅大叔對常山春和凌珠還是很有好感的,邊走邊道:“你那連襟,人怎么樣?我瞧著還不錯。”
知道父親問的是什么,羅叢柏老實道:“山春很好,雖說他是國、民黨、軍、官,可平時聽他談吐,并沒有對我們組織的不屑和厭惡。”
羅大叔嘆了口氣,“你這親事結的,岳家姑老爺是個軍、官,這半路來了連襟也是個軍、官。回頭這事你同組織上怎么說呀?”
羅叢柏雖知道組織上自從上海中央出了個大叛徒后,就嚴密了起來,可也不是一竿子打死的,組織上出身好的大有人在。
再說了,瞞姑對組織上可是有不小貢獻的。
遂,羅叢柏安撫父親道:“瞞姑的情況,組織上已經知道了,也同意了我的婚事,您別擔心。”
羅大叔詫異道:“你定婚還要組織上同意?不,組織上怎么知道了?”
羅叢柏忙解釋道:“家中定下親事的人多了去,組織上也沒多管。”
“那?”
“這事是我一位一同做任務的戰友透上去的,也給組織上說了不少瞞姑的好,所以,組織上對瞞姑極為滿意。”羅叢柏解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