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暑已過,晨起的微風,吹的人很是舒爽。
邵韻詩和凌珠兩人也沒進屋,直接就在院子里的花架下坐了。
細心的喜妹已經將桌椅都抹了一遍。
邵韻詩攔了凌珠要倒茶的心意,道:“早前我不是說,我小姑父在武漢軍中嗎,我便托他打聽常姐夫的事了。”
兩人相交多日,彼此也算是脾胃相投,凌珠難得有說得來的朋友,早將自己和常家的事說與了邵韻詩聽。
故而,邵韻詩當著凌珠的面,也直呼常山春為常姐夫。
凌珠一聽這話,眼里爆出驚喜,“真的?可有進展?”
這話她說的有些忐忑,畢竟失望過太多次了。
邵韻詩理解她的心情,微嘆了下,勸道:“你別擔心,既然常姐夫上的是軍校,那就錯不了,畢竟學校都是有檔案的。”
這話也對,凌珠提著氣點了點頭。
見她好了些,邵韻詩這才道:“我剛才接到我小姑姑的來信,說是有個人的情況和常姐夫相符,此人正好在武漢那邊任職,只不知是不是你要找的人。”
這話聽的凌珠無異于平地一聲雷,饒是剛才已經有了些心理準備,此刻心房也鼓跳的她一口氣差點出不來,人吶吶地不知如何接話了。
瞧著她這樣,邵韻詩替她心酸,也感慨著亂世離人的悲傷。
喜妹眼尖手快地已經開始幫凌珠撫起了胸口。
邵韻詩也替她捏著手上的穴位。
緩了會,凌珠總算是心跳正常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見她好些了,邵韻詩這才又道:“你別急,先看看這里頭的照片,若是,那就是皆大歡喜了。”
怕凌珠情緒又有起伏,她那句‘若不是’到底沒出口。
被邵韻詩一催,凌珠總算是還魂了,也顧不得害羞,直接就倒出了信瓤中的照片。
一張黑白的證件照,照片上的男子一身挺括的軍裝,面上看著就是個堅毅正派的人。
邵韻詩當時看信的時候,只瞄了眼,便覺得若這人就是常姐夫,還真是不錯。
喜妹正好站在凌珠的下手,一眼就瞄見了她倒出來的照片。
不過,喜妹還沒來得及夸贊一二,就被小姐瞪了一眼。
喜妹知道分寸,忙吞下了快出口的話。
她們主仆二人的小動作,凌珠這會子是半分理會不了了。
只一眼,凌珠便拔不出來了,摩挲著照片,眼淚一滴一滴的往下落,她一直沒同誰真正說過關于常山春的事,今兒她滿溢的情緒,只想發泄一番。
邵韻詩和喜妹對視了眼,便安靜地坐著,默默相陪。
庭院里一下子靜的只聽到凌珠的啜泣聲。
到底還顧忌著有人,凌珠發泄了會,便吸了口氣,平復了下情緒。
怕她尷尬,邵韻詩還體貼地給她遞了方帕子。
凌珠平靜地接過了帕子,輕輕抹了抹臉,紅著眼睛道:“其實常大哥是賭氣離家的,本來家里想叫他考商學院,可他偏愛從軍,為了這個,家里鬧的不輕,常大哥這才和家里斷了聯系。”
邵韻詩絕對是個好聽眾,知道姑父尋的這個人就是常姐夫了,松了口氣,她便認真聽凌珠敘述了。
凌珠說了開頭,人便清明了幾分。
她見邵韻詩認真地聽著,頗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多謝妹妹費心,若不是妹妹幫忙,常大哥遠在武漢,我這輩子怕都尋不著了。”
邵韻詩早就料到常姐夫和家里有番事故,這才會斷了音訊。
聽了這話,她算是解了疑惑,便道:“既然尋到了人,你可有什么打算?”
凌珠聽了,紅著臉道:“我自然是要去尋他的,雖說一晃我們也有幾年未聯系了,可好歹的我如今也就他一個親人了。”
倒也是,不過?邵韻詩試試地不知如何開口。
凌珠是個大氣的,見邵韻詩如此模樣,知道她擔心自己,便道:“妹妹和我還見什么外,我也沒了家人,早就將陸家看成娘家了,妹妹有話就說吧。”
見她如此,邵韻詩便直言問道:“東北戰亂也不是一時半會的,怎么常大哥沒回家看看?在一個,你們怎么就幾年不聯系了?”
這些疑惑,陸家人早就奇怪了,只是不好當著凌珠的面說。
面對邵韻詩的質疑,凌珠只是苦澀一笑,“常家和我凌家還是有些差別的。我家是真正人口簡單,小有家資。而常家就不同了,雖說老一輩早就離開了王府另謀了生路,可多年的王府經營,也還是有著不菲的家業。”
這話,聽的邵韻詩心頭一沉,不覺皺眉看向一臉緋紅的凌珠。
凌珠大概是沉浸在自己的回憶里,并沒注意邵韻詩的神色,只繼續道:“兩家因著拐著彎的親戚關系,便定下了我和常大哥的娃娃親。”
“娃娃親?”邵韻詩心頭越發沉重了幾分,她本來還以為兩人是青梅竹馬互有情義才定了親的。
凌珠‘嗯’了聲,接著道:“常大哥一直待我極好,只是到了要上軍校的時候,他同家里鬧的很了,我也勸了勸。”
大概是極后悔當時的舉動,凌珠說到這明顯停頓了不短的時間。
邵韻詩也不催,她知道,當理想和現實出現出入的時候,人往往是不理智的,想來兩人之間肯定會鬧的不愉快。
果然,凌珠紅著眼眶道:“我這一勸,常大哥好似生氣了,離家之后,只給我來了一封信,便是叫我幫著照顧父母。”
邵韻詩早就料到會如此,嘆了口氣,“既然有信,那就有地址了,你沒回信?”
凌珠搖頭道:“常大哥的信并沒寫地址,大概是怕我透露出去,被家里人知道吧。”
這還真有可能,邵韻詩無語地看著一臉迷茫的凌珠。
凌珠完成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眼神渙散,沒有焦點。
喜妹有些擔心,想搖一下凌珠,被邵韻詩攔了下來。
邵韻詩知道凌珠是個克制的人,肯定能很快鎮定下來,若是被喜妹搖醒,就有些尷尬了。
果然,沒用多久,只見凌珠深吸了口氣的,頓了頓,便回了神。
她大概是真有些想不通,遂,看向邵韻詩,帶著遲疑道:“我也想問問他,為什么東北發生了這么大的事,他沒想著回家看一看?還是說,他,他已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