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皇急于退位便是察覺自己有了記憶力減退的癥狀。
最初的時候只是偶爾提筆忘字,或者方才說了什么話一時記不起來。
后來發展到會忘記身邊伺候人的名字……
長興帝心驚肉跳的,“朕怎么不知道?請太醫看過了沒有?”
“太上皇讓奴才們瞞著陛下呢,”大太監眼睛紅紅的,眼淚圍著眼眶直打轉,“太醫們都看過了,也說不出個什么,只說有些老人是會出現這樣的癥狀。
“問題大概發生在腦袋里,可腦袋里的事情誰說得清楚?
“他們都說這個情況是不可逆的,只會越來越嚴重……”
長興帝露出被雷劈了一般的表情,身后眾臣也滿臉驚詫,“怎會如此?”
老太監擦了擦眼睛,“陛下政務繁忙,也請常抽時間來探望探望太上皇……”
未盡之言便是,若有朝一日太上皇將您也忘了,那可就追悔莫及了。
長興帝眼睛里也浮現了淚光,“朕知道了,你好生服侍父皇。朕會尋覓天下良醫,有萬分之一的希望,朕都不會放棄!”
回去之后,長興帝便準了容克等人的奏章,“朕現在也沒心思想別的了,諸公回去之后也幫朕想想哪里有名醫,咱們請來給父皇會診!”
幾位老臣出了皇宮不勝唏噓,彼此寒暄片刻,各自回家。
與景陽大長公主說起此事之后,景陽大長公主十分意外,“怎的……從前一點都沒看出來?”
容克嘆道:“服侍的人說這個癥狀是慢慢加重的。”
景陽大長公主立刻派人去把褚音接了過來,問她可曾知道這個病癥。
褚音微微蹙眉,“從家師的隨筆之中見過這樣的病例。家師說他也束手無策。
“有的病人到了后期,便形同癡傻;有的則如三歲頑童……”
景陽大長公主不免傷感,“我小時候他的記憶里是非常好的,我藏起來忘了的東西他總是能精準找到,誰知道如今卻成了這個樣子!”
容克追問:“便沒有治愈的例子?”
“沒有,”褚音搖了搖頭,“這個病因也不好追查,有些人的癥狀是慢慢出現的,有的人則是發生在一夕之間。
“很多人推測可能是腦袋里出了問題,可是隔著頭蓋骨,誰能知道里面是什么情況?
“師父曾經試著給一位老人扎針治療,也并無療效。”
容克沉默良久,才說:“其實往樂觀了想想,這對他而言也未必是壞事。
“至少憑借他的身份地位,安享晚年是不成問題的,皇上也不會再有別的擔憂。”
景陽大長公主擦了擦泛出的淚花,“唉,沒事做咱們常進宮去看看他吧。”
頓了頓卻又反悔了,“也不能太頻繁,最好每次去都約了皇后。”
容克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別想太多了,也許太上皇洪福齊天,會好起來呢?”
“罷了罷了,”景陽大長公主長長吐出一口氣,“不存那個不切實際的念想。
“說不準哪日我便是到了他跟前他也不認得我了呢!”
那時候也便不必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