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音看完容安的信,先是笑,然后又忍不住嘆了口氣。
人與人之間的信任崩塌很容易,想要重新建立可就太難了。
她覺得,其實容安和文昌帝之間的隔閡也已經產生了,從之前文昌帝假裝疑心病發開始……不,也許不是假裝的。
文昌帝與容安固然是舅甥,但他首先是大周的皇帝,他考慮任何事情都是從皇帝的角度出發的。
而他費盡心思培養出來的繼任者,與他相比,只會有過之而無不及。
易地而處,若是她做事時有個人在旁邊目光炯炯盯著,時不時還要跳出來橫加指責,她也會極度不舒服。
更不要說,帝王一怒浮尸千里……
自古以來,帝王心都是最難捉摸的,誰能知道他什么時候因為點什么事就怒了?
盛怒之下,管你是同胞手足、親生骨肉,還是前一刻仍在花前月下的美人,或者是忠心不渝的肱股之臣,該殺了還是會殺。
想到這里,胸口便悶悶的,說不出來的壓抑。
“小姐,”紫蘇見她氣色不太好,忙問,“您是哪里不舒服么?”
“沒有,”褚音收了容安的信,仔細疊好,照舊放進小匣子里,“把窗戶打開吧。”
窗戶一開清新的空氣裹挾著花香撲面而來,褚音緊蹙的眉頭跟著舒展開來,扭頭吩咐:“嫂嫂那里的花送去了沒有?”
薛瑩瑩月子里嫌屋子里窒悶,所以褚音每日都會派人去給她送花,或者就是薛瑩瑩的大丫鬟杜若來取。
“青蒿姐姐去送了,”紫蘇給褚音端了點心過來,重新泡了茶,“您也歇歇。”
木香從外頭進來,笑著說道:“小姐,之前您整理的書稿,老先生已經找人校對完了,說是您再看看,就可以拿去付梓。”
褚音面上終于浮現笑意,伸手,“拿來我看。”
這就是她去海南之后一直整理的關于海南常見病的病例、病患脈案、相應藥方,以及對南海大部分藥材的整理。
里頭還附了幾張驗方。
這本書印出來是要以半賣半送的方式給那些醫者的,包括海南方面。
原本她自己只有一部手稿,回來的路上青蒿便開始幫著謄抄,到家之后手稿拆分開來,房里的幾個丫鬟都幫忙謄錄,一共謄抄出來兩份,原稿還在她這里。
在海南的時候,高良姜偶爾會去幫她看看手稿,但大部分還沒過目。
所以謄抄完畢之后,褚音便給高良姜送去了一本。
高良姜年紀大了,需要長時間休息才能緩過長途跋涉的疲乏。
自己精力不濟,便把在蘇城的徒弟叫了過來,不光幫著校正,自己還口述了幾個病例和藥方。
初音自是感激不盡,看完書稿已經是下午時分,想了想,攜著書稿去見褚敦儒。
褚敦儒也在整理書稿,最近他把況泠當年的文稿都找了出來,小楷謄錄,編纂成集。
還準備自己作序,做好之后,拿去印幾本,給兒女留幾本,剩下的就作為自己的陪葬品……