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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槐園,安靜寧逸。
邵蘭香拉了侄女坐下,笑了道:“你忙什么,這剛起來,得先緩緩神再做事。”
“沒事,我就是給姑姑倒杯溫茶。”邵韻詩好笑道。
邵蘭香感念侄女的親近,笑著端了茶。
外間,小翠幾個瞧著她們之間的親熱熟稔,都笑了。
姑侄倆個喝了茶,說了會閑話,氣氛更契合了。
喜妹還搬來了針線活,一屋女子,圍著絲線綢緞花樣挑揀,更是熱鬧了幾分。
邵蘭香是不怎么做針線活的,她也沒這個耐心,只看著她們笑。
她這樣,大家更放松。
邵韻詩的起居間,布置的溫馨淡雅。
女孩子們散坐在臥榻前,或打落子,或繡花,間或商議些花樣,好不愜意。
邵蘭香瞧著她們這樣是滿心的舒適,可她見大侄女飛針走線的樣子,又覺心疼,更兼這孩子還泰然自若,就更憐惜了幾分。
她知道,這些針線活的由來,心疼嘆息間夾雜了些許對母親的不滿。
遂,她拉了侄女做針線活的手,勸道:“瞞姑,和姑姑走吧。”
邵韻詩知道姑姑是個愛熱鬧的人,受不得偌大的槐園,人氣蕭條,便故意曲解道:“怎么,姑姑才來這一會子,就受不了了。”
“你這丫頭,我幾時急著走了。”邵蘭香下意識地回了句。
說起來,邵蘭香確實比不得邵韻詩是個宅得住的,她打小就喜歡四處溜達。
在南京,她算得上是位社交名流,不少夫人小姐的宴會,她也是常客。
如今被侄女調侃,邵蘭香一下子放開了在外的矜持,呵呵樂了。
見姑姑樂,邵韻詩眼里也帶了笑。
邵蘭香憶起往昔,嗔了侄女一眼,“你這丫頭,姑姑的笑話也敢開。”
說完,她心頭松了不少,感慨大侄女的用心,憐愛地摸了摸侄女的頭,道:“怪道你姑父常贊你蕙質蘭心,這不,姑姑再多的愁煩都叫你解了。”
見姑姑總算是散開了些眉間愁緒,邵韻詩丟開手上的針線,小心問道:“姑姑,你要辦的事,進行的不順利?”
大概是真心煩,邵蘭香下意識地就道:“嗯,不太順利,揚州到底不比滬上南京,這里積極募捐,為民為國的開明人士不多。”
邵韻詩眼眸一轉,問道:“姑姑此次大概要募捐多少?”
邵蘭香本意是不想同侄女說這些煩心事的,誰知道,剛才一下子說漏了。
這會子見她問,邵蘭香倒是詫異地道:“怎么,難道瞞姑能幫姑姑解決了?”
邵韻詩毫不遲疑地點了頭。
邵蘭香見了,愣了下,突然就笑開了,“你這孩子甭操心這個,姑姑知道,在咱們家,其實你才是個大財主,可募捐是大家的事,你一個人還承擔不來。”
邵韻詩其實也沒想怎么樣,被姑姑一說,倒是跟著笑了,“姑姑也真是的,我就算是個財主,還能越過了姑姑去。”
邵韻詩外婆家,是辦企業的,且,外祖一家還極疼她,所以,她每年都有筆分紅存入銀行。
邵蘭香說她是大財主也不為過。
見侄女反過來說自己,邵蘭香直接羞她道:“你還好意思說我,我和你姑父就那么點薪水,哪輩子才能掙下你一年的分紅。”
她這話有些夸張,邵韻詩也不再辯,倒是認真地道:“姑姑,我也想為即將浴血奮戰的將士們做些什么,你看我捐多少為好?”
邵蘭香看著侄女認真的眼眸,想了想,道:“你若是真想捐,也行。不過不是直接給我,回頭有合適的機會了,我再找你。”
邵韻詩忙道:“姑姑,我可不想出名,錢直接給你就行,就算姑姑自己個捐的,也好帶動一下氣氛。”
邵蘭香感念侄女的心意,可這么做并不妥當,要知道這里頭還關系到丈夫。
遂,她搖頭道:“現在先不說這些,還有,你也不必準備多少資金。”
邵韻詩對自己的小姑姑,還是極為信任的,便點頭道:“成。”
兩人說定這事,邵蘭香心情好了不止一點,便接著勸邵韻詩跟著自己,去南京。
見姑姑一再地勸自己,邵韻詩不由的奇怪,遂道:“姑姑自己怕一時半會的也走不掉,做什么拉了我?再說了,年一過,我就回蘇州了,老姑奶奶那可是等不得。”
“蘇州離上海太近,你可不能回去,這戰事一旦開打,一時半會的且停不了。”邵蘭香急道。
這些年,從軍閥打到共和,再到如今的民國,幾時消停過。蘇州地處要道,常過大兵,邵韻詩見多了。
遂,她擺手道:“就是因為知道,我才不能叫老姑奶奶一個人留在蘇州,閆家,唉,出了事,沒人會看顧她老人家的。”
邵蘭香在南京三民中學教書,節假日常去蘇州看望姑孫倆,自然知道瞞姑對自家姑姑意味著什么。
蘇州閆家是個大家族,規矩森嚴,各房傾軋嚴重。
閆老姑奶奶有著娘家哥哥作靠山,才能過到如今,可再多的庇護就沒有了。
邵蘭香知道姑姑的處境,不由黯然,“你也別擔心,過了年,你表舅也不一定立即就回上海。”
‘但愿,表舅他們能回蘇州過年。’邵韻詩心里默念,也沒同姑姑說什么。
邵蘭香對表哥觀感,還算不錯,憂心道:“如今,上海戒嚴,也不知他的生意怎么樣了?”
閆老姑奶奶年少守寡,沒能為閆家生下一兒半女,閆立平是過繼的本家侄兒。
邵家人對這位過繼的外甥還是不錯的,啥都幫一把。
邵韻詩安撫姑姑,道:“我回揚州前,表叔送表嬸和翠玲回蘇州,看著情緒還可以,大概生意沒什么損失。”
閆立平是做貿易的,打仗肯定影響通航,但也能狠賺一筆。
邵蘭香也不懂生意,只能道:“沒事就好。對了,翠玲過了年十七了,你表舅他們是個什么打算?”
閆翠玲也是收養的,不過,閆立平是因為可憐她,小小年紀沒了雙親,并不算過繼。
平時,她隨閆立平夫婦在上海生活。同老姑奶奶和邵韻詩關系都一般。
邵蘭香能問一句,全是看在自家表哥的面上了,更是為了自家姑姑能安心養老。
邵韻詩想到閆翠玲的性子,頭疼地看向姑姑,“姑姑是有什么想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